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白没料到殿门关上,小皇帝举止如此放荡。
掌下肌肤隔着柔滑丝缎也能感受到温热。
宁逾白视线由他挂着宠溺笑容脸上转到手掌所在之处。
那是能让人一击必死的要害。
宁逾白脸色陡冷,倏然收回手:“陛下这是何意?”
他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许是醋味儿没过去,没办法,碰上个醋缸子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了。
燕云殊没再强迫宁逾白非和他接触,压低声音道:“你先别闹,朕想和你说点正事。”
宁逾白表情渐渐不对,到底谁在闹?
他真看不懂燕云殊在做什么。
从他在殿外听见燕云殊和淳于璞谈话起便觉得人不对劲,尤其是此时,莫名其妙的举动和话语,仿佛都在告诉他,燕云殊可能真烧坏了脑子。
“陛下请说。”宁逾白缓过神道。
对烧坏脑子的人只能顺着。
待会他再去趟太医院,问问林阆,是否药方出问题,将小皇帝给药傻了。
燕云殊见他眨眼功夫恢复如常,不免感叹,抛开在自己身上易失控外,他真的很完美。
如此想着,嘴上很配合说正事:“将要抵达盛歌的那批官银,你要多留神。”
原来他口中说得正事是这个。
宁逾白面无表情想,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淳于璞。
对于这件事,宁逾白也是知晓的:“押送赋税官银进城的路很是秘密,寻常人无从得知。若此次押送真的出事,那便说明有了内鬼。”
宁逾白愿意多说两句不过是想堵住他的嘴,也想告诉他,此事自有定夺。
但落在燕云殊耳中,又是另种意思。
对方为宽他心,早已安排妥当。
而之所以吃醋不高兴,全因他信表哥不信自己。
燕云殊于这刻误打误撞得读懂宁逾白内心想法。
想到宁逾白因此闷闷不乐,燕云殊心疼不已,说话语气自然放软:“是朕不好,你这都有打算了,表哥那边随便找几句话敷衍过去便是。”
话里话外都是好商量味道,听得宁逾白眼皮子猛地一跳。
这种满怀包容又含情的感觉,实在让人无福消受。
宁逾白不由得抬眸看过去,想看看燕云殊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未料到先落入燕云殊柔情似水的漂亮双眸里,他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燕云殊问。
还是说都退让到这地步,他还不满意?
那贵为一国天子的自己,似乎也不能再继续放任。
若是让旁人看出来,他倒无所谓。
倒是宁逾白本就顶着摄政王名号被人戳脊梁骨,这事儿再添上一笔,恐怕要遗臭万年。
燕云殊不准。
他抬手轻轻落在宁逾白眉宇间,想替对方拂去烦闷:“你待朕的好,朕铭记于心。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朕都听你的。只希望你别孤零零扛着事,那样太累。再往更深里说,朕还不敢打包票,但眼前来说,咱们该以江山社稷为重,你说对不对?”
江山在前,儿女情长只好委屈后退。
他也不是只谈江山不谈情。
那是霸君干的事儿。
身为个庸君重生想做明君的人来说,自然是江山和宁逾白他都要。
困扰宁逾白许久的问题于这刻得到答案。
原来他营造出暧昧举动及若有似无的亲密,不过是为让自己甘心保社稷。
宁逾白内心平静无波澜,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手指,躬身行礼:“陛下放心,臣领下摄政王这项重担,便是做好为君操劳半生的准备。先皇将江山社稷与陛下一并交到臣手里,臣自不辜负所托。”
燕云殊看着离他三步远的人,眉头微蹙,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可听宁逾白义正言辞的一番话,注意又被拉回来:“让你多费心了。”
待江山稳定,社稷繁荣昌盛,朕以身奖励你。
“陛下说的官银入城一事,臣还有些地方需与护卫军统领细细商讨。”宁逾白道。
什么淑妃德行有损之事,还是让小皇帝自行处理。他一个外人添哪门子乱?
燕云殊恍然大悟:“好,那你去忙吧。”
未能得到心中所向往的情意,只能用繁重公务麻痹自己。
燕云殊心又疼了下,可也无可奈何。
眼睁睁见宁逾白冷脸离去。
最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走了,其余的,燕云殊也不想见。
让荷梵以他睡下为由挡住一切来觐见之人,宁逾白除外。
宣明殿里安静下来,燕云殊对荷梵招招手。
荷梵走过来,想跪地先请罪:“小人不该在陛下休憩时擅离职守,请陛下降罪。”
“得了,朕找你过来是有事要问,不是罚你。”燕云殊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小暖炉,另只手里是以往最讨厌看的易经。
荷梵站直身体,眉眼平静:“陛下请说。”
燕云殊卷起书籍抵在下颚,半敛眸望着他,懒懒道:“朕若没记错,你与摄政王有好几年交情。”
具体多少年,他记不清了。
荷梵神色凝重,回答得小心:“是。”
燕云殊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别紧张,朕就是想问问你,摄政王除了每日批阅公务外还喜欢做什么?”
