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外的叩门声断断续续,时遇迅速摸黑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衣服。
就在他走到门边时,咯吱吱,老旧的门把手自己顺时针转了起来。
“池树?”
无人回答。
“谁在外边?”
还是无人回答。
咯吱咯吱,浴室的门开出一条缝,没有光漏进来,时遇皱眉,他明明记得之前进宾馆时,池树是开了灯的。
时遇索性一把拉开浴室的门,刚巧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黑漆漆的山中旅馆照亮。
门外空无一人,只隐约可见两滩水渍,像是从大雨中归来的人在这里站了很久一样。
时遇跨过水渍从浴室出来,客房内静悄悄黑沉沉的,池树不见了。
他按了按走廊上的开灯按钮,没有反应,不知道是停电还是跳闸。
又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轰响。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次是从客房门外传来的。
“到底是谁啊?”
时遇挨着门问,可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就是不回答他。
他取下服务牌看了看猫眼,走廊外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影,他又不死心的蹲下身子,从门缝里看到一双湿漉漉的、不停淌着水的脚。
对方穿着黑色帆布鞋,是老年人的款式。
时遇觉得有点眼熟,皱了皱眉,才想起白天见过。
是藤椅上那位老太太!
“是宋北峥的奶奶吗?”
在他认出对方后,门外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让人联想到干枯的树皮:“孩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时遇犹豫片刻,打开了门,老太太佝偻着背,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外。
“您请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老太太没有要进屋的意思,身上因为淋了雨似在发抖:“有一个快递,在村口的小卖部放着,是北峥寄来的,没人愿意去拿,也没人能拿得了。”
她突然抬起浑浊的眼,死死看向时遇,“但是,你可以。”
“现在吗?”
“对,越快越好,趁着雨还没停,不然快递可能会被偷走,或者不见了…”
“好的,我这就去。”
老太太身上的颤抖这才停下,声音变得平和:“谢谢你。”
话音刚落,她就凭空消失在宾馆的走廊上。
一道闪电爬过窗户,原本老太太站着的地方又出现两滩水渍。
时遇刚想合上门,一股强大的力道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屋里拽,时遇扶着门把的手瞬间松了,他努力想要摆脱对方的束缚,可是对方实在过于强霸道势,他直接被硬生生拖进屋里,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客房的门合上了。
惊雷响起,时遇在剧烈的摇晃感中睁开眼,脸上火辣辣的清醒了些,对上池树着急担忧的视线。
“卧槽,你总算醒了,吓死我。”
时遇懵懵懂懂的揉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晕倒在浴室里,蓬头的水已经被池树关了,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平日里洁癖的池树竟也不介意,直接跪在地上拍打时遇的脸。
时遇下意识的揉了揉被打疼的脸。
池树直接急笑了:“你这个表情动作,像是我怎么欺负你了一样。”
说着躬下身将他抱了起来。
蓬头的水再次淋下,池树将他按了回去:“淋一淋热水,可别着凉了。”
温暖的水流落下,时遇眼中的雾气渐渐散去,这才彻彻底底醒来:“池树,待会我们去一趟村口的小卖部。”
池树微微挑眉:“这天气?这时间?”
时遇点头:“刚才我见到白天那位老太太了,她告诉我,宋北峥寄了份快递,现在在小卖部放着。”
一边洗澡,时遇一边把刚才梦里的经历同池树说,池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他洗,就好像怕一不留神时遇又被强行托梦晕过去一样。
经过上次受伤帮忙搓澡,时遇这会儿已经习惯池树的视线了。
他们出门时是晚上十点,因为下着大雨加上村落偏僻,一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摧枯拉朽的雨笼罩着死寂的群山,偶尔几声枯枝被雨打落坠入泥水的声响,反而有种危机四伏的安静。
因为雨太大,他们只有一把伞,池树撑着伞往时遇这边偏,时遇刚想挪过去,他说:“我回去还得洗澡的,淋我没事,你被淋就白洗了。”
时遇往他身边紧紧的挨了挨:“谢谢。”
池树微不可察的莞尔,收下了他的感谢。
村口的小卖部早关了门,在雨幕里黑沉沉的,两人跨过水滩走近,发现原本放快递的架子上孤零零有一份快递。
快递不大,大概一个三十厘米的小盒子,时遇抬手取下来,发现上面写的收件人竟是他自己。
脊背发寒的感觉又来了,就像无数细针扎进毛孔。
池树看了眼脸色难看到极点是时遇,把快递盒从他手里抢过来自己拿着:“上面写着收件人池树,你是池树吗?”
时遇知道池树是怕自己害怕,倒是笑了:“走吧,回去拆。”
其实他倒不是害怕,只不过这种被什么东西一直盯着、视线黏在背后如影随形的感觉,让他有些恶心得发寒而已。
回到宾馆,池树利落的将快递盒拆了,看到盒子里的物品时两人同时愣住,一身冷汗。
因为快递里除了预料之中的宋北峥人偶外,还有池树那部失踪的手机。
“这…怎么可能…”时遇拿起手机按了按,无法开机,又试着拿电源线充电,也无动于衷,整个手机已经成了砖块。
池树愁眉不展的盯着手机,又上手摸了摸:“哎,如果能开机还能卖个二手机,都凉了,那鬼还寄过来干什么,真是麻烦。”
时遇撇了撇嘴:“好在不是到付。”
他虽然说话轻松,心里却已经明白,宋北峥这回是彻底凉了。
之后池树担心再出什么状况,洗澡的时候让时遇进浴室待着。
临睡前还兴师动众的把两张床拼在一起,理由是怕时遇睡太远又遭遇什么灵异事件。
时遇躺在床上笑:“在处理掉木偶鬼之前,你打算一直这样了吗?”
池树十分理所当然:“不然呢,他这么凶我不得看紧点?”
这场山雨一直不停,啪嗒啪嗒敲打着玻璃窗,南方的被褥在雨夜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这股味道和时遇数次在自杀现场闻到的木头潮湿味有点相似。
他嫌弃的将被子向下拉了拉,尽量让这股味道远离。
听着雨敲窗户,想到不远处那只宋北峥的人偶,时遇很久都没睡着,直到池树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别想了,会有黑眼圈的。”
时遇的心绪瞬间平息,他转过身面对着池树,两人都睁着眼,视线相交。
一下子两人都不讲话,沉默在潮湿的空气里蔓延。
池树的眼里渐渐染上担忧之色:“怎么了?”
时遇摇了摇头,唇角微微翘起:“晚安。”
他闭上了眼,池树回了句晚安,他的声音像安眠曲一样,让时遇纷乱的思绪截然而止,内心归于平静。
可惜这一觉,到底没能安安稳稳睡到天明。
半夜四点四十分,那台无法开机的手机响了。
滋滋滋的震动声,回荡在一夜没停下的山雨里。
时遇和池树同时警惕的睁开眼,望向扔在床头柜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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