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眼睛认真的看着，隔着面具也能想象到箫韶此刻的神情模样，小鬼们抬着步辇更靠近鬼鸟了一些，兰陵煜看着那覆盖了鬼君半张脸的面具发呆，直到面具的主人捏了下他的脸才醒过神来。
“小凤凰，我怎么感觉和你重逢过无数回呢。”说见过无数回并不妥当，鬼君知道自己初次见到绯衣青年的感觉，是怦然心动，是故人重逢，是不顾一切想和绯衣青年呆在一起。
虽然这种感觉很快就烟消云散无处寻觅，但是和凤凰呆在一起时挺宁神的，比引魂使之前用的诸多办法都要好上许多。
“或许我们前世真的是相识的。”看这绯衣青年呆愣的样子，鬼君收回了手，笑了笑不再多说。
兰陵煜心中千般滋味，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我们前世应该没机会认识。”
鬼君见绯衣青年说话这么笃定，只当凤凰五百年涅槃的说法是真的。
过了黄泉后便是一条蜿蜒向前没有尽头的小路，道路两边开满了曼陀罗，参天巨树自花海中与星海相连，垂下来被碎星般粉色花朵点缀的枝条上系着数不清的祈缘纸。
每隔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有许多写着姓氏名字的祈缘纸坠落，在还没有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化成了灰烬，无极月看的好奇，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三生树，”兰陵煜不看那占据整个视野的古树，只是看着无极月解释道，“是人界求姻缘的，其因果所在的地方。”
“那些掉下来的，是断了的姻缘吗？”
“是，”兰陵煜以为无极月也想求姻缘，继续说道，“你要是有心悦之人，我可以带你此处，只要信纸还在，你们便能三生有缘。”
那些挂在纸条上的祈缘纸还在不停的化为灰烬，又有新的祁缘纸代替了之前的，无极月摇了摇头：“算了，人界所求的姻缘未免也太脆弱了，我只想手刃敌人，重振无极门。”
人各有志，缘分天定，兰陵煜也不强求，鬼鸟沿着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向前，那小鬼抬的步辇已经朝前了许多，却忽然的停了下来，遮着步辇的轻纱早就被银勾牵在了一边，银发青年静静摸着手中的骨箫，待鬼鸟追上来才问道：“你叫什么？”
“兰陵煜，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的煜。”
“岭山疏星明煜煜，”放下了手中的骨箫，小鬼们和鬼鸟并排往前，鬼君唇角带笑，“兰陵，南越的兰陵家吗。”
“是。”兰陵煜无意隐瞒，尤其对方还是箫韶。
“说起来引魂使也是兰陵家的，南越国的圣女，或许你认识她。”
小路到了尽头，一块石头上写着三生路几个字，中规中矩的字体，不似少年人惊鸿一瞥梦中人龙飞凤舞的张扬得意，也不似青年和心上人分离聚散不由己鸾飘凤泊的隐忍失意，或许曾经浓情似火，但到了最后还是白首共此生的淡如清水。
兰陵煜没有接话，倒是无极月在一边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凤皇要瞒住自己的身份，自凤凰一族祭天后世间的人千金难求一根凤凰羽毛，要是他们知道了凤凰一族的王还在，指不定要做些什么低劣的事来。
过了三生路后隐隐能窥见天光一角，等到入了阵后兰陵煜才发现那只是一缕月色而已，鬼君喜暗，寝宫上方分别挂着两轮圆月，一个皎月清辉，一个血月赤红。
通往寝宫的道路两边被雕刻成骷髅形状的灯具里放着夜明珠用来照明，守着殿门的青衣女子背着长琴，手里提着长明灯，只是远远的看到了步辇就已经躬身行礼，再抬起头来时僵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额间的一刃青痕和当年在青鸾族所看到的并无差别。
“这不是地底下么，怎么能看到月亮，还有两个？”
“这里已经不是地底下了，刚刚那个阵法就是通往两地的。”兰陵煜收回停留在陌生青衣女子身上的眼神，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无极月了然点头，暗叹饶是被称为鬼君的人，也如狡兔一样。
殿门缓缓打开，小鬼们和步辇成了幻影很快消失在了原地，鬼鸟也变成了小小的一只蹲在兰陵煜左肩，银发青年挥袖，放出了在渠风城城主府里的残魂碎魄，见兰陵煜盯着自己看，他挑眉道：“怎么，你以为我会怎么着他们吗？”
残魂碎魄们再没了之前在城主府里的狰狞相貌，而是老老实实的依次去了大殿不同的地方低垂着头，身形淡的几乎看不清，兰陵煜不知道箫韶带这些转世不了的残魂碎魄回来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些残魂的怨气没了也是真的，就是不知道箫韶用的什么手段。
“你把他们带回来不怕被怨气反噬吗？”思考到这一层，兰陵煜问道，尽管他的话十分不符合修习仙术子弟们舍身成就大义的原则。
“此地就是怨气之根本，我即为怨气，又何来反噬一说。”银发青年还要再说些什么，内殿里一个素衣的俊逸男子走了过来说道：“殿下，引魂使在里面。”
鬼君收回了唇角的笑意，转身往内殿的方向走去。
作为客人被主人什么话都不说扔在一边还是挺尴尬的，好在兰陵煜无所谓，他闻到了从身边素衣男子身上传来的药草清香，又看到那男子微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药生尘气质独特，模样俊逸出尘，兰陵煜又不是进了内殿里那位失忆成为日常习惯的人，没有道理会忘。
药生尘作了请的手势，一边带路给兰陵煜看外殿的诸多摆设，一边说道：“鬼君还记得您，我是意想不到的。”
“他不记得，这次也是偶遇。”兰陵煜摇头，摸了下架子上的琉璃凤凰。
“能时常偶遇到，那必定不是巧合，”药生尘停在了摆放琉璃凤凰的架子前，“我也曾疑心过殿下为什么会经常失忆，直到最近才发现......”
“发现什么？”兰陵煜定定看着眼前这神色冷淡的鬼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药生尘看着琉璃凤凰殷红的尾羽，“只是发现殿下每次醒来唯一不会忘了的就是引魂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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