吃喝方面犯不着问荷梵。
内务府总管那儿记载着,他想知道调阅即可。
燕云殊打算好好了解下宁逾白。
省得何时将对方惹生气了都不知道。
荷梵脸上闪过丝怪异:“练武,自陛下登基以来,王爷很是繁忙,几乎没有练武功夫。”
燕云殊握着书籍的手微紧。
真要对宁逾白好,倒不如先学会处理公务,平衡前朝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
这应当是抛开情爱外,最有用的安慰礼了。
“这样吧,你传朕旨意,让御膳房多备点滋补汤水,给摄政王送去。”
荷梵低声领命。
燕云殊让他下去了,展开书籍继续硬着头皮看下去。
两日后,燕云殊痊愈,前来请脉的林阆为他做一次细致检查。
燕云殊一看细长银针,指尖都在抖:“这是做什么?”
林阆微微一笑:“回陛下,昨日王爷派人对臣说陛下服用的药怕是有副作用,让臣多多注意。”
燕云殊:?
什么副作用?
“王爷说陛下服药后胡言乱语,还爱动手动脚,在有失大体前让臣及时医治。”林阆一字未改的重复道,眼中多有忍笑之意。
燕云殊算是听懂了,宁逾白这是在报复!
他没好气的甩开那根银针:“王爷开玩笑的,你还信以为真。”
林阆弯腰捡起来放好:“陛下已大好,明日便能上早朝了。”
“甚好。”燕云殊满意道,这样他也能去承欢殿审问淑妃,这两日可把他憋坏了。
林阆还有话要说:“陛下还要当心,龙体康健才最为重要,臣观陛下气色,脾肾有亏,要多调理。”
燕云殊摸摸脸,这还没做什么,他就肾虚了?
该不会又是宁逾白派人说的吧?他斜睨着林阆:“朕需要补?”
“需要。”林阆一口咬定,“臣是太医,陛下该听臣的话。”
“行行行。”这是除宁逾白外,能让燕云殊再妥协一人。
林阆得到想要答复,心满意足走了。
燕云殊披上狐裘,接过荷梵递来的小暖炉,低声道:“去承欢殿。”
荷梵刚准备对外高声选旨,便被燕云殊拽住。
燕云殊摇摇头,指着背处窗户:“从那去。”
荷梵眼中有着不解。
“朕想秘密审问她。”燕云殊解释道。
若让淑妃背后之人知晓他去问话,可能还没到,淑妃先没了。
荷梵并不知道他从淑妃为药丸求情一事里想到什么,对此抱以疑惑。
燕云殊不再多说,带着人从窗户翻出去,一主一仆避开众多耳目悄然去了承欢殿。
自前两日淑妃在宣明殿差点被斩再被赦免,承欢殿便冷清下来,殿内侍从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杀了。
燕云殊进门时连通报都免了,让荷梵一路将太监婢女封口,直入承欢殿正宫寝殿。
推门而入前,他头也没回的吩咐道:“朕一人进去。”
荷梵收住脚步转身守在门外。
寝殿里燃着刺鼻熏香,燕云殊偏头打了个喷嚏,入目皆是粉色纱幔,隐约能看见桌边坐着个人。
燕云殊抬脚往里走,拨开层层纱幔看过去。
淑妃衣妆不整,神色恍惚,似没听见他进来的动静,像个上等雕塑般静坐着。
“寒露。”他沉声道。
淑妃浑身一颤,好似被注入魂魄的木偶,僵硬脖子转过来头来看他。
燕云殊对上双通红含着悔恨和恐惧的眼,他皱眉,淑妃情况不好。此时想问出东西来,几乎不可能。
再者,燕云殊察觉到危险将至,这地方不能再逗留。他转身想走。
没想到寒露动作更快,如风般朝他扑过来:“陛下别走!”
燕云殊想也没想往旁边错开两步,让寒露扑了个空。
寒露转过头:“陛下为何不杀我?”
“你想死?”燕云殊问。
寒露麻木:“在陛下眼里,我是该死之人。”
“不见得。”燕云殊说。
寒露眼里燃起渴望活下去的光,她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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