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这家伙没想到还有点良心”“天上要下癞□□了”“等等莫不是在驴我”——诸如此类的话在万系嘴边打着转,然后从她的视线中无缝传给了对面脸色越来越差的A班班主任。最后在引爆他的忍耐槽之前,没有从消除英雄眼中得到任何类似“开玩笑的我这是合理性虚伪”的信息的万系终于确定了这个斯巴达教师这回是认真的,这才收敛了不正经的想法,低头认真思索起来。

    “那个,稍微有件事想确认一下。”终于稍微从冲击中回过神来,细细将相泽消太先前的发言滤了一遍的辅导员没有抬头,“如果我说‘有’的话……您要怎么做?”

    无奈地抬手挠了挠邋遢的头发,相泽说:“那我就会被开除吧。放心,我会好好写自白书将一切情况说明后上交的。虽然八成对你当年的处分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至少——”

    “你在开‘虾’子狗屁玩笑呐你这半月头邋遢教师!!”

    猝不及防地被陡然暴怒的女性用没打固定带的右手揪住衣领的黑衣英雄失去重心、从狭窄的椅子上跌下,后背重重撞在后面的床槛上,却不忘伸手护住跟着倒下的女性:“痛……我说你能不能——”

    可对方并不给他把合理的诉求说出来的机会,扯着被绷带包住而发音不清的九州口音怒吼着:“你‘介’个脑子比脑无还不好用的蠢驴!!白痴吗你?!不过如此而已!!不过是这种事而已,居然会想要‘吃’职!!你的智商是‘葱’厕所的时候一块‘凑’走了吗?!”

    “‘这种事情’……而已?”

    “对!!就是‘这种事情’而已!”逼近皱眉反问看起来也在愤怒边缘的班主任,目呲欲裂的女性脸上狰狞的表情甚至让脸上包紧的绷带出现了滑脱,“俺们被开除的原因都是无视指挥使用个性致人死亡!!这明明就不是你私心能够左右的结局,无论你有没有他奶奶的私心俺们都会被开除!!而你居然要因为这点事……”

    “身为教师,不应该对学生产生师生以上的——”

    “老子当年那么可爱你喜欢上俺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喜欢才是脑子和下半身都有问题吧混账东西!!”

    “……”

    这话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就算是冷面修罗相泽消太也鼓着脸颊憋了好一会才把不合时宜的笑声咽了回去:“——合不合理是一回事,但如果这份私情在与之无关的决议上有所表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说!这压根不是重点好吗!!你的私心到底有没有表现出来?到底对我被开除的决议有没有影响?这些俺们统统不在乎也不重要!!因为一切不愉快的事都他妈要怪那些活几把该的敌人!!我们这些棒呆的好人根本不应该为这些事情烦恼!!”骑跨在靠坐在病床边的班主任身上,万系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因为动作带来的震动掉了下来,“真正重要的是,你是俺们指定的、世界上最棒的英雄科老师。这些年老子忍受了那么痛的事情,不论是垃圾还是老鼠只要能让俺们饿不死、俺们都愿意吃下去,要下跪也好怎么也罢,老子都愿意做!!而这都是为什么?!这他妈都是为了向你靠近,为了成为一个跟你一样、甚至更棒的英雄科教师……!”

    “你这么自作主张地因为这点事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教师资格,是在侮辱老子吗?!你他妈怎么敢这么轻易地就否定它们的意义?!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格老子的,既然觉得不安给我好好负起责任啊……!!老子都耐了那么久……!你他妈就算不情愿也得给老子忍下去!!继续成为一个一级棒的老师……!然后被老子打趴在地上……!!老子不允许你在这里因为这点事放弃!!你给我拿耳朵听清楚了!!是老子不允许!!你如果因为这点事迷茫犹豫,迟疑后悔,老子也不允许!!给我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你是老子认定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最棒的英雄科老师啊!!所以我那时候才会喜欢你啊!!这就足够你自豪一辈子了吧?!不要那么轻易地认输啊……!!”

    沉默地注视着声音和身体都越压越低,最后将整个脑袋都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前学生,相泽移开视线,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好一会,才闷闷地说:“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才没哭……!”

    “那我衣服怎么湿的?”

    “那是老子的鼻涕,昨晚感冒了。”

    眼角抽搐着把准备在自己肩膀上擤一把大的鼻涕佐证的辅导员拉开,面对那张涕泪横流的脸,本来一晚上没怎么睡就脑阔疼的相泽消太觉得脑阔更疼了,以至于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句垃圾话:“……你鼻涕从眼睛里流的吗?”

    “这是因为伤口裂开了超痛的……!”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胡乱地擦着脸,万系口齿不清地争辩着。

    “得了得了,知道了知道了。”悄悄摸了把口袋,果不其然地发现出来的太急没带手帕的发际线堪忧A班班主任只得退而求其次,凑合地用袖子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在对方哽咽的“你擦了更脏不如不擦”嫌弃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放弃了为她整理仪容的打算,收回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更加抬起,放在了那头过短而炸起的头发上,“嘛,其他的先不说,你至今为止做的一切,尽管有诸多不合理,但总体来说都还不错。”

    苍白干裂的嘴唇突兀地咧开,扬起了一个和他认真的眼神完全不相称的坏笑:“要不要再一次以成为职业英雄为目标?”

