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 皇帝宠幸了怪物的消息就在宫内传遍了。
御风亭中,坐在青石凳上的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岁, 实际上已经是三十而立的年纪, 他的容貌温和, 温文尔雅,满身书卷气, 身穿着青衣, 端起茶杯时,袖间露出的手腕满是红痕, 他温和一笑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
旁边的丫鬟绿湖打这位进宫就一直侍候着,想到听到的那些传闻, 她有些不好意思, 咬了咬唇低声道:“公子,听李公公说,那两位行了周公之礼。”
这话一出,茶杯登时摔落, 瓷器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撒了一半,衣袖浸湿了大半。
“周公之礼”
不是鞭打,不是凌虐,而是真正的水乳交融
赵和云眼里满是震惊,他是最早进宫的老人, 没人能比他更了解皇帝的喜好,进宫的男子不下二十人, 真正能跟皇上行周公之礼的人一个都没有。
绿湖赶忙拿着帕子擦拭他的衣袖, 一边道, “公子快小声些。”
妄议陛下可是大不敬,如果被人听到了就糟了。
“那位被安排到了哪个寝宫”赵和云推开她起身,眉头紧皱。
“奴婢不太清楚。”绿湖摇了摇头,随即立刻察觉到主子的想法,赶紧道:“公子稍等,奴婢现在就去问问。”
*****
陆宸站在铜镜前,镜子里的男人穿着黑红色朝服,挺拔俊逸,他微微整了整前襟,转头看向低着头在一旁侯着的萧尘。
“朕走后,你就回你寝宫休息。”
萧尘点了点头,刚要跪下叩恩,就被陆宸拦住了。
“别动不动下跪,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萧尘顿了一下,随即点头,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暴君。
朕在外人面前会刻意与你亲近,你无须做什么,只要在外摆出受宠的姿态。
昨晚的话回响在耳边,不得不说,暴君让他做的事,在萧尘眼里很有意思。
他从小没被人宠过,但自幼在底层长大,各种荤话听了不少,要想摆出受宠爱的样子也很简单。
“朕去上朝,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奴才们。”
语毕,陆宸又担心奴才们欺负萧尘不能说话,依着萧尘懦弱的性子,断然不会跟他说。
这么想着,陆宸对着门口唤了一句,“赵全兴。”
赵公公一直站在门口等候吩咐,听到声音,赶紧打开门进去,“奴才在。”
“朕记得你有三个干儿子”
“回陛下,正是。”
陆宸点了点头,看向赵公公道:“朕让你最得力的干儿子跟在阿萧身边,你可答应”
阿萧这个绿眼珠子的人真是有些本事,不仅能爬上陛下的床,甚至只用一晚上的时间就让陛下换了态度。
“陛下可折煞奴才了,哪有答不答应。”赵公公身材偏胖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笑起来让人觉得脾气极好,“能跟在萧主子身边是我那干儿子的福气。”
陆宸嗯了一声,“再指几个安分温顺的丫鬟过去。”
赵公公又是一个躬身道:“遵旨。”
该说的也说了,赵公公是个聪明人,知道要做什么,陆宸并没有让他退下,转身走到一旁的萧尘身边。
“阿萧,晚上等着朕。”
陆宸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那双桃花眼多情含笑,眼型似若桃花,上翘的眼尾满是风流,对视之间,稍不留神就会陷在他那双眼睛里。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要离开,谁知下一秒,袖子就被拽住了。
温热的指尖附上了陆宸的脸,顺着他的脸部轮廓划下,手指停在喉结处轻轻地摸了摸,便收了回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陆宸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被这一连串调情般的动作,搞了个大红脸。
不是,干啥呢
陆宸只觉得指尖略过的地方,烫的厉害,他的喉结微动,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却因为被拽着衣袖而无法动作。
就在他刚要出声问萧尘时,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突然就反应过来,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昨天那句话,萧尘是真的记在了心里。
十六岁的小孩都鼓起勇气这么做了,他怎么也得给点儿反应,陆宸这么想着,伸手直接搂住了萧尘的腰。
“乖乖的啊。”
萧尘虽然长得高,但原身也不低,加之原身一直被精细的养着,远比萧尘健康。
所以,陆宸搂着他腰肢的时候,并不突兀,甚至可以称得上般配。
一旁的赵公公亲眼见着两人亲呢的场景,只觉得眼睛快被戳瞎了。
这还是他那位不把男宠当人看的陛下吗这才过了一晚上啊
莫非,这个绿眼睛的主子真的是邪祟,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去往太和殿的路上,赵公公欲言又止,时不时地张张嘴巴,还没说什么,又闭了回去。
