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岚！”白琇端着餐盘从人群里艰难地挤过去，“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张楚岚似乎是没想到会在食堂碰见她，他张了张嘴，说：“……已经好了。”
那点淤青对从小修行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何况白琇还给他买了药酒。
“那就好。”白琇放下心，这时她的朋友找到了空位大声叫她过去，她看了一眼张楚岚的餐盘，“张楚岚，你放学之后有事吗？”
“额，没有。”他没什么要好的朋友，而且没钱，所以不会像其他中学生一样放学之后出去逛街喝冷饮什么的。
“那放学之后我可以去找你吗？”白琇说。
张楚岚犹豫了一下，说：“好，到时候校门口见吧。”
白琇挥挥手，“张楚岚拜拜。”
她的朋友已经在朝这边张望了。
“等一下。”张楚岚突然出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白琇一拍脑袋，对了，她好像一直没告诉张楚岚她的名字。
“我叫白琇。”她回答，在嘈杂拥挤的食堂，她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叫我秀秀。”
秀秀……
张楚岚恍惚了一瞬，等他回神，白琇的身影已经淹没在蓝蓝白白的学生制服中了。
*
放学后张楚岚才想起自己今天要做值日。
他有些着急，万一白琇等久了自己走掉怎么办？
可是，她要是从此不搭理他了也能算件好事？毕竟张楚岚不想引人注意，而且白琇的表现也很古怪……
但张楚岚心里仍旧被一种说不明的忐忑填满。
他想，他得搞清楚白琇为什么接近他，所以他要再次见到白琇才行，他的动作要快一些。
打扫完教室的卫生，张楚岚小跑着来到校门。
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校门外人影稀疏。
张楚岚停住脚步，果然还是来不及吗？她已经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了一笑。
“张楚岚！”少女轻轻脆脆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
张楚岚回头，白琇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五六根烤串，嘴边沾着辣椒末，正朝他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我刚去买吃的了。”白琇把一串烤面筋递给张楚岚，“这家还挺好吃的，你也来一根？”
张楚岚下意识接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面筋柔韧，孜然和辣椒的香味一下子充满了口腔。
他中午吃得不多，这个时候应该去食堂吃晚饭的，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张楚岚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纵使他脸皮厚，在女孩子面前饿得肚子叫也不免羞赧。
张楚岚拿着烤面筋问：“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白琇笑眯眯地说：“我们去吃饭吧？”
张楚岚愣了：“啥？”
白琇说：“这都五点半了，我好饿，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她接着道：“学校外面有个砂锅店不错。”
几分钟后。
张楚岚很少在外面吃饭，他看着白琇去点了单，白琇说她为了感谢他所以一定要请他吃饭。
——怪人。
张楚岚觉得白琇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认识他？他和她明明不是同一班的。
而且白琇似乎对他抱有某种非常大的善意，这就更莫名其妙了，他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他很肯定他从来没有和白琇说过话。
——难不成、难不成这个白同学暗恋他？
张楚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白琇把零钱收好，从店里的冰箱里拿了两瓶汽水回到座位，看到坐在小马扎上的张楚岚，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怜爱。
比起中海集团的富二代王道长，天师府高徒张灵玉，还有诸葛世家小天才的诸葛青，张楚岚的少年时期真的太苦了。
既没钱，也没有爱。
张楚岚亲人失踪，在福利院长大，白琇今天中午看他打的菜很少，估计除了贫困补助也没有别的钱。
