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湘玉姐喊我下的楼。
挨着无双坐下，我悄悄观察身边的人，发现她十分自然，早已没了下午那一刹那的异样。于是放下心来，和大家争抢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听他们聊着关于饺子的往事，时不时取笑掌柜的和小郭几句，都是下饭的好料。
大家收拾完饭桌无双直接回房，让我跟上。我却被白展堂拦下，说是心情好找我唠唠嗑，看看我的习武资质。我本就心虚不敢和无双单独相处，连忙笑着答应。二人留在大堂，打发无双先回去了。
我坐在桌前发呆，老白也不急着开口，从楼底下拿过一个小酒坛两个茶碗，倒上：“习武之人怎么能不喝酒，沈姑娘的酒量咱也见过，干了！”
我心不在焉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下午的事儿啊，咱看见了。”老白并不看向我，望着手中的酒，悠悠地开口。
我却浑身一震：“欸？！你...看见什么了？”
“你跟无双啊，包饺子那会儿，你干嘛了自己不知道啊？”
我在脑子里按住自己：“下午我们一直闹着玩呢，白大哥觉得哪里不妥吗？”
他喝完自己碗中的酒，目光如炬：“本来我也觉得没什么。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腻味了点，但不管是无双、湘玉还是大家伙儿，都把你当小孩儿，只当你撒娇呢。”他的语气柔和，但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给人无形的压迫感，跟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比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盗圣。
“但是？”我努力冷静下来，等着他把话说完。
“但是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点？”白展堂又把我面前的杯子满上，“无双这事儿暂且不说。你说你是关外人，来七侠镇也没几天，无依无靠自然也没有消息门路。你对我们这个客栈似乎很熟啊，就算你是自来熟，也不至于什么事儿都知道吧？”
“那是...”
“别拿无双当借口。钱掌柜学了一下午点穴，雌雄双煞闹得大家没过好年......这些事儿，无双也未必知道，而你随口就能接上，这不太合理吧？”
他看着我笑，“别紧张，喝酒喝酒。还有啊，你说家境不好父母双亡，要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活儿都不会干，要是大家闺秀，你看人家小郭虽然性子急脾气大，但好在家教严格女工厨艺也都没落下，你再看看你......”
“白大哥是痛快人，有话不妨直说。”我把酒喝完，有点热，有点不耐烦。
“那我就直说了啊......你，到底是谁？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喝酒能打开话匣子，也能壮胆，我看向他：“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这几天下来，看着是不像，对我无双妹子还挺好。但你没说实话，今天那事儿咱俩心知肚明，我没当场问你，是给无双面子。沈姑娘，留你这样一个人在大家身边，说句实话，哥实在不放心......”
他提到下午的事情，那个画面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我的脸有点烫。
“白大哥，我没有恶意......我可能是喜欢无双......”
“不要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你是什么人？”
“我是......无家可归的人。”我心下觉得委屈，来这儿不是我的本意，来了以后也一直乖巧本分，招谁惹谁了我要被这样质问，“我没有亲人，也无处可去，能留在你们这里真的很幸运......你相信我不会伤害大家......”
“你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知道你是盗圣...”
他身子往后退了退：“你哪儿听来的？咱有免罪金牌，六扇门给的。你威胁不了我。”
我继续：“我还知道，佟掌柜...湘玉姐拿过贼赃...雷老五从信王墓里取了留在这儿的...”
涉及到佟掌柜，白展堂脸色一变：“不许胡说！”
我摆摆手：“我知道这件事儿早就过去了，让那个书商范大娘顶了...我不是想威胁你，只想让你明白，虽然如你所说我对大家很熟悉，连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知道，但我没有恶意......”
老白脸色缓和许多，重新坐下：“你才见不得人呢......好了我暂且信你。那你跟无双，是怎么回事？你整天那个粘糊儿劲，连小郭秀才都不带这样的。”
问得好，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对无双有好感，以前看电视为她不平，现在真人在眼前，也是发自内心地想亲近她。
可是下午那个举动，超出了我自己的预料，更不用说直男老白了。
我甚至不敢去想，无双心里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白展堂说：“无双是个好姑娘，我们都喜欢她，湘玉啊特别心疼她，你也是吧。”
我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心疼她，想陪在她身边，让她不再孤零零的...”
“所以，你是为了无双来的？”
“也不是......也可能是......不管怎么来的，我现在只想留在这里跟她在一起。”
白展堂喝口酒，笑：“姐妹俩感情好的我也见过，赛貂蝉和她的小丫鬟小翠也这德性。人家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这才几天哪......”
我想了想，心下一动：“我也说不清楚，给你举个例子吧。在这客栈，不说湘玉姐，其他人嘴上不说，多少都依赖着你心里都有你...”
“嘿嘿，看你说的，我心里也有她......有大家。”
“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湘玉啊。”
“想些什么？”
“想她在我背后看着，什么都不用做，她往那儿一站我就不怕，比免罪金牌都管用。可也怕，怕我连累了她害了她......”
“嗯......”
“你对无双要也是这样，我大概懂了......”
“你懂什么啊，那是你，又不是我。”
老白瞪眼：“那你问这乱七八糟的干啥？！”
我朝楼梯后面努努嘴：“有人想听。”
白展堂顺着看过去：“谁在哪儿？”
佟湘玉捂嘴笑着走出来。
白展堂立刻气势全无，变回了那个体贴的小跑堂儿：“玉啊...”
湘玉姐坐下：“不用说了，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从盗圣开始，一个字儿都没落下。但是阿笙，你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情，我们怎么说得清楚呢？”
我有点泄气：“是啊，感情这回事...”
“等等!”佟湘玉看了白展堂一眼，“小姑娘，感情二字，可不能随便说......”
酒劲上来，我扶了扶额头：“不想了也不说了，不过我有个请求......”
明天大年初二，是无双的生日。我记得她说过，每年生日都在给别人忙来忙去，想要一个休息日当作生日礼物，但一直没实现。我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跟白佟二人说完，佟湘玉笑得妖娆：“答应你可以，但无双在我店里也是领了工钱的，你用什么来换？”
“我付！”
白展堂盯着我不说话，佟湘玉摆出掌柜的架势说：“上次你买簪子已经预支了一年，还清之前不要再想拿钱了。”
我心底吐槽，真抠门：“我没钱...要不我也反过来答应你一件事，不过说好了，犯法的不干。”
白展堂：“我们店里不缺伙计，佟掌柜也不需要丫鬟。”
佟湘玉：“知道你能说会道会写东西，我们店声名在外，不需要你那些虚招子。”
白展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们什么都不缺。”
我明白过来两人是开玩笑，就等着我的反应呢。
我正色道：“可是无双，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生日。”
两人对望一眼，湘玉姐说：“成交！条件算你欠我的，以后再跟你算账。”
白展堂不乐意了：“为啥光欠你的啊，明明到时候还是我跑腿办事儿。”
佟湘玉白了他一眼：“就凭我是掌柜的！欠你的...你图人家小姑娘啥？给我回屋好好说说。”
老白瞬间乖巧：“都听老佛爷的。”转向我，“先回去睡吧，你说的事儿啊，我明天一早找大家合计一下，无双怎么说也是店里的人...对了你记得拖着无双晚点下楼。”
散会，白佟二人回屋。
拖着她晚点下楼？我现在上楼都不敢。
一个人又在大堂犹豫了半天，把剩下的小半坛酒喝得差不多了，才战战兢兢地走上楼梯，回屋睡觉。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