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黄昏,是湿冷冷的。
白日的温度尚且称得上是温和,临近夜晚就变成了刺骨的寒冷,尤其前日下了场大雪,再加上现在出现的蒙蒙白雾,令人望而生畏。
蜜璃盯着屋外的天气鼓了脸,生生把脸皱成了个包子。
啊啊——天气真是糟糕!一点都不想出门!
但是不可以,自己可是柱啊!一定要保护好大家的安全!这种天气下鬼会变得更加凶残,肯定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想到这儿原本还有些困倦的蜜璃瞬间就打起了精神,一点都不困了。
起身整理装备,检查自己的刀和随身携带的药品,穿上羽织……
旁边被吵醒的莱昂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头还止不住一点一点的——甘露寺两姐弟经常夜间出任务,养成了白天休息晚上行动的习惯,莱昂有样学样,姐弟二人休息的时候他径直往被窝里钻,抱着蜜郎的手也不放。
“诶?!莱昂你醒了?”收拾齐整的蜜璃对着莱昂笑逐颜开,还轻轻戳了下他肉肉的小脸蛋,“怎么不睡了?嗯……去被子里,乖乖的,小心不要着凉哦。”
嗯,脸也软软的,真可爱啊!
不过,蜜郎去哪里了?好像一整个白天都不在啊。
听到蜜璃的疑问,莱昂委屈的鼻子都红了,“妈妈在佛堂,不让我进去,也没回来抱着我睡觉。”
“玛蒂还说妈妈做的对,我太软弱了,呜……”
小家伙都快委屈哭了,蓝眼睛水润润的一直要掉泪的样子。蜜璃使劲憋着笑,抬手摸摸他的头,“好了,不要再哭喽。”
“玛蒂说的很对,男孩子要坚强一点,这样才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蜜璃也不知道莱昂口中的玛蒂是谁,但她知道这孩子精神不好,纠正这个也没有意义,倒不如顺着他。
等到莱昂抽着鼻子停下哭泣时,蜜璃点了点他的小鼻子,“aunt有任务,任务完成后回来给你买炒栗子吃。”
莱昂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有点红。他抬头看蜜璃,带着哭腔问道:“炒、炒栗子……那是什么?”
“是非常好吃的东西!咬起来沙沙甜甜的美味!”莱昂懵懂的疑问让蜜璃心疼的不得了——这孩子太可怜了,什么都不知道,连栗子都没吃过啊。
“我要给你好多好吃的,所以不要哭了哦!莱昂可是最棒的!”
另一边,佛堂里从鬼杀队本部回来后,一直待在佛堂的蜜郎阖着眼睛静坐在蒲垫上,仿佛是入了定。
………………
……
来自炼狱杏寿郎的表白,让甘露寺蜜郎的表情称得上是瞠目结舌。
自然,他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炼狱杏寿郎对他有多关怀他是知道的,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被莫名排斥,炼狱杏寿郎不仅没生气,后来知道原因后很大方的理解了他,还一直向他表示自己的好意。
这样的气度让甘露寺蜜郎很是仰慕,过去的阴影虽依旧笼罩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排斥高大强壮的同性,但在他心里,炼狱杏寿郎和别人不一样的。
可仰慕对方,并不代表他能接受对方的感情。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人类,也不是一个真正的男性。
“……我、我很抱歉,炼狱先生。”
震惊过后,甘露寺蜜郎的选择就是非常直接的拒绝。他低下头深呼吸了几次,先平复了一下脑中与心中杂乱的情绪,接着抬起头说道:“对我而言,炼狱先生是非常可靠也负责的前辈,是像兄长一样能让人想要依赖的存在。”
“我很清楚您是什么样的人,您既然这么说了也肯定是这样想的,但是……很抱歉,我没办法回应您的感情,请您原谅。”
“但……”炼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甘露寺宅邸的大门打开了,一声欢喜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路。
因为,出现的不是甘露寺蜜璃,而是等待了许久、听到外面说话声时兴冲冲跑出来迎接蜜郎的莱昂。
“妈妈!”
