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要走

小说:芙蓉帐 作者:荔枝很甜
    芙蓉帐65

    昨夜跟了他二人一路的陆菀, 目睹了诸多小动作之后,神清气爽地坐在兰苑逗鹦鹉。

    见沈时葶来,她迫不及待想知晓成果, 是以笑眼盈盈地望向了她手中怀抱的兔笼子。

    她自然知晓这兔子怎么来的。

    却在听沈时葶开口后, 嘴角倏地一僵。

    沈时葶伸手过来道“二姑娘,这个送您。”

    陆菀一顿, 当即深吸了一口气, 迟疑道“我哥他不许你养么”

    不该吧

    怎会如此, 若是不许,昨夜怎可能由她收下呢且这男人, 没这么不解风情吧

    闻言,沈时葶吞吞吐吐半响, 道“也不是只是我没功夫照料它,二姑娘不喜欢么”

    陆菀又是一愣, 那自然也不是不喜欢, 如此小巧可爱的东西, 哪有姑娘家不喜的呢

    就在她停顿的这一瞬,沈时葶匆忙将笼子往她手边一推,“那就送您了,就当是报答二姑娘教我古琴的恩情吧。”

    说罢,生怕陆菀反悔,她以松苑事忙为由, 很快就离开了。

    陆菀与这兔子大眼瞪小眼,须臾“嘶”了声道, 沈时葶好生呆在松苑, 照理不忙才是, 怎会连只兔子都没功夫喂呢

    何况她方才说报答, 可她二人明明是互惠互利,谈何恩情

    这话说的,怎是一副日后再不相见的意思呢

    陆菀托腮沉思。

    傍晚时,陆九霄正从贺府后门进到西厢房。

    他上回略施小计害李擎调任凉州,圣上得知锦州知府贪了朝廷拨下的赈灾款后,为使得不明真相的百姓知晓赈灾不利与帝王无关,当众将秦斌从锦州压进了京,亲自摘了他的乌纱帽,罢官流放,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李家在锦州的动作便不得不暂缓一阵。

    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李国公玩转朝局数多年,又怎会不留后一手,锦州一座矿山尚未善后,他断不能留人察觉,因此锦州知府的这个位置,他是不可能放任“外人”坐的。

    因此,眼下这个新到任的锦州知府梁祁便是他刚安插的人。

    只能说,李家的手,在朝中实在太长了。

    可偏偏,他们所要的“黄雀在后”,就必得等到“螳螂捕蝉”,因此不仅不能揭露李家所为,或多或少还得暗中帮上一把。

    例如这朝中总有看李国公不惯,处处紧盯他的人,他们还不得不替李国公补上他的疏漏,以防他逼宫不成。

    说到此事,陆九霄正色道“前几日不知是哪个朝臣,似是察觉了不对劲,派人跟在李家前去斋露寺给李二送吃穿物件的队伍后,还以山匪的名义截了胡,好在姓李的有脑子,里头确实装的是物件。”

    贺凛的人也禀报过此事,闻言颔首道“我尽快查,此人许是丛左仆射的人。”

    “近日我不进宫了,圣上疑心重,只怕他哪日想起,觉得此事有鬼。”

    贺凛道“适当收一收也好。”

    话落,小室倏地静下来。

    贺凛目光一瞬不错地落在空荡荡的窗前,剑眉压得紧紧的。

    陆九霄不言,抿唇看他。

    贺凛回过神,瞥了他一眼,“怎么”

    “你怎么”

    闻言,贺凛捏了捏眉心,“军中琐事多,昨夜没歇好。”

    陆九霄轻飘飘收回目光,他并没有关心贺凛的好习惯,于是起身弹了弹衣袍,从后门离开。

    望着那被夜风吹得吱吱作响的门框,贺凛抿了抿唇,眼前似是又浮现出那个妇人的脸。

    从贺府回松苑后,已是临近亥时。

    他并未派人去催沈时葶,坐在圆木桌旁侯了约莫一刻钟,果然就见她端着楠木托盘缓缓而来。

    一盏墨色汤药,一叠蜜渍果脯。

    陆九霄饮尽后,将药盏往前一推,却见眼前的人毫无反应,目光虚虚地落在桌角。

    他蹙了蹙眉头,自今早从玺园回来,她便神不思属的,难不成他那一口当真咬疼她了

    是以,陆九霄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腕,将她摁在腿上。

    沈时葶蓦然回神,下意识要跳起来,复又被狠狠扣住。

    她不明所以道“世子”

    陆九霄斜了她一眼,目不转睛地去拉她胸前的衣带,“我看看,是不是咬重了。”

    闻言,“轰”地一声,小姑娘的耳根红了个彻底。

    她忙去推阻他的手,“没有,没重。”

    男人手一顿,垂眸看她,“那你今早哭甚”

