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片刻,白朦胧眨眨眼,在黑暗中软着嗓子开口,声音宛如泡在蜜水里:“朝哥哥,你睡了吗?”

    “……”

    “小哥哥……”

    被不断呼唤的某人,按了按眉心:“说。”

    白朦胧满意地看着黑暗中陡然出现的身影,软软道:“我刚刚看到外面好像有月亮,也不知道圆不圆,小哥哥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看看吗?”

    这个理由实在撇脚,谢朝曦居高临下地看着灰色棉被下包裹着的那个人,少年身体微微前倾,一头金发披散在肩头,这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沉默一会儿,弯腰把人抱起,怀里人身娇体软,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实感,更像是抱着一个漂亮的人型娃娃。

    两人掩门而出,借着屋外的月光,可以看到轮椅上人长发下的薄唇轻抿,因为表情严肃,娇艳的脸上多了一丝雌雄莫辨的英气。

    走廊上一片静谧,因为刻意放轻脚步,只能听到不知那里传来的滴滴答答的水声。

    那口井就在院子里,只要沿着走廊一直走就能看到,可是走到一半,谢朝曦就停了下来。

    月光透过走廊斜洒在木质地板上,点点银光好看极了,当然如果能够忽略那一地的碎瓷片就更好了。

    那些碎瓷片好巧不巧地全落在光影里,根根竖立,尖锐异常。因为角度的关系,一般人走路时很难发现,这要是一脚踩下去,就真的要变成死瘸子了。

    与此同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

    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滑行,又像是什么黏腻的东西在被搅拌,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月亮慢慢上移到夜空,走廊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两人默契地没有出声,白朦胧动了动脖子,把视线落到右边,呼吸一瞬间凝滞了。

    男人的右手边竟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白色的长裙拖在地上,不知道在两人的身边站了多久。

    白朦胧清楚的知道,这是刚刚那个女人。

    谢朝曦也看到了,还看到女人藏在袖子里的那把闪着银光的刀。

    “这就是你想看的月亮?”

    “哥哥……”白朦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余光看到女人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高高举起。

    眼看着那刀就快要落下,结果谢朝曦就看到轮椅上那个说自己腿脚不方便,一口一个哥哥,每天要抱抱的“柔弱少女”从轮椅上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谢朝曦:“……”

    早知道这小绵羊调皮,谢朝曦一个侧身闪过,抡起手里的轮椅就向后砸去,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他转过头,发现这是一个穿着旧式女仆装的女人,头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着,身材矮小,一头黑发却长的出奇,拖在地上就像一个黑色的扫把。

    女人青白的脸上拖着两道血泪,乌紫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没礼貌的客人需要受到惩罚.....”

    那海藻一般的黑发蔓延过来,像是有生命的藤蔓攀上男人的手腕,一碰上就立马变成了锋利的钢丝,勒的人道道血痕。

    谢朝曦不顾手腕的剧痛,反手抓住那诡异的发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

    “呲啦”

    橘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空气中发出一阵焦臭的味道和奇怪的惨叫声。那黑色的不明物体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剩下的黑色头发迅速往后褪去,女人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刚刚那是什么,人家,人家好害怕。”一个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适时地在黑暗中响起,“哥哥你怎么那么厉害啊。”

    谢朝曦转过身子,发现走廊柱子后面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少年从柱子后探出半个脑袋,两个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这就是你说的腿脚不方便,不能自理?”

    白朦胧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跟在男人身后,声音几乎化成了一滩水,捏着裙角怯怯道:“我只是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谢朝曦停下脚步,侧着头,鸦色的眸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为什么?”

    男人炙热的眼神让人一阵心悸,有那么一瞬间白朦胧觉得自己被对方看穿了,他压了压心神,眨眨眼睛:“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谢朝曦清冷的脸上出现一丝迷茫的神情,似乎对这句话有些困惑:“喜欢我?”

    注意到面前的人表情似乎有松动的迹象,白朦胧连忙点点头:“是的,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你了。”

    少年声音颤抖,双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两只手交错搭在胸口,一脸忐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白朦胧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毕竟是那个男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微微仰着头,边说话边调整着角度,好让月光可以在他脸上打出一个完美的侧影。

    谢朝曦垂下眼睫,胸腔里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也就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了是吗?”