一见到蜜郎,莱昂就跑了过去,欣喜的想要抱住他的腰,但是见到一旁的炼狱杏寿郎后,原本喜悦的表情瞬间变为了警惕,躲到了蜜郎的身后,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
“这孩子是……”
炼狱杏寿郎诧异的看着防备他的莱昂,这孩子的表情跟甘露寺蜜郎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一模一样。
“说来话长,”蜜郎摸了摸莱昂的头发,“他被父母抛弃,又受了鬼的伤害,精神出了问题,把我当成了他的母亲。”
“我不愿意把他送到孤儿院,那样的环境只会加重这孩子的病情,我想照顾他,照顾他一生都可以”
突然,莱昂咳嗽了几声,这天气太冷了,他有点受不住。
蜜郎把他抱了起来,抬手轻轻拍他的背,“时候不早,炼狱先生您也该回去了,请您尽早休息。”
“さようなら。”
眼看着大门关上,甘露寺蜜郎那句さようなら把炼狱想说的全都堵了回去——明明白白,以后面也不见,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妈,他是谁?”
“是我和姐姐的前辈,也是朋友,”蜜郎不愿多谈,只是摸了摸莱昂的脸,“脸变得这么冷,在这儿等了多久?”
莱昂兀自眯着眼睛朝他撒娇,“不久不久,一点都不久,妈妈回来了,陪我睡觉去嘛~”
“你先去睡,”整整一晚上的精神压迫让此刻的蜜郎有些虚脱,再加上刚才炼狱对他的告白……“我去佛堂待一会,听话。”
莱昂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憋着嘴巴委委屈屈,最后自己滚到被窝里睡觉去了。
当莱昂和蜜璃一样熟睡过去后,蜜郎垂眸,眼中满是缱绻的温柔。
于现在的他而言,也许,最珍贵的宝物,就是他们二人吧。
……………………
……
坐到蒲垫上,抬首望着那尊端庄慈悲的佛像时,蜜郎总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啊,确实,这整整三个月,真的就像是过去了一辈子的时间。
对了,还没有问姐姐,她和伊黑先生是怎么回事呢。
稳了稳心神,蜜郎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本经书,定睛一看,是本《佛说五王经》。
是这本啊……
这本经书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他在寺院时遇见的那个京都来的僧侣的馈赠,据说是他亲手抄录的,仅此一本。
它一直被蜜郎用心保存着,不过保存的再好,书页也难免有些泛黄,让时光在上面镌刻了印痕。
“昔有五王。国界相近。共相往来。不相攻伐。唯作善友。其最大者……”
“……何谓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怨憎会苦。忧悲恼苦。是为八苦也……”
念着念着,不知道为什么,蜜郎的眼里又扑簌簌的落下泪来。
原本以为,他的经历是痛苦的,可是得到感受其他人情绪的能力后他才发现,他所经历的痛苦,完全不值一提。
人落到地上,或者说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一定会遭受痛苦,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而主公大人……是最痛苦的吧,从小就知道了自己的终点在何处,可是他的心音是那样的温和,就像春天滋养万物的细雨,如此细微,却又如此温柔。
他理解了他,理解了他的痛苦,理解了他的挣扎,没有把他看做成另一种生物,依旧把他当作鬼杀队的一份子,甚至对他寄予了厚望。
绝对……不能辜负主公大人的期待……
“我……我愿意背负他人……所有的苦难,只求……命运能多宽容他人……一分平安幸福。”
双手合十,甘露寺蜜郎低声啜泣着,在佛像前跪拜,佛像慈悲的面目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说我傲慢也好,说我自大也罢,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人遭受痛苦的模样了。’
