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大哥能失态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像已经没救了一样,我大哥眼睛红了,他拼命地按你的肚子,一边按还一边喊隐来了没有,快来救人。”
玄弥说起当时的情景,面上不知为何还有些羞赧,“结果在他准备帮你恢复呼吸时你突然睁开了眼,那时候我只看我哥的表情就知道,他、他是真的喜欢你……”
说完后,玄弥左看右看,对着外人他总是没办法控制情绪,以至于会显得很暴躁又不好相处,可是现在不一样,大哥喜欢的人以后就是家人,家人就不可以那么生分,他也该努力温柔一些。
于是他偏过头去,红红的耳朵向所有人出卖了他的情绪。
沉默,沉默,沉默……
沉默中,蜜郎按住了自己一鼓一鼓的太阳穴,对眼下的情况他很是理解不能。
大嫂?
开什么玩笑?!!
不说他与不死川先生交情有多少,他们两个见面次数掰着手指也数的过来。再说他给不死川先生留过的印象可完全称不上美好,正常来说他们之间只能勉强算是点头之交吧?
所以这大嫂是怎么来的?果然是玄弥君误会了吧!
然而麻烦不止于此,莱昂拽着他的袖子抽了下鼻子,眼睛里迅速聚起了水波,他低头,这孩子带着通红的眼眶和一听就能激起怜爱之心的哭腔,小心翼翼的向他询问道:“妈妈……妈妈要给莱昂……找一个新爸爸了吗?”
就算失去记忆,对莱昂而言爸爸这个词带来的依旧不是温暖,而是害怕与恐慌。
他在恐慌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明白爸爸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
智力稍稍增长,但还是个孩子的莱昂没有别的应对方法,只会哭。
“妈妈,我不要新爸爸,呜哇——”
头更疼了。
没办法,蜜郎一边轻拍着莱昂后背,一边带着歉意向玄弥说道:“玄弥君所说的事情,我会帮忙,兄弟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怨恨,不死川先生或许有什么苦衷。”
“但是大嫂什么的……我与不死川先生仅仅见过几次,只是前后辈的关系,玄弥君误会了。”
“但是请放心,就算是报答不死川先生救命的恩情,我也一定会帮忙的。”
所以,是他误会了?
看着蜜郎格外真诚的表情,玄弥突然有些不安,大哥的表现确实是在意这个人的,可是这人却说和大哥只是前后辈关系,坦坦荡荡完全没有什么害羞的表情。
难道……大哥……是暗恋的吗?
那他这算是坏了大哥的事儿吗!哥会不会更生气啊?!
在不安中,玄弥几乎落荒而逃,蜜郎反倒松了一口气,低下头专心安慰莱昂。
只是……
“嗯?怎么了?!”
沉思的炼狱杏寿郎表情总会不自觉严峻下来,具有一种格外的压迫感,当他回神时发现意中人抱着已经停止哭闹的未来继子静静地望着他时,他连忙问道。
蜜郎想起刚才的玄弥,终是垂下了眼,“没什么,炼狱先生。”
他,不想让炼狱先生误会,以为他是个喜欢随意给别人留情的家伙。
可是他没有立场去解释。
拒绝炼狱先生的感情后的现在,他们也不过是交好的前后辈关系,足够亲近却也足够疏远。
原以为这样就好,就算不能答应炼狱先生,他们还可以像朋友一样来往,说不定等过几年他退出鬼杀队后,还能接到炼狱先生结婚的消息,寄出寿字红包和祝贺炼狱先生新婚的礼物。
可是又出了这样一件事……
意料之外,炼狱居然没追问什么,只是嘱咐蜜郎好好休息,等他结束手上剑士们的训练后,也会安排莱昂的呼吸法教导课程。
“感激不尽!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柱的时间实在是宝贵,只看姐姐每天那么忙碌就知道。
原本以为炼狱先生只是来指导莱昂呼吸法的基本运用,可现在居然愿意挤出时间专心教导莱昂,话外之音里隐隐透露出他对这孩子的看重。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莱昂的天赋值得这么对待!”