而且格外早慧的张楚岚一开始就发现有人在监视他，所以为了隐藏自己的不同，也早早地收敛了锋芒，和同龄人也不亲近。
白琇那天看他脸上有婴儿肥，但摸他手臂的时候觉得张楚岚还是很瘦，不知道是因为吃得不好还是因为正在抽条。
“我来吧。”张楚岚拿过白琇手里的玻璃瓶，一下两下全打开。
白琇往里头插\\了两根吸管，笑着说：“先喝点汽水垫垫肚子。”
橘子汽水酸酸甜甜，细小的气泡在舌尖上炸开。
“来咯——同学小心——”
热腾腾的两个砂锅被老板用夹子放到桌上，咕嘟咕嘟冒着泡，一大股香味随着白色的水蒸气弥漫开，勾得人口舌生津。
张楚岚看到自己面前那个的砂锅，愣了一愣。
黑色的滋滋作响的砂锅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肥牛、鸡肉、午餐肉、鱿鱼……一棵小白菜艰难地从一堆荤里探出一片叶子。
白琇把一碗满得冒尖儿的白米饭“吨”地一声放在张楚岚面前。
张楚岚抬起头，白琇温柔地说：“多吃一点啊，不要客气，不够还有。”
——她要撑死他吗？
不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张楚岚吃得特别快，那碗冒尖儿的饭吃完之后还又去打了一碗。
“我找你出来就是想感谢你那个时候在下面接住我了，不然那么高摔下来我肯定要骨折。”白琇睁眼说瞎话，她当过那么久异人，那个高度最多崴下脚。
“没什么。”张楚岚挠挠头发，“你为什么要爬上去？”
她是被系统直接放上去的……白琇吸了一口汽水，“我那个时候心情不太好……”
张楚岚想打听白琇的消息，于是问：“为什么？”
白琇叹了口气：“我们过几天要年级小考，我什么都不会。”
张楚岚一时无语，他说：“那你也不能爬那么高的树啊，多危险啊。”
白琇说：“我下次不会啦。”
张楚岚坐在桌子对面，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只觉熟悉。
就好像，他从前见过她，也和她像这样吃过饭似的。
真是古怪。
白琇早就吃完了，张楚岚因为白琇给他点的菜实在太多了，一直在吃。
白琇拿着空荡荡的汽水瓶，忍不住看少年版的张楚岚。
她第一次见到张楚岚是罗天大醮，那时候张楚岚十九岁，很擅长世故逢迎的样子。现在嘛，倒是比那时候看上去稚嫩点。
张楚岚停了筷子。
“你吃饱了吗？”白琇问。
“饱了饱了。”张楚岚觉得食物都抵到嗓子眼了，生怕白琇还给他加菜。
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张楚岚想，白琇的“报恩”也算完了，她以后大概就不会来找他了吧？
这是好事……
但张楚岚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
“张楚岚，”白琇忽然双手合十，“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又是一天放学，校门口的转角处，少年拎着书包靠着墙，洗得发白的校服宽宽大大。
“楚岚。”
他随着呼唤扭头，同样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从学校出来，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等久了吧？”
“没。”张楚岚轻松地答道，“今天去公园？”
白琇说：“不，今天好热啊，我们去麦当劳吧，有冷气。”
白琇那天拜托张楚岚帮她补习功课，作为交换，她包了张楚岚的晚餐。
好吧，其实她的主要目的是想让阿莲吃好一点好好补补身体，补课这事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借口。
可是这个借口还是太生硬了，张楚岚戒心又重，白琇一开始很担心他会拒绝。
没想到张楚岚很快就答应了，白琇之前准备了一车找补的话都没用上。
秋老虎来势汹汹，白琇和张楚岚走到麦当劳的时候，都把校服外套脱了，出了一身汗。
“两个麦辣鸡套餐，再要两个甜筒。”
白琇点完餐接过服务员给她的两个牛奶甜筒，张楚岚端起沉沉的餐盘，两人一起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吹着空调吃着冰淇淋，白琇支着下巴看张楚岚翻看她的习题册。
前几天的小考白琇自然是考得稀烂，勉强及格也只是因为张楚岚给她划了重点。
虽然说张楚岚明面儿上成绩只能排中上，但白琇知道这家伙聪明着呢。
说起来，她认识的那几个年轻人，有哪个不是天资绝好的呢。
“秀秀。”
“秀秀！”
白琇猛地回神 ，对上张楚岚无奈的蓝眼睛。
“我说您老又在发什么愣呐，冰淇淋都化了。”张楚岚努努嘴，给她拿了张纸巾。
白琇才发现甜筒漏了，奶油汁流了她一手。
她把手擦干净，张楚岚已经看完了她的习题册，说：“学得很快啊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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