陆宸早注意到他的异常,他也早就预料到赵公公会有疑惑。
“赵全兴,想问什么就问,别在朕面前晃荡,烦。”
赵公公赶忙赔了个笑脸道:“奴才知罪,主要是萧主子得了陛下的青眼,奴才实在好奇。”
“好奇朕的私事,确实该打。”陆宸看了他一眼,见他慌得额头直冒冷汗,不再吓唬他,脸上故意露出一副回味的表情,随即闭着眼养神。
赵公公看到陛下这副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看来准是昨日那人的床上功夫太好,把陛下的魂儿都勾走了。
他赶紧奉承道:“萧主子冰肌玉骨,温柔乖顺,陛下喜欢理所当然。”
“嗯。”醒来的太早,陆宸都有些困倦了,没怎么仔细听赵公公的话,直接敷衍的嗯了一声。
昨晚的提议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细想下来,不得不说可以解决他的很多麻烦。
过了今早,宫里的人应该都会知道,他跟人圆了房,等他们两人再秀上几次恩爱,就可以有理由安排将后宫的男人都送走。
到那时,再看看萧尘想不想走,如果想,安排个假死什么的,不想走,后宫也不差一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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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离开后,萧尘就回了轻漪宫。
派给他的太监并不是带他入宫的李公公,而是赵公公的另一位干儿子,姓卫。
赵公公可聪明着呢,之前他和李公公一口一个怪物,陛下和萧主子当时没怪罪他们,但现如今两人都圆了房,把小李子放人家跟前,这不是碍眼吗
卫公公并不像李公公那么油腔滑调,而是带着点儿憨傻气。
“主子,皇上送过来好多衣服书籍。”
这时候的萧尘已经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袍,绣着白色的木槿花滚边,高束起的马尾,衬得他越发的挺拔。
将书拿上来,衣服你来放。
萧尘用着毛笔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卫公公上前看了一眼,直接称是,让手下人将一箱子书抬了上来,自己出去收拾那些衣物。
萧尘蹲下身子,将箱子里的书一本本拿了出来。
这些书的内容很广,有解闷的话本,也有一些关于地方风土人情的游记,甚至连学子们科举用的四书五经也有。
萧尘并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或者说他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
将书整理好放到一旁的柜子里,他坐回了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碧绿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杯中的茶叶尖沉沉浮浮。
从小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活着,现在可以活着了,却已经对所有东西失了兴趣。
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卫公公的声音,“主子,敦妃,雅妃两位主子拜访。”
两位主子
萧尘想起了昨天晚上皇帝的提议,碧绿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味,他对着铜镜做出怯懦的样子,起身推开了门。
大厅内,同样都是苦命人的两位主子却没有丝毫惺惺相惜的念头。
“你来做什么”敦妃容貌温和,满身书卷气,说出的话却不像他外在一样柔和,反而充满了锋芒。
雅妃这名号听起来优雅,但他本人却不是贵公子一挂的,他的气质阴邪,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拒不相让,等萧尘进来时,大厅里的两人才住了嘴。
敦妃站起身,对着萧尘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节,笑道:“不请自来,还请贤弟见谅,为兄姓赵,字和云,若是不嫌弃,贤弟可唤在下和云。”
萧尘微微瑟缩,端的是胆小如鼠,他冲着赵和云笑笑,并没有点头。
敦妃也不介意,他早已派人打听清楚,这人是哑巴,并不指望着他能说什么。
一旁的雅妃则是讽了敦妃一句,“读书人的傲骨都没了,在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
敦妃脸色一白。
“你这个”
“我什么说不出来了吧”
两人又开始了顶嘴,听着两人聊了一会儿,萧尘就觉得无聊了,远没有昨天与暴君在一起时有趣。
两人因为对方的存在,都不想把自己的意图给透露出来,在这里净说些废话。
他只好一直缩着身子,腼腆地笑着看向两人。
一旁的敦妃和雅妃就算是在顶嘴,也分了一丝神在萧尘身上。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二人心中都很难相信,这个人除了眼睛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为什么皇帝会和这个人圆房
