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白琇把酥脆的饼皮咽下去，“你起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都说了是小伤，养养就行。”王也满不在乎地说，他脖子上还缠着绷带，“哪儿来的烧饼？”
白琇分了王道长一个，告诉他这不是烧饼，这叫锅盔。
王也“哦”了一声，“正好，我还饿着呢。”
他“咔嚓”地咬了下去，有点冷了，又麻又香。
他忍不住吐吐舌头，白琇给他递了杯豆浆。
王也喝了口，坐到白琇身边问：“要不看看高铁票，我们明天就回北京？”
——对了，那天王道长把她叫出去的时候说到她招呼都没打就从王家走了，王也爸妈都很担心她，所以她最好回去看看。
白琇咬着饼想了一下，说：“那我要先和球儿说一声。碧游村这个任务还没收尾，要是我又偷偷跑了他肯定要扒了我的皮。”
王也的眉毛动了动，顺势问：“你害怕王震球？”
“怕……其实也不怕。”
王也看向身边的少女，她没有厌烦和讨厌的神色，只是有些无可奈何。
白琇想想她和王震球认识以来的种种，“他一开始是爱折腾我，不过我也理解吧，毕竟我以前是那个身份。后来他也没那么过分了。”
球儿觉得她身上有秘密才一直粘着她，可惜白琇没办法把所有事都和盘托出，也不知道浑球接下来会不会把兴趣转移到张楚岚身上。
“怎么说呢，他就是爱玩儿，我现在都习惯了。”
王也听到“习惯”两个字，握紧了手中的纸杯。他又想起诸葛青的话——“长得好看嘴巴甜，很多小姑娘就吃这一套。”
“而且我看秀秀姑娘对他也并不排斥。”
还有，“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秀秀姑娘自己的心意吗？”
他的喉结滚了滚。
白秀秀对他，和对王震球应该是不同的吧？
王也想起了昨夜那个浅浅的拥抱，她的脸颊靠在他胸膛上，声线都含着楚楚的泪意。
白琇不知道王道长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接着说：“上回我也没和伯母道谢，是该回去一趟。我这就和球儿说吧。”
临时工应该已经被捞出来了，公司这方面手续走得很快。
“他要是不放你走也没事。”王也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说出的话让人非常有安全感，“这不还有我呢嘛。”
白琇有点好笑。王道长说的好像在抢宝贝似的，球儿如果捣乱不要她走，他难道还要和球儿打一架吗？
——不对，这两个人在北京真的打过一架。
那场架最后被张楚岚劝下来了没打完，不过听球儿不爽的口气，似乎是王也占了上风。
“叮铃叮铃叮铃——”
正说着王震球呢，白琇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上闪烁着王震球美丽的自拍照。
王也：浑球又要搞什么事。
“秀秀，你还在酒店吧？”王震球那边背景有说话声，似乎是黑管。
白琇回答道：“在，怎么了？”
这时，酒店大门外进来了几个穿着哪都通制服的人，他们本来朝前台走去，结果看到大堂休息处沙发上的白琇，调了个方向朝她来了。
王也也看到了这几个人，眉心一皱。
“刚接到上头的命令，参加这次任务的人都得去北京总部，赵董在那儿等着我们。”王震球语气不太好，“不知道是什么事，问老郝老郝不知道，管儿现在在和任大小姐打电话。”
“我看到公司的人了。”白琇说。
“这些家伙来得还真快。”王震球嘟囔了一句，又问，“王也道长也在你身边吧？你先让他一起跟着。”她身份毕竟有些不好，他虽然留了后手，但万一真有什么事……
白琇：“诶？为什么？”
“请问是白秀秀小姐吗？”
转眼公司员工就来到了白琇和王也面前，态度挺礼貌的，还给他们看工作证。
王也稍微挪了挪身子挡在她前面，白琇从王也背后探出头说是。
公司的人说她需要和他们去北京总部，车已经备好了，马上就走。他们礼貌却强硬，而且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白琇答应下来，她还没提请王也一起跟着，旁边王也就对那几个人说：“我正好也要回北京，能跟着蹭张机票不？”
公司员工看了看彼此，“您是王也道长吧，上头没交代要您去，当然您要去我们也不会拦着。”
“但是吧，机票钱要自己出。”
王也：……
“成吧，我能一起去就行。”
电话里的王震球：“没事，反正王也道长家里有钱，嘻嘻。”
*
在回北京的途中，球儿那边打听到是参加这次任务的人都要上从宽凳，一种高级的鉴谎问询系统。
“多半是这次任务的事，你照实回答就好了。”王震球给白琇打电话，公司员工在一边听着，倒也没阻止他们。
“球儿。”王也在这边叫了他一声。
“哟，王也道长。”王震球笑了笑，“真有什么，不是还有道爷您嘛？”
王也呼出一口气，“行吧。”
白琇莫名其妙，“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王震球：“你猜。”
王也摁断和球儿的通话，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不是怕你太紧张么，让我安慰安慰你。对了，我已经和我爸妈说了，你出来之后上我家吃饭去。”
白琇：她并不紧张。
白琇说：“ 不用麻烦吧，要不我请叔叔他们在外面吃一顿？要不要给伯母买点礼物啊……”
这倒是有一点见家长的味儿了……
王道长咳了咳，道：“别那么见外。”
*
到了总部，王也留在外面，白琇见到了王震球还有西南片区的负责人郝意，一个个子不太高的中年人，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
“你就是秀秀吧。”郝意跟她握手，恳切地说，“和球儿一起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老郝。”王震球不满，“我明明这么招人喜欢。”
郝意冷冷一笑：“呵。”
白琇抿唇笑道：“确实有点辛苦。”
“秀秀！”王震球伸手捏她脸，生气地说，“没良心……”
“哎哎哎，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郝意领着他们往从宽凳那里去，一边嘱咐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要心存侥幸撒谎什么的。
