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转变.

    燕云殊在床上翻来覆去,为重生感到焦心。

    是否再重来,他便能改写结局?

    首先,他已将明面上罪魁祸首杀了。

    也将往后造成他和宁逾白不合的淑妃给处理了。

    这仅是个开始。

    药丸和淑妃背后应还有人。

    临死前药丸与同行小太监曾说过燕国交代他手里,确实不如转交给主人。

    那这个主人是谁?

    他有点后悔逞一时痛快将人杀了,这等同于自断线索。

    不行。

    他一骨碌翻起来:“来人。”

    殿门轻敞,小太监碎步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宣朕旨意,看在淑妃照顾朕多年份上,暂缓行刑。”

    小太监俯首:“遵旨。”

    燕云殊挥挥手,待看清小太监脸庞,蹙眉问:“荷梵呢?”

    “荷总管不在。”小太监实话实说。

    燕云殊还有事要与荷梵说,人居然不在:“那等他回来,让他进来见朕。”

    “是,小的告退。”小太监快速退出去,转身一溜烟跑了。

    但凡动作慢点,估计淑妃凉凉了。

    燕云殊又倒回床上,望着明黄床幔,思绪万千。

    荷梵是宁逾白留在他身边的人,专门掌管膳食。

    为人心细少话,武功高强。

    前世他单方面和宁逾白闹翻后,便将对方安排在身边的人一应全换。

    这就为他被带到御花园推进湖里埋下伏笔。

    这都是有迹可循的表象。

    真正藏在暗处的幕后主使从始至终没露过马脚。

    燕云殊能感觉到有人秘密谋划一切,却不知是谁。

    他翻个身趴在床上,下巴垫着枕头,像个初被丢进盐盆里试图翻身的咸鱼。

    先将刀下留人的淑妃晾个几日,给足她思考时日。

    然后再过去询问,指不定能问出点东西来。

    人都重生了,不能再干蠢事。

    珍惜宁逾白感情很重要,保全江山和自己,铲除一切试图觊觎他皇位的邪派也同样重要。

    让他好好想想,这个时间段是否有极为重要的事发生。

    想了半天,燕云殊萎了。

    都怪前世的自己太废材,一心扑在作对上,没把心思用在正确地方。

    怎么办,他锤锤脑袋,再好好想想。

    淑妃来请罪,三言两语挑的他和宁逾白杠上,药丸不仅没死,还顶替荷梵的官职,然后呢?

    他一头雾水。

    然后好像是他表哥淳于璞有要事禀告,促使他匆匆了结此事。

    他目光从前面的床幔缓缓挪向殿门。

    不出所料,片刻后传来小太监禀告声。

    “陛下,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淳于璞淳于大人求见。”

    燕云殊唇角微弯带着点笑意,坐起身来。

    “宣。”

    他和淳于璞关系不错。

    从他还是太子之时,淳于璞便是伴读。

    两人是表兄弟,淳于璞的母亲乃是当朝沁仪长公主,他的亲姑姑。

    说起他姑姑,那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传奇女子。

    上战场处理政务不比男子差。

    唯独在感情一事上颇为坎坷。

    这里暂且不表。

    先说说淳于璞,在燕云殊眼里,那是个对他疼爱有加的好兄长。

    先皇并未给他留下兄弟姐妹,但淳于璞却很好弥补这点。

    两人关系自幼亲近,如今燕云殊为新帝,淳于璞跟着升职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又是燕云殊眼前红人,可谓风光无限。

    这不,淳于璞一进殿内便直奔床边来,满脸焦急不似作伪:“早间来上早朝,听摄政王说你身体抱恙,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放心不下,便想着早朝后来看你,可感觉哪里不舒服了?”

    说着伸手便要来探他额头。

    许是前世留下阴影过重,燕云殊下意识偏头躲开。

    “无事,朕感觉好多了。让表哥记挂。”

    淳于璞似没在意,俊秀长眉隆起,依旧满心担忧:“陛下说的哪里话,你喊我声哥哥,我为你操心,那是理所应当。对了,近两日摄政王可有找你麻烦?”

    “没有,他从没找过朕麻烦,都是朕不知好歹。”燕云殊说。

    那都是宁逾白为他良苦用心,怎么会是麻烦呢?

    燕云殊唇角弧度微微上提,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表哥除了来看朕,还有别的事?”

