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样的深邃目光看着,江落只觉得脸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她忙低头,却仍能感觉到脸上的热意。
她没有了直视秦云息的勇气,含含糊糊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因为她躲着不肯抬头,才没有看到秦云息眼底的灼热,那样的热度像是能把她融化在里面一般,没有来得及吐露出来的情愫,在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交谈中,重叠累加,到了现在,就连秦云息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有多深了。
山涧鸟鸣,清脆的叫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秦云息咳了咳,把目光移开,故作自然地打趣道:“你别这个样子,要不然我觉得自己又不好了。”
江落抬起头,凶巴巴道:“快呸呸呸,你这是在自己咒自己吗?”
秦云息先是一愣,然后笑了,顺着她的意思呸了几下,文雅从容的人,就算做出这样的行径,也是好看的。
他笑着说:“我要是在皇嫂面前说这话,她说的一定和你一模一样。”
江落哼唧两下:“本来就不能这么说嘛。”
秦云息嘴角噙笑,纵容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又看着小姑娘翘起鼻子的样子,心里一阵慰贴。
皇嫂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多的是孺慕,是对长辈的亲近乖顺,可是江落说这话时,他心里率先涌过的是甜蜜,像是蜂蜜入嘴一般的舒服甘甜。
之后的一截路,二人并没有再说话,只是落在松烟眼里,前面的王爷和江姑娘好像被什么东西包围着一般,身板萦绕着一种让别人插不进去的气场。
他好奇又纳闷地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小路偏僻而深幽,只有脚步声,中间混着几声小猫的细弱叫声,一切都是安谧的。
到了拐角处的怪石边,看着眼前岔开的两条青石砖路,秦云息只恨自己的脚步不能再小一些,怎么这么快就要分别。
只是心里虽这么想,但是他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指着左手边的路说:“从这里往前走,就是来礼佛的女眷住的地方,你们一直往前就好了。”
江落认得路,她略微福身,看着脚下的砖路上青苔痕迹,说道:“多谢王爷救了小猫。”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秦云息温和道,“我先走了。”
江落抬起头,看着他玄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墙的拐角处,清瘦的肩颈,瘦削的背影,此时她才算真切地意识到,这位看起来洒脱而自由的王爷,也曾是病魔缠身的可怜人。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怜惜。
怀里的小猫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伸出舌头在她的手上舔了一下,江落低头,恰好与小家伙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对视,水汪汪琉璃一样的猫眼,随着光影的变化而收缩着琥珀色的瞳孔,显得瑰丽而迷人。
江落的手摸了摸小猫的头,一边沿着路往前走,一边看着小猫问道:“我要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想了想,试探问道:“你这么白,叫你雪球好不好?”
小猫抱着前爪舔了舔,闻言停顿了一下,冲着江落“喵喵”直叫。
“哦,你不喜欢啊,”江落皱眉,“那叫小白?”
小猫放下高高抬起的前腿略微呲牙,“嗬嗬”出气。
“还是不喜欢吗?”江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它头上摸着,一连想了好多名字,小家伙都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到底喜欢什么名字啊?”江落托起它的下巴,逼着小猫和她对视,问道。
小猫偏过头不看她,舔着自己背后的毛,看起来高冷极了。
就,好忘恩负义一只猫。
江落拎着它的后颈皮:“嘿,小家伙,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个态度不太对啊!”
小猫一个猛虎扑食,把江落的手压在肚皮下面,毛绒绒暖呼呼的,一下子温暖了她有些泛冷的手。江落笑眯眯地看着小猫,好像发觉了这家伙的新用途。
猫咪浑身一颤,总感觉有人对本喵大王不怀好意。
很快,她住着的那禅房的院墙便入了她眼里,因为老夫人是轻车简从来的,没带几个人,就格外安静,门口站着一道头发花白盘成规整圆髻的嬷嬷,看着江落回来了,几步迎上去,嗔怪道:“小姐怎么去了那么久?”
江落笑了笑,握着抱着的小猫的爪子和乳母说道:“啊,冯嬷嬷你好啊,我是捡回来的小猫猫,以后请多多关照哦。”
冯嬷嬷板着的脸瞬间破功,被她逗得一笑,无奈道:“你就哄我吧。”又伸手想去抱抱这只小猫,还没等到翡翠阻止,小家伙就露出一副凶恶极了的表情来,倒是吓了她一大跳:“嚯,这只猫好凶啊!小姐你是从哪里抱回来的?”
