第20章 乱成一锅粥

    白青衣离府,温陆平半道转回府,被老夫人痛骂一顿,非但没立刻启程去南洲书院,反而不顾老夫人意愿四处派人寻找白青衣。

    温老夫人气得大半天没起来床,发狠劲封了整个温府的口。温府金尊玉贵的三公子,引得无数世家女追逐爱慕的孙儿,不能因为卑贱的丫鬟损害名声。

    她特意喊了温府所有人来训斥告诫,黑着脸的模样好似阎罗,直接把年纪还小的少爷小姐吓哭了。

    温陆平如今是整个温府的希望,大老爷温焕是个能力平庸的,一辈子就知道听老娘的话,娶媳妇生孩子继承家业。就是想得好,实现起来出了点茬子。妈宝男事业心赶不上办事能力,扛不起温府大旗,加上小妾干了蠢事,搞得老夫人很不待见大房的人。

    “是,我们都听娘的。”大老爷讷讷听话的狗腿样让温老夫人更来气了,该听话的不听话,不该听话的呸她怎么就养出这么个笨蛋。连骂他的心思都没有,温老夫人盯着吊儿郎当浪子模样的温泽看,眼神冷得渗人“温泽,你敬孝心的参汤里是不是多放了点东西”

    温老夫人很精明,白青衣是个有心机手段的。怎么就挑行止走的时辰出府,自己正在气头上,发怒时可不顾白青衣在哪,就算回家了也得滚回府来。白青衣敢走,是有依仗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肮脏玩意,果然是妾养出来的不识好歹,胳臂肘往外拐不算,胆大包天地害自己亲祖母”温老夫人一手杖丢出去,梨花木的手杖杖头沉甸甸的,镂空龙形花纹正面砸到温泽额头上,摔到地上时发出格外沉重的闷响声。

    这一下来的突兀急促,大老爷甚至没回过神,等听到三姑娘温轻轻啊的叫声后,所有人都吓住了。

    温泽右额角靠近眼的位置涌出鲜红刺目的血,血珠子淌进右眼里,像是蜿蜒扭曲的虫线,又从眼角滑落。

    青年苍白昳丽的脸映着妖异鲜红,仿佛感觉不到痛,习惯似的上勾唇角,实在妖异瑰丽“祖母,您说什么呢。孙儿哪有余钱去买药暗害您呢只是那参是从库房里翻出来的,估计药效不行,萝卜跟假冒伪劣的可能性比较大。您千万别气,孙儿回头打断库房管事 的腿,给您出气。”

    “娘”大老爷脑瓜子没多少,还剩下点慈父心,着急忙慌替儿子按住伤口止血“泽儿就是想尽尽孝心,您怎么能这么说他这都快砸进眼睛了。”

    大老爷直给三老爷温合使眼色,温合年纪小,加上有行止在。温老夫人看在温陆平面上,也会给温合些好脸色看。大老爷不敢忤逆亲娘,叫老三去趟雷走迂回道路是他最爱用的手段,也是最好使的。平日里二老爷温方行走在外,老大老三兄弟感情要好些。

    温合人到中年,依旧俊美儒雅,瞧着比国字脸的大老爷讨喜多了。他像往常一样,有的没的乱说一通,左右拿儿子当挡箭牌,还不忘示意大哥赶紧带儿子跑路。

    百试百灵的招式今天却失灵了,温老夫人更加暴怒,她听话孝顺的乖孙,说不准就是听他爹讲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花雪月讲多了,连带脑子一块被污染,居然也感情用事了。

    三天了,行止一直没回府,温老夫人都能想到他现在的模样,在如何焦急的找人。

    “叫你就知道跟那些女人鬼混整日情情爱爱,连儿子都带坏了。”温老夫人已经开启了360度狂喷模式,温合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带三夫人一块。

    三夫人低着头,不停掐丈夫后腰,恨不能掐死这个王八蛋。温合完全懵了,老娘比煞神还恐怖得坐着,满眼红血丝。三老爷平日就爱品诗赏花,追逐风月,认定红尘俗世配不上自己个儿的远大志向,活到这岁数了居然还挺单纯,被骂得满头雾水,茫然脸问“娘,行止不都是跟着你吗您还说亲自教养才能养出振兴门楣的好苗子。”