    白朦胧:“是的。”

    “一见钟情。”谢朝曦把这四个字细细咀嚼了一番,一点一点呑进肚子里,抬眼定定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那我们结婚吧。”

    “什么,结婚?!”白朦胧猛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的娇怯荡然无存,两个淡色的眸子瞪的又大又圆,活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

    这个反应让谢朝曦来了点性质,他一本正经道:“对啊,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听到和我结婚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但是现在你的反应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害怕。

    那么,你在怕什么?”

    男人语调不急不慢,说的话却是步步紧逼,滴水不漏,让白朦胧没有一丝可乘之机,他张了张嘴,第一次说不出话。

    “没有,我没有怕什么,我....”

    “那么出去之后我们就结婚吧,我会去找你的。”谢朝曦伸出一只手按压在人的红唇上,感受着指尖绵软的触感,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一点,“晚安,我会带你出去的。”

    灯光熄灭后,房间恢复了一片黑暗,这一次谢朝曦没有去隔壁房间,而是抱了一床被子睡在榻榻米旁边。

    今晚的月亮圆不圆不知道,第二天的大阳是挺大的。白朦胧起床的时候,微眯着眼睛,眼眶被刺激的留下生理性的泪水,抱着被子呜咽了两声。

    “把牛奶喝了,顺便换件衣服。”头顶传来如玉石般清冷的声音。

    白朦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冷峻的容颜。男人的鸦色的眸子像两颗黑曜石,靠的太近,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个人,这个人说要和他结婚!

    “喝了。”男人把牛奶推了过来。

    白朦胧接过牛奶,温度竟然意外的刚好合适,他抬头瞟了一眼,视线在落到桌子上那套衣服的时候顿住了。

    他以为长得好看的人品味应该不会差,可桌子上这套说好听点是黄不溜秋,难听点是屎黄色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从小生活中镁光灯下,对自己从头到尾的完美主义者,绝不允许自己的外表出现一点差错。

    就算是跌倒,都要凹出一个最好看的姿势,再慢慢趴下去。

    可是现在,白朦胧看了看桌子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桌子旁边的人。

    那眼神太过悲愤欲绝,谢朝曦想不注意都不行,他疑惑的顺着视线看了过去,“这衣服怎么了?”

    “丑。”

    “丑吗?”谢朝曦看着桌子上的衣服,似乎对衣服的美丑没什么概念,他想了想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朦胧甚至来不及阻止,只看到男人身上的衣服一件接一件掉落,露出里面修长的身姿。

    胸背宽阔,肌肉线条流畅,八块结实的腹肌码得整整齐齐,往下是两撇勾人的人鱼线,浑身完美的简直就像一尊古希腊雕塑家打造的完美艺术品。

    “你,你想干嘛....”白朦胧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又连忙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能被美色所惑,长得帅也不能原地洞房,他不是那种人!

    这么一想,语气又坚定了不少:“你,你别这样,我们才认识两天,这就算是结婚也太快了吧,而且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会疼的.....”

    谢朝曦捞过桌子上那套被人嫌弃的灰黄色连体衣,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语无伦次的某人,淡声道:“你觉得丑,那我来穿,你穿我的就可以了。”

    “啊?啊,啊...换衣服,原来是换衣服,哈哈。”意识到自己会错意的白朦胧咳嗽两声,连忙抓过地上的黑色衣服就背过身子,开始悉悉索索的换了起来。

    男人身材高大,他的衣服穿在只有一米七八的朦胧身上有些过于宽大。

    白朦胧本来就身形纤细,为了方便不得不把两边袖口挽起来,下摆塞进裤子里,又拆了女装上的裙带暂时充当一下腰带。

    如此,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立马显了出来。

    少年生得艳丽,此刻扎着一个高马尾,穿一身黑衣,倒生出一点英姿飒爽。

    白朦胧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可回头的那一刻,却顿住了,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身上那套为朦胧准备的衣服就略微小了一点。

    可这反而将男人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结实的手臂,修长的双腿,无一不散发着纯雄性的魅力。

    那让白朦胧嫌弃的灰黄色也被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比起黑色少了一点邪魅,那外放的锐气都变得更加内敛、温和。

    好像,好像也没那么丑。

    察觉到人的目光,谢朝曦抬头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谢朝曦:“哦,对了,刚刚说的疼是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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