江落笑着把事情缘由和她说了一遍,冯嬷嬷也看到了小猫身上的血迹,心里不免有些可怜它,进了屋便说:“我去打点热水,把它身上擦一擦吧。”
江落点头,把小家伙放在桌子上,补了一句:“你看厨房里有没有清淡的东西,弄点不加盐的来给它吃。”
冯嬷嬷点点头,便下去了。
江落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服,又净手洁面抹了香脂,边问一直在院子里的樱桃:“外祖母回来了吗?”
樱桃摇头:“还没呢。”
江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疑惑极了:“这个时候,功课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樱桃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老夫人身边带出去的人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
江落皱眉,低声吩咐她:\"你出去,老夫人那边应该有不少人,你随意找一个机灵点的,去前面看一看发生了什么。\"
樱桃称是,脚步匆匆绕开屏风走了出去。
正好和进来的冯嬷嬷撞上了,她脚下动作没停,只冯嬷嬷捧着一圈一圈往外泛涟漪的水盆,瞪了樱桃的背影一眼:“死丫头,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好了,嬷嬷你就别说樱桃了,”江落走了出来,笑着劝道,“我叫她出去找个人,去前面看看外祖母那里怎么了。”
冯嬷嬷把水放在地上,又找了块柔软的绢帕,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再拧干,准备给小猫擦一擦,却没想到它还是戒备的样子,弓起身子脊背高耸,往后退了几步,头往下压,发出“嗬嗬”声。
冯嬷嬷手里拿着帕子,不敢往前走。
江落拍了拍小猫的后脖颈,向冯嬷嬷伸出手:“把帕子给我,我来吧。”
冯嬷嬷眯着眼睛看猫,半天才说:“小姐,这猫性子不太好,还这么凶,你确定要养吗?”
江落看了一眼在自己的抚摸下化成水一样的猫,笑了笑:“先养着吧,毕竟受了伤,又还小,等回去的时候再看看它愿不愿意和我走,到时候再说吧。”
又接过拧干的帕子,触手温热,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受伤的右后脚,一点一点轻轻地擦去上面沾染的血迹,又轻柔地摸了摸它的骨头,好在没有断,也算是万幸了。
洁白的帕子上染了污痕,江落把它递给冯嬷嬷,让她去换张来,又把它其余地方的毛擦了一遍,那些拧在一起团成一堆的毛又被解开,用梳子细细地梳了一遍,现在这只猫的样子,就显露出来了。
它浑身白色,只头顶和耳朵尖尖有点橘色的毛,还是只小小的猫宝宝,是只美丽的小母猫。
就是脾气不太好。
再一次看着冯嬷嬷被它吓唬走,江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捏了捏闷头吃饭的小东西的尾巴尖:“你能不能对人友善点儿?”
小东西屁股一扭,正好冲着江落的脸,一副我就不听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她气了个够呛,想打吧,又发现它浑身还没二两肉,她悻悻把巴掌收了回去:“我怕打了你,我手疼。”
浑然不知自己躲过一顿胖揍的猫,回头冲着她喵喵叫。
江落双手托腮,看它:“我想到了,不如就叫你饱饱吧,瞧你这吃相,胡子上都沾着东西,简直邋遢死了。”
忙着吃饭的猫压根没听主人的絮叨,也因此来不及反抗,便被一锤定音,猫生的名字便定了下来,就叫饱饱了。
等它的饭都吃完了,露出肚皮让江落揉的时候,樱桃才匆匆回来,说道:“前面好像有贵客来了,老夫人被留下来说话了。”
江落点点头,也没问到底是谁,只吩咐道:“那我先抄一会儿经书,等外祖母回来了再去一起用饭吧。”
说罢,就起身进了内室,坐到书桌前。
饱饱闭着眼睛感觉到摸着它肚肚的手被移开了,它这才纡尊降贵睁开眼,只看到救命恩人的背影,顿时一个翻滚,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追了上去蹭着江落的脚不肯移开。
江落也就随它去了,安安静静抄了一会儿,灯光昏黄,勾勒出她温柔的脸庞轮廓。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夫人身边的人才过来说道:“表小姐,老夫人回来了,叫您过去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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