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两人就打车去了派出所,做访客登记时被告知宋北峥昨天已经请了长假,现在人不在派出所。
时遇灵机一动对门卫大爷说:“可真不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冬城出差,想过来找他办点事吃顿饭,又没赶上。”
大爷抱着暖水瓶叹气:“你早一天过来都好,这不他前脚刚请假回黎明村,说是回去办丧事,你们就错过了。”
门卫大爷平日里最八卦,对每个人的家庭情况及去向了如指掌。
时遇获得了黎明村的信息,和池树离开派出所。
又过了两天,依旧没有半点宋北峥的消息,他整个人就跟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池树故意没去营业厅挂失补卡,时遇隔三差五的回拨电话,都打不通。
而宋北峥留下的号码显示空号。
这两天既没有发现自杀者的信息,时遇也没梦到木偶剧院,一切显得风平浪静。
大学那边已经用双胞胎姐妹衣柜上吊为蓝本,编造了许多恐怖故事。
没有女生再敢把白色连衣裙放进衣柜里,甚至之前的裙子都翻出来挂二手平台卖掉,而305宿舍的大门也贴上了封条。
双胞胎姐妹的家里迟迟不肯火化,大热天的一家几口亲戚抱着姐妹的遗像,轮流在学校门口、宿舍楼下静坐索要说法。
没多久,时遇就听说文学院一位男辅导员在教工宿舍自缢身亡,和之前论坛流行的说法一样。
他死的时候因为激烈挣扎颈骨被折断,还尿了一裤子,整个人歪着脖子挂在阳台上,裤脚滴答滴答的淌着水,把楼下刚洗的被子都打湿了。
尸检时发现他嘴里含着一张纸,虽然被唾液污染了字迹,但还能辨出是一封遗书。
遗书里将他自己对双胞胎学生做的龌龊事,全都清清楚楚的写了下来,还用血手印按了红章。
学校里流传说,男辅导员是被两姐妹的鬼魂送到阳台系好的绳索上勒死的。
之后这件事算是画上了句号。
*
这几天虽然没发生什么,可时遇心里越来越不安。
池树每天住在公寓里,看时遇焦虑不安便提议:“这个周末我们去一趟黎明村吧,一来看看宋北峥是不是真回去了,二来这段时间破事多,去走走散心也好,这个季节南方山里还挺舒服的。”
时遇沉吟片刻,同意了。
于是周五晚上两人收拾行李,池树从衣柜里翻出两个超大的双肩包,时遇正疑惑:“去两天,又装的夏天换洗衣服,你需要这么大的包?”
池树将枕巾被套一应往包里塞:“我不仅择床,外边的床单我也睡不惯,都得带自己的。”
时遇:“那住肖成央家里可真是委屈你了。”
池树耸耸肩:“那可不,不然我也不至于天天蹭你床啊。”
当天夜里池树又朝时遇挪近了几分,本来两人是背对背睡的,池树转了过来。
时遇闭着眼不动声色:“挨这么近干什么?”
池树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声音在黑暗中很轻:“我的灵魂离身体太远,容易没安全感睡不着。”
时遇:“……”
但不可否认,池树离得近,他这副身体也睡得更踏实。
第二天天没亮,两人就踏上了南下黎明村的高铁。
时遇早查过线路,下了高铁还得坐大巴进山里,两人抵达时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
黎明村不大,是个旅游景点,但因为主打的桃林雾海景点春天才有,所以剩下的季节都是淡季,从城里进村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村子不大,村里人都互相熟识,所以时遇稍稍一打听就清楚了,宋北峥家庭情况和时遇有点像,爸妈在他小时候没了,家里现在有一个八十多岁患了阿兹海默症的老太太,老太太是住村里的几个亲戚在照料,宋北峥只有每年春节和清明会回村里。
时遇又旁敲侧击的打听,村里近来也没丧事。
这一趟证明了一切如时遇所料,宋北峥根本没回来过,就跟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时遇很沮丧,认为他就跟死神一样,给身边不算熟悉的人带来了不幸。
池树看他脸色不好,就到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补充点糖分就不会低落了。”
看时遇有点恍惚的接过冰棍,又说道,“而且未婚夫是我的,锅也是我的,你只是被迫继承这些的倒霉蛋而已。”
时遇终于笑了:“既然用了你的身体,我当然得好好替你善后。”
说完他咬了口冰棍,眉头皱了皱,这冰棍是当地小厂家生产的,除了色素和糖精味外,什么滋味都没有。
池树也皱了皱眉,随即嘻嘻一笑:“没办法,这个最便宜。”
时遇:“……”
这会儿黎明村已经没车子出去了,两人也打算顺带来散散心,就打算找旅馆在山里住一晚上,好在是旅游村,村里虽然萧条但旅馆不少,现在又是淡季客房都空着,价格也是旺季的一半。
就在他们正要拐进一间看起来最正规的旅馆时,在旅馆隔壁晒太阳的老太太叫住了他们。
“你们是来找北峥的?”