    整个福寿堂安静了。

    小辈们瑟瑟发抖,鹌鹑似的躲在自家父亲母亲后头。祖母生气了,好可怕。

    就刚才,祖母看三伯父的眼神,呜呜呜,太吓人了。

    三夫人简直要被自己丈夫蠢哭了,每次她以为自己已经认清丈夫薄情负心后,这个男人总能从其他方面进一步刷新她的认知。

    温泽站在角落,依旧显眼醒目。三老爷这话无异于锥心一击,恶狠狠在寻人撒气的温老夫人心口上插了一刀。

    不偏不倚,刚刚好。

    温老夫人果然暴跳如雷,青筋外突,眼神似要把蠢儿子生吞活剥了“滚去找你儿子,行止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娘,儿子还”三老爷不大情愿,迫于老娘淫威只能低头。

    “还有你们,”温老夫人目光冷厉地从温秀秀等小辈脸上扫过,“回去好生管束下人,若是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全都给我滚出温府”

    整个福寿堂噤若寒蝉。

    瞧着那群不争气的离开,温老夫人弯了脊背,好像苍老了十岁“成姑,你说,行止因为那丫头变成这模样,是不是我的报应”

    成姑不敢言,默默低垂下眼睑。

    三夫人出了福寿堂就翻了个大白眼,阴阳怪气地冷哼“人教好了是她本事,现在行止不听话,说咱们给带坏了。”

    三夫人也怨气深重,行止是她唯一的儿子。被婆母抢去教养,幼时她想见儿子一面都得三请四求,后来她也烦了,索性不再管。行止是她儿子,母子情分也没有多少,见面就是冷冰冰一句母亲,还不如青儿那丫头贴心。

    温慢慢小心翼翼牵住母亲温暖的手掌,仰着脸问,“娘,哥哥真的在找青衣姐姐吗”

    “青衣姐姐为什么要走祖母刚才好可怕。”

    三夫人忧愁地叹息,“娘也不知道,你哥哥唉。”

    她猜不透行止那孩子的心思,不过能叫的婆母吃瘪,三夫人倒是很愉悦。她可不在意温府兴盛还是衰落,倒是对儿子跟青衣的爱情故事更感兴趣。

    温慢慢歪着脑袋看娘亲掩饰不住开心又很快纠结担心起来的脸,在心里为娘亲的变脸能力惊叹了下,茫然想大人真奇怪啊。青衣姐姐为什么要走呢娘亲又笑又担心,又是为什么哥哥真的不去书院了吗十万个为什么盘旋着,温慢慢抓住了关键“娘,哥哥去找青衣姐姐,那哥哥还要娶孟姐姐吗”

    “不能耽搁定亲,”温老夫人一锤定音“放出消息,说我老毛病犯了,行止才回来给我侍疾。”

    “把行止那孩子叫回来。”温老夫人最后认清了事实,眼神冷然下来“叫他过来,我亲自派人去替他找。”

    温府大部分势力都捏在老夫人手里头,孙儿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想岔,她这当祖母的就要给他掰回来。

    只是点小错误,以后引以为戒便是。温老夫人眼底慢慢有森然透出。

    大夏天,连最爱玩闹的孩子都蔫巴巴不动了。一年最热的时候来了,阿洲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回被汗水湿透衣衫,他终于拿回了部分消息。

    一边狂奔向白家小院,一边把纸拆开。跑到院门口他刚好看完那东西。

    他站在门口,纸张飘落到地上。风一吹,他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不信邪地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痛得他眼泪掉出来“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阿洲,戳在门口作甚”温七大汗淋漓,同样捧着几张纸急匆匆跑过来,跟阿洲不一样的是,他没先打开看,“公子都要等急了。”

    “我宁愿公子再等等。”阿洲游魂似的回答,机械麻木地从地上捡起白纸。温七只当这家伙热疯了,进门时还顺手推了他一把。

    阿洲踉跄两步,瞧着温七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这个感情迟钝的白痴,公子这几日一直停留在白家小院,阿洲心里隐隐有猜测。

    可那太卑微,阿洲不敢继续想,也不敢说。

    现在,捧着纸张的阿洲就一个念头白青衣你好渣,公子一片真心喂了狗

    再不想汇报也得进门,阿洲抬着沉重的腿,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有千斤重,心里也沉甸甸的难受,看到公子就更难受了。

    他进门时,温七刚好把纸张展开递给温陆平。

    温七一板一眼“路引还有商队,我都派人查了个底掉。”

    温陆平嗯了声,他待在简陋普通的小院子显得格格不入,有种空间割裂的不和谐。温陆平几日没睡好,眼下一片青黑,容色憔悴。

    他一目十行扫过纸张,原本黯淡下来的目光又寸寸冰封,最后,竟从齿间溢出不知是嘲讽还是森冷的冷笑“温泽,大哥。”

    青衫公子往日如海深邃的平静已经成了过去,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都是刀光剑影。

    数日不眠的暴躁阴郁累积叠加,成功让温陆平猩红了双目,陡而望向阿洲“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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