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了烧了张魂笺,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便打算回房守着孩子睡觉。何醉却不知哪来的精力,拉着她不放,用口型说着:“妖精……面熟……”
经这一天的折腾,孟了哪里有精力去读他的唇语,摆摆手道:“千杯,这默丹效力就三天,有什么话你明晚再说,我歇一会儿,明天还有的折腾呢。”说罢,便径自去睡了。
一夜无事。
早起,村民们纷纷聚集到了这两户人家。孟了懒得费太多口舌,只告诉他们是个妖精掳走了孩子,如今孩子找到了,全都安然无恙,只是还不能把他们送回来,怕妖精再次下手。待到擒住了妖精,孩子们自然返还。
众人虽然心里还有顾虑,却也不好质疑,只能陆陆续续地散去。孟了与何醉跟孩子还在的这家人一起用早餐。席间,那名叫宝哥的男孩闷闷不乐,咬了两口包子便不再张嘴。孟了见状,问他:“怎么了?”
“抓孩子的妖精是林爷爷吗?只抓他们不抓我,也太偏心了。”
“好好吃饭,不许胡说!”宝哥娘啐道。
宝哥瘪了瘪嘴,不说话了。孟了道:“你们似乎都很喜欢林爷爷。”
“林爷爷给我们吃好吃的,给我们讲故事,还会扎小风车……”
这话被宝哥爹摔筷子的声音打断了:“你是老子的儿子,还是林玉行的儿子?”
他这话没唬住宝哥,却让宝哥娘撂了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目光一来回,似乎就要吵起来,却又止住了,大约是顾及孟了和何醉的缘故。
孟了目光扫过桌上与周围朴实的摆设不甚搭调的餐具,最后落在面前的白玉筷子上:“两位可要当心这两双上好的筷子,玉石亦折,千万别摔断了。”
“是、是。”宝哥爹又赔起了笑脸。
“白筷子太滑了,我想要以前的筷子。”宝哥又嘟囔着抱怨。
“就你话多!”宝哥娘抬手就要扇他一巴掌,被在旁的何醉伸手制止。
“童言无忌,不必怪罪孩子。”孟了道。
此时,房门被推开,有个姑娘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她含着笑觑了众人一眼,道:“刘叔、刘婶、两位道长好。”
孟了叼着个包子,觉得她脸上那两团红晕很是反常,正要发问,姑娘却先开了口:“道长,外头有位公子找你们。”
“什么人?”宝哥爹问。
“是……”姑娘羞涩一笑,“是勾魂使者。”
何醉和孟了齐齐地被呛了一下。随即,两人站起身就来往外走,孟了对刘家夫妇挥手道:“老朋友,老朋友,二位不必跟出来,我们出去瞧瞧。”
姑娘这便转身带路,一路忸怩地将他们引出了院子。只见院门前立个拿着折扇的白衣男子。这男子高而清瘦,白皙的脸上一双凤眼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嘴角不笑自扬,俊则俊矣,却是一副十足的轻薄相。看三人出来,他对孟了何醉完全视而不见,只朝姑娘眨了眨眼:“美人儿,有劳。”
姑娘面上红霞更灿,糯声说了一句“讨厌”,跺跺脚便跑开了。
孟了目送她离去,转身戳了那人一肘子:“谢必安,你疯了?敢在凡人面前亮身份。”
何醉在一旁点头。
“你们懂什么?”白无常张开折扇,十分做作地摇了起来,“在地府,我是缉拿魂魄的索命鬼差,在人间,本人是——专勾佳人心魂的‘勾魂使者’。”
孟了被酸得身子一颤,比着大拇指给出个评语:“骚。”
何醉:“呕。”
“啧,”白无常收起折扇,“说正事儿!等等,哪里怪怪的……哎呀千杯兄你哈哈哈还不能说话啊哈哈哈哈!”
何醉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人。孟了见势不对,赶紧开口:“行了行了,魂笺收到了?有对策了吗?”
白无常这才勉强收起了笑,从怀里掏出两道灵符:“喏,昨天连夜跟上头讨的。这个是防护符,这个是召请符。降妖不是我们地府的活儿,你把孩子们用防护符封住,找到妖精后烧了这个召请符,天庭会派人来的。”
“那敢情好。”孟了收了灵符,白无常四下张望一通,问道:“怎么没见那个马屁精?”
“在山洞里守着呢。”
“我走之前碰上司官,他还跟我骂她。说这位也真是,到凡间当差,没见她准备什么,倒硬预支了两个月的月俸,往日里收受的贿赂还不够她使?真是讨厌至极,”白无常嗤了一声,“不是我对不住你,孟了,把这丧门星推给你,换来地府不少安宁啊。”
地府仙官和不食人间烟火的上界神仙不同,也有凡人的衣食住行等需求,是以都有月俸和香火钱等收入,也有贫富之分。锦官从贫寒的无名小卒一路爬到阎君身边的近侍,月俸自然是多了,然无香火钱可捞,这才看中了孟了的位子,只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孟了叹了口气,“我倒无所谓,就是怕来去童子应付不了,你多关照关照。”
“那是自然。”
事情交代好后,白无常便离去了。孟了将召请符留给何醉,叫他守着宝哥,提防蓝衣妖精再次来拐孩子,自己则拿着防护符往山洞去。
才到洞口就听见里头吵吵嚷嚷,及至进去,发现洞中一群人正在吃饭。林珩这些日子为照顾孩子,餐具已经找得一应俱全,夜里也常出去偷些食物回来。现下,洞里支着两口锅,一锅煮着蔬菜粟米粥,一锅温着牛乳,地上还放着许多用油纸包着的肉包子、咸菜和点心。现下大一点的孩子们自己端着碗用餐,懂事的还给弟弟妹妹喂食,林珩则抱着个婴儿喂牛乳。
这一群人中间,有个特别不识相的,不帮着喂孩子不说,自己还跟饿死鬼转世一样坐在地上吃这吃那,连给婴儿的牛乳也要尝两口。不用说,是锦官无疑了。
孟了将灵符贴在洞壁上,走到他们跟前。锦官看见了,这才两口吃完手里的包子,站起来抬袖擦擦嘴:“你来了,那边有消息了吗?”
孟了点点头,简短地交待了方才的事。正事说完了,又想起白无常的话来,不由凉凉道:“听说锦官大人是天仙血统,从不会饿,在地府的时候从不吃饭,今天倒是好胃口。”
锦官的生父母的确是天仙,她也确实不会感到饿,但从小在一群有吃饭习惯的人中长大,说不想吃也是假的。只不过在阴间的时候,她极少进食,一来为了省钱,二来也是为了表示自己天仙的优越。这时候她一听便觉出孟了话里的揶揄,却面不改色道:“哦,本官这是在为孩子们试毒。”
孟了摇摇头,没再给她难堪,只道:“不如我们去四处走走,说不定能发现那妖怪的痕迹。早办完事早交差。”
“好。”
两人瞧了眼还在忙碌的林珩。凡人的魂灵大多惧怕阳光,正因如此,之前林珩出去偷孩子都是在夜里出动。今日正是个艳阳天,想必他自己也清楚,若是出了这老树遮天蔽日的山顶,便会有灰飞烟灭的危险。
既然他无法逃走,孟了和锦官便可以放心离去了。
“林珩,我们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老实点儿。待到擒拿了妖精归案,你也算是有功劳,我给阎王爷禀报,给你减点刑。”锦官居高临下地跟林珩告别。
“是、是。”后者唯唯诺诺道。
孟了没说话,只和她一道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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