炼狱豪爽的笑道:“近期大概不会有鬼出现,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养伤!不要留下后遗症!”
话毕,炼狱伸出了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轻轻摸了几下蜜郎的头顶,“我走了,好好休息。”
耀眼的火焰披风消失在门后,蜜郎愣愣的抬起手臂,摸到了炼狱手曾经放过的位置。
那里还残留着炼狱手心的温度,蜜郎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咬着唇几乎要落下泪来。
随后,他阖眼深吸一口气,面容平静,心海却是止不住的汹涌激荡。
炼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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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忍明白,生气是最无用的办法,什么问题都无法解决,因此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但是。
“呼——”
“呼呜呜呜呜——”
姐姐,让我冷静下来吧。
“那个孩子,真是倔强,完全不符合外表的倔强,”蝴蝶忍依旧微笑,头上的青筋却控制不住般的跳动。
她早该明白,有些人看着温和亲近,实则内心藏着一块坚冰,哪怕是亲人都无法接近。
因为他的事情,蜜璃对着她说了好几回了,其中的担心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冷静,冷静……
……
在香奈惠的牌位前,忍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平静了心情。
其实那家伙也不是完全不亲近人,起码他是个合格的父亲,他的儿子也非常依赖他。
算了,她再去看看吧。
绕过走廊,忍走到了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孩子们的笑声。
“皇帝真的好笨啊,真的有人会因为一件衣服受骗吗?”
“就是就是,而且只穿一件衣服就能分辨真假,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而且所有人都被骗了,好奇怪。”
咔嚓——莱昂咬下一口仙贝,嚼的嘎吱嘎吱响,等他咽下去后,毫不客气地说道:“皇帝是笨蛋,大人们是听皇帝命令的,所以也是笨蛋,男孩不知道皇帝是做什么的,所以他没受骗。”
只有香奈乎一个人什么也没说,默默吃着手里的草莓大福。
小澄小清小菜穗,还有莱昂与香奈乎,五个人围着蜜郎坐在病床上,他们手里拿着零食,津津有味的好像在说着什么。
是什么呢?忍起了好奇心,走进了病房。
“是安徒生的童话《皇帝的新装》,”对于忍的询问,蜜郎将膝盖上的书展开给她看,“孩子们很喜欢这个故事,想要我讲给她们听。”
童话故事……吗?
三个小姐妹在忍来了后就和香奈乎排排坐到了一起,莱昂又和她们分享不死川送来的萩饼,蜜郎望着她们,笑容比慈母还要温柔。
“是很有趣的故事吗?”
“还可以吧,既表扬了孩子的纯真,又讽刺了上位者的愚蠢,一件荒诞虚假的事情在民众口中流传后也变成了真实,揭露了人性的弱点……总的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故事,值得学习。”
“这样吗?”忍合上书,温温柔柔的说道:“比起童话,我更喜欢怪谈呢。”
之前的不愉快,也在交谈中似乎也逐渐消珥了。
另一边,蝶屋的道场,除了蝴蝶忍以外的柱都聚集在这里,不死川正和炼狱你来我往的交流剑技。
这是柱指导中的一环,柱与柱之间也会进行过招练习。
不过,因为不可对同队的剑士拔刀这一规定,大家用的,都是木刀。
风与火的气息在道场内熊熊燃烧,刮起了一阵火风暴,对战的二人的战意极为高昂,木刀相击时,甚至有火花在迸溅的错觉,都是一副完全不想输给对方的样子。
怎么回事?伊黑小芭内皱起了眉。
哪怕是令人不爽的富冈,不死川也没打到那个程度,好歹这里是蝴蝶的地盘,打坏了道场让蝴蝶生气也得不偿失,但是炼狱是怎么回事?
“喔!不死川真是热情呀!不过就算是这样!”炼狱持刀格挡,笑容灿烂似阳光,“我也绝不会输就是了!”
“少废话!再来!”
诶——!打的好厉害!