    不可置信睖睁的眼睛在下一秒被无法抑制的眼泪迷住,数年来无法向任何人坦然相向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的允许,万系控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与身份,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不顾形象却也毫无负罪感地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的。”展开红色的羽翼,拦住闻声赶来的护士,取下墨镜和眼罩的霍克斯靠在病房门上对负责的护士小姐露出安抚用营业性微笑,“她只是压力太大又憋太久了而已,让她好好哭一下比较好。对吧?”

    成功用NO.3职业英雄的迷人笑容忽悠走了涉世未深的年轻护士,霍克斯脸上的笑容在羞涩的护士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跟着消失无踪。仰头将后脑勺抵在门板上,金发青年在嚎哭带来的微微震动中叹了口气,不自觉地用巨大的羽翼包住了自己——就像他刚才登上这层楼的楼梯口时那样。

    这间病房的大门正对着楼梯口,所以如果没有拉上门,任何从楼梯走上来的人都可以轻易看见病房内的大部分情况,就像不久前刚和某位雄英教师暗中竞赛的霍克斯和他的竞争者一样。

    很难形容当他先相泽一步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却看见自己曾经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头卑微得如地面上最不起眼的一粒石子般蜷跪在他人脚下时的心情。但他的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停下脚步,移开了视线,并展开翅膀挡住了身边气喘吁吁地跟着的乌鸦头少年的视线。

    然而落后他一步的消除英雄橡皮头却向着那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骄傲闪亮的现实迎了过去。

    “先从临时英雄执照开始吧。不管你想不想成为职业英雄,现在看来你这个麻烦体质八成还会遇到不少不得不用个性的情况吧。我可没功夫一次次用补写的许可书替你收拾烂摊子。”慵懒又没干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却阐述着极为积极向上的内容,“什么?资格?确实,一般去考临时英雄执照的考生都是高中生和极少数大学生,因为临时执照考试需要英雄科老师的推荐。大部分两年都考不上的考生,就算上了设有英雄科的大学也不会有多少起色,更别说自己继续了。所以很少有英雄科老师会浪费自己定额的推荐让已经不是学生的家伙参加考试。”

    “但你嘛……你的可能性不为零,所以我打算试一试。当然,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在最近一次的执照考试中落榜,我不会再次给你推荐。明白了就给我好好养伤,然后跟着我进行复建特训。回答呢?”

    几乎没有一点迟疑,霍克斯听见曾经拒绝了自己的雄英辅导员用强压着抽噎的声音答道:“是……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哎呀,果然这方面比不过专业老师啊。

    无奈地将手交叠在脑后,速度最快的英雄嘴角扬起了无奈却释然的苦笑。

    ——不过既然用的是“那时的我才会喜欢上”这种过去式……果然这家伙被三振出局了吧哈哈哈!

    “哼,回答的倒是不错。那,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完全没察觉到门外人那一波三折的脑回路,相泽消太粗糙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了坐在自己身上的前学生宽松的病号服里,轻轻扶在了对方被绷带缠绕的腰上,身份不符的恶人笑愈发浓重,“会让你连晚上也不断的plus ultra的哦?”

    “哔——!!!”“哔哔”地吹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哨子,无法忍耐的霍克斯终于推门而入,义正辞严地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好友从瞬间没了笑容的橡皮头身上托起,“好了到此为止了你这个工口教师!果然年过三十的中年男人满脑子都只有那些色.色的事情哎超恶的对吧控?”

    “哈啊?”被这位看不对眼的英雄连珠弹一般diss的中年男人……啊不,是抓着青春的尾巴的相泽消太也语气不佳,“听的人心术不正听什么都会觉得违规。不过是打算给她安排晚上额外的特训而已,因此联想到那种事的家伙才该说是过于年轻而心火燥热满脑污秽吧?”

    “哦呀?那请问老师你说归说,把手伸到只是同事关系的女性衣服里是打算做什么呢?”面对站起身的橡皮头满是血丝的死鱼眼,有着小三角眼线和粗眉毛点缀的倒三角三白眼的翅膀青年毫无退意。

    “她说她的伤口裂开了,所以我打算帮她处理换药罢了。”

    “在我看来只是职场性.骚扰哦。”

    “与你如何看无关。只要本人已经同意了就可以了。”

    “哦呀?那我怎么没听见‘本人’说了允许的话呢?该不会你想说你俩有心电感应吧?”

    “够了,霍克斯!”顶着发红的脸打断忘记放开自己的老友的质问,万系痛苦地坦白道,“相泽老师问过我了,我也同意了,因为让护士来处理换药的话要加钱的。没有注意到这之中暗藏的社会问题是我自己的错!接下来我自己处理就好!常暗君他们差不多该回来了,麻烦把帘子拉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出去更好!谢谢!”

    就这么被赶出病房的两个成年人抱胸插兜,无言地沉默了一阵,才意识到手机是多么重要的一项缓解尴尬的道具,医院里禁用手机又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我说,老师啊。”终于勇敢地打破沉默的是霍克斯,他皮笑肉不笑地扭头看着应声瞥向自己的黑发消除英雄,抽出口袋里的右手,比了比走廊尽头的吸烟室,“赏个脸?”

    “……”

    天知道相泽忍了多久才按捺住心中想要怼上羽翼英雄这一口不知从谁那学来的、莫名耳熟的不良调调的冲动,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合上了吸烟室的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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