雅妃对暴君并没有什么意思,情绪还好,只是单纯的好奇,而敦妃就不一样了。
敦妃从以前一直在陛下的身边伺候,他的疼痛阈值很高,一般刺激很少会让他产生疼痛的感觉。
陛下学会抽鞭子后,一开始他觉得难以接受,但时间长了,疼痛就变了,他逐渐从中得了趣。
只不过为了维护他在陛下心目中的温和宽厚的形象,他在床上一直没表现出来,总是做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天知道,他有多爽快。
私心里,敦妃觉得自己跟陛下天生一对。
而这一切,被面前的这个畏畏缩缩的绿眼睛的怪物给改变了。
一直梦想着和陛下早日圆房的敦妃恨极了面前的怪物。
“贤弟昨日才入宫,所以你应该并不知晓陛下的事情。”
察觉到旁人传来的恶意,萧尘不动声色,依然腼腆地待在一旁,心里却一动,生出了一丝趣味。
*****
陆宸并不清楚萧尘那边的官司,朝堂上的事情就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了。
左右两相的派系几乎瓜分了整个朝堂,虽然二人还没有现在就要篡位的意图,但可想而知,也就是早晚的事。
两丞相如今只是顾忌对方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都在明面上表现的惧怕他这个暴君。
就算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杀死数个臣子又如何那些重要的首脑,例如左右丞相,他连动都不敢动。
上次贪污饷银的账本右相已经追回来了,但银子到没到账,全凭着右相一张嘴。
孤立无援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收集名臣良相的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下了朝后,陆宸就去了书房。
原身在之前做了很多蠢事,导致朝中不少良臣辞官回乡。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找出来替他办事。
陆宸翻看着原身脑子里的记忆,看到一半,他突然一愣,等彻底回忆完,不由得再次痛骂了原身一顿。
这是一段关于一个臣子的记忆。
在原身积极成为一名合格的暴君之时,忠臣良将纷纷跳出来劝阻,其中,有一位直臣名叫张良辰。
这人貌丑无比,身材短小,被某县以忠孝之子的名头推举入官,是难得的有治国天赋的直臣。
原身造孽的时候,张良辰直言不讳,忠直敢谏,言辞尖锐毫不避讳。
当时的原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对待
不过顾及张良辰是难得的“社稷之臣”,原身并没有轻易斩杀。
但不杀张良辰,并不意味着原身能咽下这口气。
他经常借着张良辰的长相和身材作筏子,每当张良辰指责他时,原身就开始明里暗里挤兑他的丑貌。
就算张良辰对自己的外貌再怎么不在意,也经不住日复一日鄙夷,君臣关系越发疏远。
圣上登基第二年元月刚过,张良辰家的正妻被人抓住和家丁偷情。
张良辰貌丑,却是难得的洁身自好的男人,人过中年只有一位正妻,平日里对妻子十分爱重。
而他的妻子却被爆出和家丁有一腿,据说两人关系有十来年了,这么来看,他的正妻生出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不一定是他的种。
原身一点也没有同理心,反而幸灾乐祸地觉得,就算张良辰是真男人又怎么样还不如他生不出孩子呢
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种。
于是,第二日上朝,原身故意拿这件事取笑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是嘲讽他管不住自己的女人。
这谁能受得了只要是个男人就受不了绿帽子的存在啊更何况是在朝堂上被取笑
面子里子都没了,张良辰忍着怒气下了朝,第二日直接辞官,虽然没搬离京城,但也很少出门了。
陆宸看完了这段记忆,只觉得原身很欠。
说不清楚原身到底是在嫉妒张良辰,还是在报复他,或是两者都有。
但这个倒霉孩子也不看看张良辰是个多有本事的人,直接就开嘲讽技能。
在原身记忆里,张良辰曾经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让一座城的经济起死回生,不论是治理黄河水患亦或是清剿盗贼,都干得井井有条,失了这个臂膀,原身造成这个局面不亏。
如果原身在场,陆宸能一口唾沫把他喷死。
“赵兴全”
陆宸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闻声出现的赵公公,“朕要微服私访,去准备吧。”
赵公公听到这话一愣,赶忙道:“奴才这就准备。”
看着赵公公的背影,陆宸忍不住想到那个五短身材的张良辰。
也不知道这位老兄,突然见到他会不会想着把他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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