蜜璃捂着嘴,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打的地板都要掀起来了,小忍会生气吧?!
最后在两人差点用出呼吸法招式时,被岩柱阻拦,才停了下来。
“我怎么感觉你快打出真火来了?”宇髄有些纳闷,“不死川也是,你们俩都互相被得罪了吗?”
不然干嘛打成这样?
炼狱摇头,“没有,但是有绝不能输的理由,所以表现得很过头!”
宇髄实在是好奇,摩挲着下巴,许久,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是隐私吗?介意告诉我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炼狱中气十足,正气凛然,“不死川和我一样!在追求甘露寺少年!所以作为情敌,绝对不能输给他!”
宇髄:……嚯!
声音太大而且耳力非常好的众柱:……
不死川:……
不死川咬牙切齿的掰断了手里的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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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期间,蜜璃一直有话想对蜜郎说,但在最后,又不好意思的把话咽了回去。
大概又是因为他的事情,蜜郎没办法回答,只能装作没发现来逃避。
终于有一天,蜜璃流了一脸的汗,通红着脸向蜜郎询问:“那个那个——就是啊……”
“原来师父和不死川先生是恋爱中的竞争者!蜜郎,他们居然都爱慕着你啊!”
“真羡慕呢,都是优秀的好男人啊!”蜜璃双手捧着脸,剧烈起伏的胸口昭示着她兴奋地心情,“放心吧!蜜郎如果要出嫁,姐姐一定会准备好嫁妆!绝不会让你被婆家看低的!”
甘露寺蜜郎:……
??????????????
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大概是误会吧,”蜜郎笑了一下,垂下眼睛藏住了所有情绪,嘴上依然噙着如往常般的微笑,漫不经心的翻了页佛经书,“或许是姐姐听错了呢。”
“诶?怎么可能嘛!大家都听到了哦!”
“那也跟我没有关系啊姐姐,”蜜郎抬起头,眼睛里像是藏了一片葱茏的林影,“姐姐难道忘记了,我有一具完全不同于常人的身体吗?”
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蜜璃塌下了肩,蔫巴巴的像棵失水的小白菜。
是、是啊,完全忘记蜜郎不是纯粹的男孩子了啊。
虽然蜜璃无谓蜜郎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样的,总归是她的家人。但其他人不同,连他们的亲生父母在蜜郎出生后,都几度想要遗弃他,平时也不甚关心,六岁时发觉他思维怪异后不是想办法摆正他的想法,而是选择直接送走他,足可见蜜郎的残缺身体有多令他人不喜。
要是蜜郎是纯粹的男孩子就好了!师父本来就很喜欢他,平时也很体贴,不死川先生的话,如果能收敛一下暴躁的性格,肯定也是一位好夫君。
唉,真的好可惜啊——!
蜜郎已经这样暗示,蜜璃再可惜,也只能把脑子里那天发生的事情扔得远远的,全当炼狱和不死川没说过那些话。
好在炼狱和不死川也没打算去拉她当说客,除了一碰到一起就燃起了强烈的胜负心,无论怎样都要决出个高下,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不死川今天也很热情啊!不过仅仅是斗志的话,炼狱也同样不输于你就是了!”
“少说屁话,老子比你强!”
旁边扎马步的莱昂用眼睛的余光瞄着他们,一边偷偷退了三米。
又打起来了,咦,为什么说又?