没走一会儿，他们就进了个空荡荡的房间，似乎是等待室。
郝意说：“到了，按顺序是秀秀先去。”
面前的铁门缓缓打开。
在白琇进去之前，球儿突然抱了抱她，在冷冰冰的密室中，这个拥抱轻快而温暖。
“别害怕。”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白琇：她并不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王道长和球儿都觉得她会怕公司的讯问，但白琇内心真的毫无波动。
——可能是因为她知道公司会问什么。
但被人关心还是很感动的，白琇也回抱了一下球儿，说：“你也别怕。”
“噗。”王震球被她逗笑了，他把白琇往前一推，声线清亮，“去吧，我在呢。”
郝意不声不吭地看了球儿很久，笑了：“你上回要我做的档案就是她吧？哎，你不会是喜欢这小姑娘吧？”
王震球靠在墙上，双眼如同两颗莹红宝石映出关闭的大门，唇边含着一抹带讽意的微笑。
“喜欢她？我可不敢喜欢她。”
*
白琇上了“从宽凳”，外面的人提的问题果然都和任务相关，包括有没有接触过神机百炼，有没有把这次任务信息往外面泄露过之类的。
白琇轻松地通过了询问，她出去后却没看见郝意和王震球，而是被人领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是个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透过落地窗可以一览北京的天空与高楼。
“你好啊，”戴着眼镜的胖子在办公桌后对她一笑，“白秀秀。”
“——请坐。”
白琇愣了。赵方旭，哪都通公司的董事长、实权话事人为什么会专门来见她。
赵董态度很和善，他自我介绍了一番，又说，“我听王震球儿叫你秀秀，我也叫你秀秀吧？”
“都行，赵董您好。”白琇说。
赵董先是夸了夸她在这次任务上的贡献，然后问她有没有加入公司的意向。
白琇还记着自己原来是全性呢，连忙拒绝了。
她拒绝得很干脆，赵董也没露出任何不悦之色，笑呵呵地说人各有志。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白琇虽然奇怪，但也顺着赵董的话题说了阵。
最后赵董喝了口茶，说，“其实这次叫你来呢，是因为老天师。”
白琇更愣了，老天师？
她就见过老天师一次，就是上次罗天大醮和王也一起深夜去老天师院子问她的命格。
“老郝应该也和你说了老天师下山点挑全性的事，不过这和你没关系。”赵董说。
不……她也是全性……白琇心虚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老天师和十佬一起回到公司之后，点名见了我一次。”赵董从办公桌下掏出一个书本样的东西，“他请我将这本书交给一个叫’白秀秀’的姑娘。”
白琇抬头望去，那是一本《淮南子》，不是旧籍，崭新的全简体版本，似乎就是从书店里买的。
老天师给她这本书做什么？还专门托赵董转交？
男人端详着她面上的迷茫之色，镜片反射过一抹亮光。
“老天师的用意咱们真是揣摩不透……”他苦笑了一下，“看来秀秀也没有头绪。”
白琇拿过这本书，就是普通出版社出版的，书封还写着“中华藏书系列”。
她翻了翻，里面也没有夹纸条。
“老天师还对您说了什么吗？”白琇摩挲了一下书脊。
赵董说：“他老人家只是告诉我，给你这本书和他剿杀全性的行为没有任何关系，让我不要为难你。”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
“秀儿，你身体好点了吗？”临时工会议结束后，黑管发现等在出口处的白琇，和她打招呼。
“好些了。”白琇说，“你们也辛苦了。”
“都是为公司做事……”黑管打官腔打得自己都笑了，他看看白琇的脸色，放心道，“嗯，气色是比晚上好了。”
老孟脸上还带着悲伤的神色，大概是又想起死去的陈朵了。
黑管拍拍他的肩膀。
“秀秀，我和你说，公司太过分了。”等黑管和老孟各自去找自己的负责人了，王震球就向白琇抱怨，“赵胖子居然在从宽凳上问我燕赵狂龙的事。哦，赵胖子就是公司的董事长。”
赵董和白琇谈完话之后便去给临时工开会了，打了个时间差，王震球并不知道赵方旭找过她。
球儿偏过头，金发落在肩膀上，“他们问了你什么？”
“就是任务的事，没有问其他的。”白琇说，“神机百炼什么的，应该大家都问了这些问题吧。”
“不公平！燕赵狂龙明明就和我没关系嘛。”球儿对此耿耿于怀，他忽然眯了眯眼，“秀秀，你上完从宽凳就直接在这里等着了吗？”
白琇心里一跳，指尖无意识地勾了勾小挎包的肩带。
——要不要把老天师给她东西这件事告诉球儿呢？
白琇只犹豫了一秒，下一刻，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肩膀上就传来一阵难以抵抗的力道。
白琇眼前一花，只觉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后脑勺磕在墙上带来些微痛感，一片阴影沉沉地覆了上来。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发现是王震球将她困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
青年的手臂撑在她耳边，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光给他镀上一圈虚幻的光晕，他挨她极近，几缕淡金的发丝几乎垂到白琇脸上。
球儿很漂亮，瓷白的肌肤，秀丽的眉眼，微笑的时候甜蜜宛然，如春风吹度。
但此刻那精致如琉璃器的美貌之中却一丝一缕地透出冰凉的露华，凝结成锋利尖锐的冰晶，白琇恍惚间甚至以为有刀锋抵上了自己的咽喉。
“秀秀。”
球儿撒娇似的，声音里掺了蜜糖。
“你又想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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