饱受诅咒的伤害却如春雨般温柔的主公大人,一直不自信自己的魅力想要让大家开心的姐姐,心中满是怒火也努力微笑着的忍小姐,表面暴躁易怒内心柔软的不死川先生……
还有永远热情高昂的炼狱先生。
就在蜜郎暗自祈祷时,鸟类挥动翅膀在头顶响起。
两只乌黑的鎹鸦拍着翅膀落到了佛堂中,看不真切它们的模样,只能勉强看清它们脖子上挂着的一指粗的红绳。
其中一只脚上像是绑着一个盒子,取下后打开——是个巴掌大小的血包。
血包扎的很严实,但蜜郎还是闻到了里面的味道,那种让他作呕又忍不住想要将其吞入腹中的味道。
血包中的血……是稀血。
这两只鎹鸦是奉了主公的命令,从今天开始跟随甘露寺蜜郎,当然,原先那只鎹鸦还是属于他的,它们两个的工作是负责监察他,除此之外连交流都不会有。
——主公大人非常相信他,愿意为他保守秘密,但如果以后他鬼的身份暴露,这两只一直监察他的鎹鸦会作为他从来没有吃过人的证据出现。
“主公大人深谋远虑,”蜜郎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主公的决定真是极为英明。
将血包放到嘴边,用属于鬼的尖牙咬开一个小口,浓烈的血气迅速冲进了嘴中。
胃里翻滚着,鼻间却是令他迷醉的血香。
两只鎹鸦就看着甘露寺蜜郎十分痛苦的饮下那包稀血,饮下稀血后在蒲垫上挣扎,仿佛那不是能令他满足的食物,而是能让他肠穿肚烂的毒药。
许久,他从蒲垫上坐了起来,浑身冰凉,苍白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嘴唇发白,他对着两只鎹鸦说道:“替我向主公大人带几句话。”
“我甘露寺蜜郎绝不会辜负主公大人的期待。”
“倘若此身不灭,必荡尽世间恶鬼!诛杀鬼王!”
………………
…………
蜜璃走后,莱昂又去可怜兮兮的扒拉佛堂的门了,当他对着门嘟嘴的时候,没成想门打开了。
“妈!”
莱昂欢呼一声滚到蜜郎怀里乱蹭,结果脑袋不小心磕到了他腰间的刀柄,瞬间变得眼泪汪汪了。
“好痛!”
蜜郎失笑,轻轻摸着他磕痛的地方,“怎么这么不小心。”
担心莱昂又不老实会磕到头,蜜郎解了身上的日轮刀,准备带着莱昂去休息一会儿。
其实他一点都不累,昨晚饮下血包后,他的疲累就都消失不见了。
躺在被子里,莱昂乖乖的躺在蜜郎胸口一动也不动,心里一直想着刚才蜜郎解下的两把有着青色莲花刀锷的日轮刀。
等他意识变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糊里糊涂向还清醒着的蜜郎问道:“刚才那两个有花的东西……是什么呀?”
“那是用来斩下鬼的头颅的日轮刀。”
“我……啊哈——”莱昂张嘴打了个哈欠,“我也想要……”
“莱昂也想做剑士吗?”
“……想和妈妈一样,想和妈妈在一起。”
蜜郎听了,也不提了,只说道:“……睡吧,这种事,以后再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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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宇髄天元约炼狱杏寿郎出来喝酒。
最近鬼的作乱减少了许多,连带着鬼杀队的大家也减少了任务,索性柱们在一起做了计划,一部分柱和剑士们出任务继续肃清恶鬼,另一部分剑士由柱带领指导,进行各种各样的训练。
“啊——不得不说那群笨蛋资质真是太差了!连跑步跑不好!到了终点只会舔地面,差劲!”
“倒不能这么说!”炼狱反驳了他一句,“这次的训练不就是由我们来提升他们的资质吗?!不要说的这么刻薄!这也是柱的责任啊!”
宇髄嘁了一声,朝他摆了下手,“算了算了,跟你这个老古板说不进去。”
“对了,最近你……的恋情,有进展了吗?”
炼狱杏寿郎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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