    照理说,他不过是拿牙嗑了下而已,倒也没疼到她能当面落下两颗金豆子,可她哭得我见犹怜的,便让陆九霄有些怀疑,或许是咬的姿势不对,真嗑疼她了。

    然而,他这一问,直将怀中的姑娘问哑了声。

    她哭甚呢

    半响无言,沈时葶敛了神色,整了整皱乱的衣裳,从他膝头起身。

    樱唇轻抿,那双如含秋波的眸子,似是还透着些正色。

    陆九霄眉头一扬,给了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

    沈时葶伸手碰了碰桌边的托盘,拿手扣了扣托盘边沿,看了眼药盏,道“我给世子把个脉吧。”

    闻言,陆九霄不可置否地伸了手给她。

    见状,小姑娘两根葱葱玉指搭在他的腕上,屏息凝神,静默良久后,她抿了抿唇问“世子近来觉得身子可好胸闷之症还常复发吗”

    说起来,他已许久未觉哪处不对劲,不必她看诊他也大抵能猜出,这病八九不离十是好透了。

    思此,他提壶斟了杯茶,避开回道“怎么了又哪儿不对劲了”

    沈时葶摇头,“没,正是好得很。”

    陆九霄“嗯”了声,又抿了口茶,没再多言,一时间气氛静谧得有些悚人。

    沈时葶攥了攥手心,殊不知,掌心里已沁出了点点湿汗,她甚至不知这汗是为何冒出来的。

    窗牖处的夜风一吹,将姑娘那一头青丝吹得飘飘扬扬,也将某些心思吹得七离八散,更将她糊了一日的脑子,吹得清晰明白。

    “世子。”她定定望向他,一字一顿道“世子的身子已然是痊愈了,今夜这帖药,已是最后一副,再喝下去便是伤身不讨好了。”

    不及陆九霄回话,她继而道“既是如此,这桩差事算是成了,世子可还记得当日答应我的,待您身子痊愈,便放户帖,让我离京的。”

    陆九霄捏着杯盏的指腹倏地用劲,若是仔细瞧,男人那勾人摄魂的眉梢眼角都在暗暗压低。

    唇角轻勾,溢出三分叫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很快又被他收敛住。

    他面色一松,话音轻微上扬地“哦”了声,朝她抬了抬眉头,“你确定我好了没有复发的可能若是复发了,可轻可重到时候出了事,算谁的”

    一连四个问题,直将沈时葶问得一窒。

    诚然,她也并非那样不负责任的人,既说照料他至痊愈,那这痊愈,自然要确保他再无复发的可能。

    是以,她仅仅是顿了一瞬,便道“世子所顾虑的我也思忖过,我会再看察五日,若这五日无恙,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闻言,陆九霄简直要气出声来

    行,真行。

    她思虑得如此周到,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考量的。

    是在他往她屋里送吃食物件时,还是在他昨夜陪她游街赏灯时,亦或是夜里与他厮混欢爱时

    他在打算纳她为妾时,人家正计划着领了户帖好离京。

    可望着这双熠熠生辉、楚楚可怜、无辜至极的美目,他偏是半个字也斥责不了她。

    这下,他真觉得胸口有些疼了。

    可他面上不显,以一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姿态觑了她一眼,凉凉道“那就好。”

    沈时葶一顿,总觉得他话里颇有种阴阳怪气的意思,但又着实瞧不出什么

    她端起桌上的楠木托盘,“那我先下去了,世子早些歇息。”

    陆九霄没应,望着那抹窈窕身姿,忍住喊住她的冲动,木着一张脸将门阖上。

    须臾,他对着紧闭的门牖,一侧嘴角短暂地勾起一瞬,溢出一声嗤笑。

    陆九霄抚了抚胸口,忍了又忍,反复呼吸后,心道,她年纪小,不知事。

    她根本不知孰好孰坏,若是再长个一两岁的姑娘,掂量掂量,不必他提点,也知要拼命抓住侯府这颗参天大树。

    她不知晓,只是因为年纪小了。

    年纪小,就是这样无知。

    夜里,陆九霄掩被闭眼,眉目紧蹙,直至子时的梆子敲响,他随之睁了眼。

    既是年纪小,就给她时间好好想清楚。

    她眼下要走,理由不过是他身子无恙

    思此,陆九霄掀了被褥起身,推门道“尹忠。”

    廊下陡然出现一道人影,尹忠道“主子,怎的了”

    “备水,我要沐浴。”

    尹忠一怔,眼下这个时辰沐浴

    他狐疑地颔首应“是。”

    不及他背身离开,又听陆九霄道“要冷水。”

    不几时,陆九霄进了湢室。

    他神色幽幽地盯着那凉透了的冷水,面无神色地合衣踏进,那一瞬,冷意沁骨,男人薄唇轻提

    他陆九霄,是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眼见冷水没过肩头,尹忠与秦义在身后瞧得目瞪口呆,他们主子这深更半夜发的哪门子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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