老太太躺在藤椅上,闭着眼,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缓慢的摇,她身侧蜷着一只睡着的黑猫,时遇回头,黑猫立刻睁开眼睛,瞳孔竖成一条线警惕的望过去。
时遇和池树对望了一眼,走过去,老太太依旧闭着眼自语:“这孩子不听话,非要上阁楼,孩子不听话啊…”
时遇走近,黑猫又叫了两声。
“我们是他在冬城的朋友,来这里旅游,所以顺便问了问…”
小村庄里留不住消息,时遇打听过,自然没多久全村的人就晓得了。
老太太几乎是一瞬间停止了摇扇的动作,双眸蓦的睁开,因为白内障的缘故眼珠子混沌□□,眼白处也泛起污黄。
她微微坐直身子,浮着藤椅的手不住颤抖,压抑又恐惧的说:“北峥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没有朋友!”
“可我们…”
“北峥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老太太几乎低喝出声,喘着气。
这句话像警告一样,沉甸甸的砸在时遇心里。
身边的黑猫发出几声短而急的鸣叫,蹭的一下溜走了。
“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抬起手,朝虚空指了指,声音抖得厉害:“他被带走了…走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回不来了!”
说着说着,她眼里渗出水雾,衰老的身体抖得如风中枯叶。
时遇皱着眉,尽量放轻声音:“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太太瞪大眼睛,嘴唇张合了几下发不出声音,僵着脖子好像被什么噎住了,时遇正着急怎么办,老太太突然呜的大声哭了出来,屋里做饭的中年女人忙冲出来用方言絮絮叨叨的安抚。
时遇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老太太很快停止了哭泣,将头靠在藤椅上又恢复闭目养神的状态,仿佛刚才的癫狂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中年女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冲时遇他们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老太太年纪大了,爱说胡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时遇笑着摇摇头,本来还想问一句宋北峥的情况,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如果真是那木偶厉鬼所为,即使说服家人报警也无济于事,在尸体出现之前就还有…一丝丝希望。
中年女人赶回屋里做饭,老太太在藤椅上睡着了,黑猫不见了踪影。
池树拍了拍时遇肩膀:“走吧,问不出来了。”
“嗯。”
两人在旅馆订了个标间,进房之前时遇很守规矩的先敲了三下门,驻足片刻没有动静,才用房卡开门。
进门后池树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带的床单枕巾换上,时遇才发现这家伙不光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就连浴巾脱鞋都带上了。
等池树像小媳妇一样忙活完一切,两人下楼去路边的小面店解决了晚饭,回宾馆路上很不凑巧,淅淅沥沥的下了雨。
还好雨不算大,两人冒雨回到宾馆身上都没湿透,不过九月的山中已经有了些凉意,身上沾水凉飕飕的。
池树牵了时遇的手,就在时遇愣神间,他啧了啧:“你这魂体真是绝了,我原本身体大冬天都是热的,被你一用,秋天刚到就冰凉了。”
“我大夏天也这样。”时遇漫不经心的。
“不冷吗?”
“习惯了。”
池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直接将时遇赶进了浴室:“你先洗,可别凉着我的身子。”
他的力气很大,时遇没有拒绝的理由和精力,只能乖乖的先洗澡。
毕竟他怀疑如果谦让些,池树这没常识的家伙会提出一起洗。
时遇打开热水按钮,温暖的水流从蓬头淋下,他浑身的寒意一点点从毛孔散了出来。
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仰头让温暖的水流打在淋了雨的脸上。
浴室并不大,只有南面墙有一扇狭小的窗,窗玻璃紧掩着,让光线暗淡的浴室形成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
排气扇发出嘶嘶的声响,像老旧的风箱在缓慢转动。
洗澡水很热,可站在蓬头下的时遇却突然浑身一激灵,浸凉的寒意爬上背脊。
他警惕的抬眼望向南面窗户,咚咚咚,声音不算大,不可能是捣蛋孩子用小石子砸窗,这个感觉更像是…谁站在窗台下,用手指敲打窗玻璃。
咚,咚咚,咚咚咚。
还是带节奏的那种。
可时遇知道并不可能,因为这间客房在二楼。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不停,时遇关掉哗啦啦的蓬头,沉着声主动问了句:“谁?”
敲窗声截然而止,就在时遇走近窗户打算一探究竟时——
咚咚咚!
声音移到了浴室门外,谁在敲打浴室的门。
几乎是一瞬间,浴室的灯滋啦闪了闪,灭了。
狭小密闭的浴室沉在一片黑暗里,时遇身上挂着的热水珠子已经凉透,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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