【因为他们都想做你爸爸。】
可是玛蒂,我不想要新爸爸……
【莱昂,莱昂内尔——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明白你妈妈不是你原来的妈妈了吧?男的女的你还分不清楚?!】女声很无奈,或者说比起无奈,更多的是不耐烦,【那家伙把你视如己出,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含着怕你化了捧着怕你摔了,你还要他围着你一辈子不让他找个伴儿,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你的?!】
可是,我……
很想翻个白眼,但是苦于没有身体,所以只能想想了。
玛蒂尔达醒来时,她就存在于这小小孩童的身体里了,而这具身体的主人灵魂,正占据着脑海里的一角。
除了玛蒂尔达这个名字,玛蒂一无所有。
可她对占有一具孩子的身体毫无兴趣,哪怕这个孩子有诸多缺陷,杀死他她就能顶着莱昂的躯壳美满的过完一生,在自私者看来天经地义,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多好的机会。
然而,除非是遇上足以毁灭这具身体的攻击,一般她就潜藏在这孩子身体里沉睡。
——杀死一个弱小的孩子以掠夺他的人生,对不起,做不到。
怎么活不是活?她这样也挺开心,管别人瞎比比。
莱昂这孩子,在她看来,上天给了莱昂天使一样的容貌,却因这容貌,他遭受了许多痛苦,年纪小小就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真的是非常值得人同情的孩子,所以她一直很照顾他,暗中给予他一些指点。
但这件事做的属实不对——哪怕莱昂是亲生儿子他也不能这么干,甘露寺蜜郎这里哪里有他说话的地方。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个体,凭仗着被给予的疼爱和保护就想控制另一个人的人生……呵!果真是被宠坏了。
这是她没身体,要是有身体她一定要好好抽这臭小子一顿!
【我觉得那个叫炼狱杏寿郎的不错,虽然看着莽撞没什么分寸,但生活上还是很体贴的】玛蒂懒洋洋的说道,她比一个小孩子看得清楚,早就知道蜜郎对这家伙抱有同样的感情,因此提前给莱昂打预防针,【作为丈夫倒是不错的人选,做继父也还可以。】
闭嘴!你别说了!
莱昂气的眼睛又红了。
不过没红多久,一双冰冷的手覆盖在他的脸上,接着他整个人陷进了一对浅绿水潭中,“怎么了,有人惹莱昂哭了吗?”
“妈妈!”
不远处正用木刀对战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了。
在蝶屋提供的伤药和孩子们的照顾下,不到十天,蜜郎就被允许可以离开蝶屋了。
而离开蝶屋后,他也没闲着,即使现在没有任务,他也得完成一件事情——帮富江完成她的心愿。
这一战终究是留下了后遗症,富江的记忆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杀人时的情绪波动与身体触感也同样被保留了。
血海中,湿热腥臭的血肉黏附在手上身体上,浓烈的血腥气也挥之不去,令他作呕又渴望这些血肉。
记忆错乱,让蜜郎时不时有一种“他杀了很多人”的错觉,可他没有能倾诉的人,只能压抑着,想用任务麻痹自己。
但是,没有任务啊。
发现蜜郎出现后,二人也打不下去了。实弥揉了下头发,想开口,可看着那双眼睛,旁边又有炼狱,他害怕又有说出什么违心的话伤了这家伙的心,只能撂下句狠话,转头匆忙离开了。
“本来还想对不死川先生说说关于玄弥君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啊!我也忘记了!”炼狱擦汗的手瞬间停顿。
此刻炼狱上身不着一缕,大咧咧的站在那里,汗水滚动在肌肉上,顺过胸口和腰上那几道已经变为深红色的疤痕,在没入队服裤前或者落到地上前,滑出了道道带有主人气息的水痕。
炼狱也注意到了蜜郎的衣着,白色的衬衣整整齐齐的扎进背带短裤里,常穿是黑色长袜尽头还蹬着一双小皮鞋,长袜与裤间还有约一指长的距离,白莹莹的皮肤看着格外晃眼。
这一身像是富家小少爷的平日装扮,可那披散的长发和过于清秀的面孔模糊了性别,乍一眼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下次再碰到不死川先生的话,麻烦炼狱先生也能替玄弥君传达一声,当然我也会,”蜜郎转回目光,对着炼狱微微鞠躬,“麻烦你了,炼狱先生。”
“这个没问题!只是举手之劳!倒是甘露寺少年!穿着如此隆重,是要去办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蜜郎他,迟疑了……
炼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这种不好的预感下,炼狱又问了一遍,最后蜜郎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是要去帮人传达口信,但是目的地有点乱,我只能穿成这样,到时候应该不会很显眼。”
“目的地……是花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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