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丹凝聚了一个妖精毕生的修为，丹在人在，丹去人亡，将自己的内丹给予别人，便是把命给了他。赠丹人的结局不必说，受赠人虽会得到内丹带来的法力，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吸收消化并非易事，两颗内丹融合前互相冲撞更是寻常。这过程调养好了便会很短暂，调养不好，十年二十年还在深受其扰的大有人在。
楚燕衡便是没有调养好的那种。他的气脉很怪，自己本身的内丹无比虚弱，身子对新的内丹的抗拒程度又超过了寻常，这样一来，时不时便会受到体内灵气乱撞的折磨。
第一次看诊，他对她多少还有防备，她也便点到为止。孟了不多问，他亦不多说，只拿了她开的方子，道谢付过诊金便要离去。
她送他到门口，嘱咐道：“吃完了这几副药，要来复诊。”
“遵命。”楚燕衡颔首笑道。
一关上门，孟了方才撑着的不动声色瞬间瓦解。她飞跑到自己卧房，在铜镜前照了又照，跳着脚又是整理头发又是掸衣裳，照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又瘫在床上埋头哼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去找林小文。
自从九年前的事情发生后，她几乎再也没有回去过。这次不同，她隐隐感到若再不去找人倾诉，会增添自己患肝病的风险。
孟了雇了乘马车，到了山下，正要往上走，忽见林小文竟就在山脚。她飞跑过去，几下将她拉到一边：“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林小文一拍手，“太巧了，我也有话跟你说！”
“你找我做什么？”孟了忍了一忍，问道。
“我听说啊，最近城东的那群妖精不太平，天师府现在急需人手，防着这些妖怪作乱，好多散人都被他们暂时收入府上了。我想你爹娘也可以去试试啊。”
“哦，的确，”孟了点了点头，“我呢……”
林小文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继续往下说，“告诉你啊，这帮妖精原先在海里的时候就修邪道，为首的那个‘贤增娘娘’可不是个善茬。东海容不下他们了，又改头换面来了京城。唉，本来来便来了，若是不作怪，天师府也未必不能容，可最近他们越来越嚣张了。”
“嗯，我……”
“你也听说了是吧？就前几天的事，他们占了玉灵山上一块修行的好地方，硬是不准其它妖精进，你说可气不可气……”
“我给楚燕衡看病了！”孟了实在憋不住，硬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那边愣了片刻，险些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啊？！”
“就、就今天的事。”
林小文也不往前走了，将她拉到路旁的一棵歪脖子树下：“你最近不是不看诊了吗？他怎么找上来的？他看的什么病？他没事吧？”
“我的确不曾开张，但是他来找我，我就看了，”不泄露患者病情乃是医德，孟了将内丹的事略过了，只道，“他没什么事。”
林小文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他是不是风流倜傥，倾倒众生？”
“是……倾倒众生，”孟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忽然道，“你说，怎么才能让他喜欢上我？”
林小文愣了一愣，忽然爆笑出声，又跺脚又抹眼泪，连腰都直不起来。
孟了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又捂着仍在悸动的心口，自顾自地说：“爱慕一个人也是种奇怪的疾病吗？男人喜欢女人，是用身上哪个部位？也不知有没有一种药，可以……”
林小文本来已经平复了，听了这话又狂笑出声：“哈哈哈哈人家动心都写情诗就你想做春-药哈哈哈哈哈！”
“和春-药倒有点不同，春-药……”
“打住！”林小文举手投降，“孟了，不是我打击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动心哪有强求得来的？恨秋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呆瓜？人生在世啊，就三个字：莫强求！”
“我师父教我：只要对一件事的运作方式足够了解，便可依据规律达成所愿。这些日子我研习了很多话本，依我所见，两情相悦，便是被对方的某些特质所吸引，所谓你情我愿，实是各取所需。我先用缓解他痛苦的好处吸引他，而后他要什么，我便刻苦钻研，给他什么，不就行了吗？这不是强求。”
“……现在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单身到老了吗？”
孟了并不在意林小文说什么，踌躇满志地倾吐完这一番，感觉精神舒爽许多，便拍拍她的肩：“好了，天师府的事我会告诉我爹娘的，谢谢你。我先走了。”
林小文一脸担忧：“哎，你要是想嫁人，我给你做媒啊……”可她已经打好了主意，径自进城去了，哪还管别人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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