    淳于璞见他面色苍白极为虚弱,到嘴边的正事又咽了下去,只道:“等陛下好了我再说也不迟,或许,我禀告于摄政王也一样。”

    “表哥还是说给朕听罢,摄政王诸事繁多,不见得有功夫管你。况且朕身为皇帝,该做点贡献,总不能老躲在摄政王身边吃白饭。”燕云殊甚至还自我调侃了一番,只为听淳于璞的正事。

    弄清楚淳于璞来此用意,说不定他能顺着这条线想起点什么来。

    这对眼前暂无头绪的燕云殊而言,显得分外重要。

    淳于璞神色微动,语气透着些许无奈:“陛下说的是,我也这般认为,可若是让摄政王知道我背地来寻陛下,说些不太好的事,恐怕……”

    燕云殊眉头微皱,等等。

    他怎么觉得淳于璞也在挑拨他和宁逾白的关系?

    或许是出于哥哥为弟弟着想才这么说的。

    燕云殊这般想着,心里还是突突的:“他为人大度,不会因这事儿与你过不去,说说吧。”

    似乎被劝动,淳于璞吐露实情:“今年永乐等地上缴赋税已到城外,随行护送将领两日前递来奏疏,说是收到恐吓书信,信上说将在进城当日悉数必会取走赋税,望陛下派人出城接应。护送将领自感势单力薄,只能如实上报。”

    受此提醒,燕云殊还真想起点事来。

    那年赋税得来的官银确实被盗了,一分没给他留。

    当时淳于璞禀告未能成功,被宁逾白搪塞带走,后官银被盗一案被他交给京兆尹查办,再后来结果如何,他不知道。

    昏庸之君说的便是他。

    燕云殊脸颊微热,好在如今还有机会补救:“朕知道了。”

    淳于璞眨巴眨巴眼睛,没等到他下句话,遂不死心追问:“陛下有何计划?”

    “此事待朕与摄政王商讨后再做定论。”燕云殊说。

    他要插手这事儿,宁逾白必定不会说什么。

    但,他不能光自己玩,得带宁逾白一起。

    如此不仅能减少两人隔阂,还能多些相处时光。

    想来宁逾白若是知道,也定是开心的。

    谁不想和自己心上人多待会儿呢?

    他从未有过这等挖空心思为人着想的感觉,此时猛然体会到,竟意外觉得还不错。

    淳于璞眉头飞快皱了下,隐隐觉得他变了。

    以往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像今日这事绝对会委托自己来操办,一切事宜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自己已着重提过宁逾白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有心纵容。

    今日的燕云殊似乎有脑子了。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我待会便去寻摄政王,将陛下的意思转告于他。”淳于璞平和道。

    有脑子许是这一日,不碍事,来日方长。

    “不劳右副都御史跑一趟,本王亲自聆听。”殿外忽然传来宁逾白清冷动听的嗓音,配上他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威慑力十足。

    淳于璞莫名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他想,宁逾白来得这般及时,将前面的话听去多少呢?

    相较于淳于璞的不安,燕云殊反应直观许多,他很高兴,以至裹紧被子光脚下地朝宁逾白跑过去,热情得殿内几人皆神态诡异。

    “你来了,快进来,要不要吃点什么?朕这有许多糕点,还有你最爱喝的碧螺春,年初刚从江南送来的新茶,要不要尝尝?”燕云殊凑近,眼睛发光地问。

    小皇帝的脸几乎要贴到跟前,宁逾白不适应与他这么亲密,抬手抵住他光洁额头将人往后推:“陛下这是有事相求?”

    燕云殊顿了下,蓦然想起这还有好些人看着呢。

    宁逾白这是不好意思了。

    是他见到人太不懂得收敛,让人为难。

    他后退两步站好:“没,这不是王爷照顾我太辛苦,朕想聊表感激之情。”

    “那是臣奉旨而行罢了,陛下不必介怀。”宁逾白冷漠道,视线陡然看向淳于璞,声色内荏,“淳于大人明知陛下龙体有恙,为何还来打扰?”

    “下官……”淳于璞说话慢吞吞,目光停留在燕云殊身上。

    内心无比希望他能多说两句。

    宁逾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不禁冷笑。

    小皇帝这是要伙同淳于璞给他下套?

    不知这回又是想做什么。

    宁逾白神态平静:“有话但说无妨。”

    淳于璞张张口,似有难言之隐。

    燕云殊见状心头一紧,不行,宁逾白误会了。

    身为个成熟体贴的男人,决不能让爱慕者伤心。

    他对淳于璞及侍从们道:“你们先退下,朕有话与摄政王单独说。”

    有那么多人,宁逾白放不开,他想。

    于是在淳于璞等人退下,殿门关上后。

    燕云殊睨着宁逾白:“说吧。”

    宁逾白:“?”

    燕云殊见他一声不吭,叹了口气,还矜持呢?

    此时便见不得他和其他男人说话,往后如何是好?

    为让宁逾白放心,他抓住对方手贴在心口上,宠溺道:“朕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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