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露始终平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等到门合上,他俯下身,将碰倒的椅子一一扶起。之后,坐了下来。
沉皎难得地沉默了。她坐在床上,目光躲躲闪闪,只偶尔敢偷眼看观露两眼。良久,才咳了两声,道:“哎,你没事吧。”
“没事,”观露摇摇头,捂着胸口站起,“你安歇吧。”说着,便要回隔壁自己的屋子。
“哎哎哎,”沉皎连忙将他叫住,“你、你别走啊。我看看你的伤。郎中昨天留下的药还在我这里。”她说着便起身拎了药包过去,将观露摁回椅子上,开始动手剥他的衣裳。
观露此时应是很不舒服,坐到椅子上之后,便任由她摆布了。
沉皎解开他的衣带,将他领口敞开,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
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胸前已经肿起一片。被这种法器所击的伤口,比起击伤来更像是烫伤。仔细看,他胸口有一个长条状的大血泡,正一点点地更加鼓胀。
沉皎脸上头一次有了愧疚之色,嘴上却说道:“这几个老和尚真不是善茬。我看,你不在那寺里待也挺好,免得老了变成这样,招人讨厌。”说着,又抬眼偷偷去瞧他的脸色。
观露一贯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了句:“他们并无坏心。”
沉皎“哦”了一声,着手拆开药包,拿出些止痛散来,道:“那你为什么要违逆他们啊,就为了保护我吗?”
观露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都听见了吗?”
“……是啊,我又不聋!”沉皎翻了个白眼,泄愤般地重重拔出一把小刀,在蜡烛上烤了几次:道:“忍着点。”而后深吸一口气,割向了那愈发肿胀的血泡。
孟了看到这里,忍不住以手掩面,捂上了眼睛。
夙华见状,心领神会地挪了挪身子,挡在她身前,不让她瞧观露光裸的上半身。
未料,她将手移开,由衷地说:“感谢你。这样粗糙的清创法,我一辈子也不想看见。”
夙华的神色方才还有些沉重,听了这句,不禁摇头笑了。
过了一会儿,沉皎为观露清好创口,上好了药,夙华便默默地移开了。
观露挂满了汗珠的面庞进入了她的视线。
方才没听见他吭一声,可想想也知道,将这样横贯胸前的血泡割开会有多痛。此刻,观露向后仰靠,头抵在椅背上,眉头尚紧皱,眼神空空地飘在空中。他的下巴微微扬起,淋漓的汗珠沿着漂亮的下颌线缓慢地流淌着。布满了细汗的胸口一起一伏,男性的肌理在这样的起伏下,显得线条分明。
沉皎望着他,将手中的小刀擦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一阵,忽而扔下刀转身捧住他的脸,朝他的嘴唇吻上去。
这吻蓄谋已久,以至于没有半点温柔。她闭着眼,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野蛮地在他的唇上辗转,还伸出舌头要撬开他的齿关。
事发突然,观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意识清晰了,便皱眉躲闪,双手捉住她的两只手腕,要将自己脸颊上的手掰开。可沉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死死撑住了,仍然挣扎着,将他吻住不放,还得寸进尺,骑在了他的腿上。
观露的力量毕竟还是更胜一筹,他勉力直起身子,握住她的肩膀,猛地将她推离自己。
沉皎被推得仰面向下倒,可两条细瘦的腿立刻灵活地缠上他的腰身,稳住了。她双眼水光盈盈的,胸口起伏,抿着嘴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就这么与他对峙着。
观露平定气息,道:“下去。”
“我不,”沉皎的声音有些颤抖了,“观露,你现在无处可去了。你已不是佛门弟子,何必还要守这些戒律?你明明喜欢我!现在没人阻拦你了,你娶我,好不好?”
“佛在心中,不在寺中。我对你无意。下去。”
“你说谎。你救我的命,用尽一切对我好,宁愿为我违逆师门,全都是因为慈悲吗?难道你没有一点点的私心?我不信!观露,现在没人逼你当菩萨了,你不想和我一起做个混蛋吗?”
“不想。”观露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
闻言,沉皎来回打量着他,语气变得极其卑微:“好,那我为你改邪归正。我为你改邪归正,行吗?”
观露摇摇头,捏住她的腰,自己起身的同时,将她也强行举了起来,放在地上。
“你是一时冲动。冷静一下。睡吧。”
说罢,他便紧了紧僧袍,举步向出走去。
在他的身后,沉皎的呼吸声颤抖着。
*
观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他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摸黑走到床前入睡。
第二天,他又雷打不动地在鸡鸣时起床了。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行动也迟缓了许多多,想必昨日的伤还在发作。
饶是如此,他每日的行程也并未被打乱。他起来扫雪、生火,做饭,收拾完毕后便出门巡游。这次,他走得很慢,十分艰难,但仍然将该去的地方全都去过了。
这样过了一天,傍晚回来的时候,沉皎没事儿人一样躺在床上抖腿。看见观露回来,照样撒泼耍赖地管他要吃的,对昨夜的事绝口不提。
观露起初还多少和她保持一些距离,后来也恢复如常了。那夜的事,便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被两人心照不宣地放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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