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侠，出招吧！”
小郭在旁边急得上窜下跳：“姑奶奶你别闹了，人家有剑——”眼见着拦不住，她一咬牙抓了手边细木棍挡在两人中间。下一秒却被郭蔷薇伸手夺了木棍。
小郭空了手，抱头蹿到一边：“姑奶奶不管了！”
郭蔷薇不善于用剑，拎着木棍连挥带扫的身姿，连我这个外行人看了都捏一把汗。
周师兄眼神不屑，横剑架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势，剑已锲入木棍三分。郭蔷薇用力拔出木棍，侧面劈过去，又被挡住。
只是这一下明显力道更足，“啪——”木棍而断。
“不肯出手，看不起我是不是？”郭蔷薇扔了断棒，空手直接上，“惊涛骇浪——”
周敦儒面色一惊，收手将剑倒提，只以剑柄对人，准备接招。
剑一收，小郭抢先又上前去：“排山倒海！”接住了郭蔷薇这一掌。
“姐你干嘛！”
“人家放水呢，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周敦儒已经收剑入鞘，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郭蔷薇依旧生气：“谁要你手下留情了？接我一掌再说啊！”
我看危险已过，忍不住冒头凑热闹：“他要是手下不留情，你这掌都要没了。”
小郭牢牢地抓住堂妹两个爪子不敢松开，一边给我丢了个大白眼：“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行行行那我不说了，让周师兄说。”
周敦儒见终于有人想起他了，憋出一个酷酷的表情：“我衡山弟子也不愿胜之不武，今天就算了。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小郭姑娘，人在江湖，以后说话前还是过过脑子吧。”
说完便提剑回房关门了。
小郭把堂妹放开：“听见没？别一个两个的不知好歹地往上撞，你以为谁都跟四大神捕似的哄着你？”
“姐，他什么意思啊？是在骂我说话不过脑子吗？”
“这个问题......你觉得呢？”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可他说过脑子，什么脑子......”
我观察着郭蔷薇脸上的神情，她在困惑，而她堂姐含含糊糊地并没给出答案。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客栈这么多人明示暗示都没起色，周少侠的几句话居然听进去了。
“小郭。”我冲郭芙蓉挥挥手，等她走到身边，凑近小声问道，“你堂妹喜欢上一个东西的时候，什么反映？”
“犯迷糊，傻乎乎的，到手了就粘个没完，不过她忘性也大，玩具什么的都是一会儿换一个，三分钟热度——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犯迷糊......就像现在这样？”
小郭回头看了一眼在原地作思考状的堂妹，长辈式咧嘴笑：“对，就像现在这样——”
我眨巴眨巴眼，不说话。
她渐渐地笑不动了。
“阿薇啊我跟你说，这女人啊，面对喜欢的人千万不要太主动。”
晚上小郭房里，小贝在灯下写作业。我，小郭，郭蔷薇三人在炕上一本正经地闲聊。小郭试图给妹妹打预防针：“真的，不然多没面子。”
我收到她的眼神示意，连声附和：“对对对，我也同意！”
“好啊，可是姐你说这个干嘛？”郭蔷薇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
也对，她自己也许还没发现异常。这时候把话挑明了也许弄巧成拙，小郭纠结了半天：“没什么，我就是看你长大了，和你说说姐妹间的私房话。你记住就行了。”
“私房话还这么多人......大家都是好姐妹吼！”我及时把吐槽咽了回去。
“你这趟出门，有没有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人啊？”
“感兴趣的人......小贝你周师兄挺有意思的，虽然脾气不太好，不过我敬他是条汉子！”
小郭维持微笑：“还有吗？”
“我从家里出来就直奔这里，路上都不带停的，没空认识新人啦。哦对了，还有她。”她拍我的肩膀，“沈姑娘也算一个。”
小郭和我对视一眼，她口中还在挣扎着：“来来来我们接着说喜欢——小贝你专心写作业，耳朵竖那么高干什么？！”
“嗷嗷嗷！”小贝埋头奋笔疾书，一分钟后，“写完了，我也要听私房话！”
“你小孩子听这干嘛......”小郭觉得她添乱，我和郭蔷薇却不以为意，原本坐在我身边的郭蔷薇主动坐到对面她姐那儿去了。
我把手从毯子里掏出来，轻轻拍了拍床：“来吧。”
等小贝坐定，四人一桌，宿舍夜话变成了少女心座谈会。
“远的不看，你看看吕秀才、也就是你姐夫，当初喜欢我的时候舔着脸凑上来，为我做这做那的，现在什么样？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小贝：“你这过分了吧，哪有这么说的......”
小郭拍桌：“那换一个。”指向我，“你看阿笙，对就你感兴趣的这个人，女孩子吧？对着喜欢的人也是没皮没脸被吃得死死的......真的，主动你就输了。”
我无辜被当成反面案例，瞪眼：“我家那位才不舍得让我输！”
“哇我都不知道你有对象了.......你家那位是谁呀？我认识吗？”
一时无声，我身子向后靠：“她没在这儿。”由着她自己去理解。
“其实主动不主动的我没概念，反正你们最后还是成功了呀。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要做些什么？”
小贝也向我投来了十分热切的目光，小郭在对面无语叹息。
我伸了个懒腰坐正：“这我也说不清楚......”她问得认真，我有些心虚。
“你是威逼利诱屈打成招，还是怀柔战术攻心为上？还是死缠烂打咬定了就不松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整家里那套对付犯人的词儿！”小郭眼看我的表情越来越拧巴，打断了堂妹的自由发挥。
我伸手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是示好再表白然后静观其变来着......具体的不记得了。”
小贝在一旁：“你不记得？连我都记得，当时......”被我轻咳一声止住了话头。
“小贝你知道啊，你说你说？”
“嗷我记错了，记成小郭姐姐和秀才了......”
“你们两个搞什么名堂啊？连自己谈恋爱的事情都记不住，还怎么......哦过脑子过脑子......”
我本以为自己也将遭受无情的语言攻击，谁知她说了最后一句就闭口不言了。
周少侠这影响不可谓不深刻，看小郭，她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失算”。
还好没追问细节，正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呢，门被打开，寒意涌入。
我眼神一亮：“无双。”
“你们聊着呢？我来看看你们。”
小郭心领神会：“不早了，你，还有你，都回房睡觉吧。小贝也该睡了。”
我即刻起身下炕，临出门想起问一句：“小贝，昨天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小贝一边收拾桌上的纸笔，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回答我：“今天代课先生没来，昨天功课还没交呢，我温习过了，明天再说。”
我对她的默契配合十分满意，开开心心牵着无双离开了。
郭蔷薇跟在我俩身后：“不会武功的人就这么爱黏人吼......这话没什么问题吧？”
无双不解，我便直接回答：“对啊，无双姐武艺高强，晚上月黑风高的我可不敢离开她半步。”
说着还把牵着的手抬了起来，十指紧扣，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显摆。
无双神色自若，郭蔷薇被我膈应得抖了抖身子——这反映和她堂姐一模一样。
回房无双就笑，问我：“她也知道了？”
我忙着钻被窝：“她不知道。她自己的事儿还转不过弯来呢，没心思想这个......好冷，你快来。”
看心上人脱衣服——哪怕从里到外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衣长裤——过程中展现的姿态，在你面前一点一点慢慢打开自己展现的亲近感，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尤其是她本人浑然不觉的时候。
在被窝里抱着她的时候我偷笑，从相遇到如今所有过程所有细节，我都记得。
如今冬夜的一个怀抱，已是极大的奢侈，不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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