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沙漠比昨天的沙漠要更热了些。
这么热的天,连骆驼都不敢出来行走。
偌大的沙漠里只有两个人,两只羊。
一个人打着把伞,伞下遮着两只羊。
另一个人在太阳底下暴晒,他甚至腾不出手来打伞。他的双手捧着满满一匣子珍珠,背上还扛着一万两黄金的大麻袋。
胡铁花第一次觉得,金银财宝这种东西真是糟糕透了。
“那谁的媳妇儿,啊不,杨大哥,杨大侠,你就让老酒鬼我歇会吧。”胡铁花哭丧着脸。
杨北辰是故意不要骆驼只叫胡铁花来当苦力的。看他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捏造些有的没的。
胡铁花的眼泪都给太阳晒干了:“明明是老臭虫说你是他媳妇的啊。”
一说到楚留香,杨北辰更来气。他可不知道楚留香原来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香帅,而且这次香帅竟然偷走了他可爱的羊小六。
杨北辰说什么也不能让胡铁花好过。顺手摘下他腰间的酒葫芦,给羊老大灌满满一口酒。
羊老大给烈酒呛得蹄子乱撞:“为什么我也要喝这东西QAQ,我已经够大了。”
两羊一人虽然生楚留香的气,还特相信他说过的喝酒能长高的牧羊经验。
杨北辰耐心解释:“你没看老五多高。你不比他高怎么当老大?”
羊老大心想有理,赶紧再多嘬点,可不能叫老五抢了他的头羊位置。
胡铁花看得直咽口水。他不敢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抢来喝,杨北辰实在太厉害,要再把他锁足在沙漠里罚站桩,他该要真给晒成一直干瘪的臭虫。
杨北辰把酒葫芦挂回胡铁花的腰边,刻意不塞紧留道缝,叫他又馋又喝不着。
胡铁花一个劲叫惨。早知如此昨晚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呆在龟兹国的地牢可比给杨北辰当苦力幸运多了。
石观音定的交货地是龟兹城北边沙漠深处的一方客栈。
那地方真的就叫“一方客栈”。远远地只能看见客栈石头搭的屋顶的地方立着块石碑,上头写道:“一方客栈,清水大饼。”
在这炎炎沙漠里,有清水有大饼,简直比山珍海味还要诱人。
胡铁花铆足劲往客栈赶。
才刚翻过个小土丘,他就遇上个熟人。
沙漠里站着楚留香。
楚留香对面站着另一人,胡铁花不认得,杨北辰却认得。
杨北辰叫道:“路小佳?你跟楚留香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两个人都不回答。看他们身上头上俱盖了一层沙,想来在这站了很久。
只有羊小六听到杨北辰的声音从沙子里钻出来,兴致勃勃地告诉大家,他们两个要决斗。
楚留香和路小佳昨晚就到了此处。他们先是相互指责对方不懂养羊,然后准备用决斗来解决问题。
吃瓜不嫌事大的羊小六特喜欢看人打架。他刨个小沙坑坐等两人出招。
高手对决,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先出招的人,难免会给人找出破绽。
这两人便面面相觑地对峙了整整一晚,羊小六累得睡着给沙子埋了他俩还没决斗。
杨北辰过去拍拍路小佳:“都熟人,别打架。”
路小佳气一松,往沙漠里倒下去。
楚留香见路小佳倒下,他的气也一松,跟着倒下去。
杨北辰挠挠头:“这可如何是好?”
胡铁花道:“习武之人不碍事。把他们拖到前边的客栈喝水吃饭就能好。”
杨北辰看着胡铁花点点头:“有理。”
于是胡铁花除了要扛住万两黄金,肩膀上又多了两条绳索。每根绳索搭着一只木排,每只木排上躺着个人。胡铁花泣不成声,他比沙漠里的任何一只负重的骆驼都要惨。
好在客栈离得石牌的位置并不算远。走进客栈的胡铁花把人和金子一放,他也要像老臭虫一样晕过去了。
楚留香睁开眼安慰他两句:“辛苦你了,改日请你喝酒。”
胡铁花想骂人:“你醒了还不自己走?”
楚留香道:“有人拖着干嘛要自己走?你说对吧,路兄。”
路小佳打个哈欠:“对啊对啊,一夜没睡困得要紧。”
楚留香和路小佳对峙这一夜,他们已成了很好的朋友。路小佳还告诉楚留香,有个叫傅红雪的人,他跟羊儿们最亲。
楚留香现在特想会会这个傅红雪,看看他是怎么哄羊的。
三只羊驮着三碗羊奶过来给三个人喝。
羊奶虽香虽浓,总不如水解渴。胡铁花嘟囔句:“就不能有点水?”
杨北辰自个儿也只能喝羊奶,道:“这家店的水太贵了,要三百两银子才能有一点。”
胡铁花从楚留香身上摸出个钱袋子,亮出几张银票:“身上没个三四千银子都不好意思当盗帅。”
杨北辰摊摊手:“我也有钱。刚刚花了三千,换来十滴水,全给小六一口喝光了。”
羊小六并不知道他喝了多么贵的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大家。
路小佳坐起来准备动手:“对付黑店不用客气。”
杨北辰道:“也不能说人家黑。沙漠之中的水本就珍贵,更何况柜台上明码标价。多给是情义,不给是本分,没什么好指责的。”
路小佳继续躺下去,乖乖喝羊奶去。
楚留香分析道:“他们水卖得这般贵,竟没人动手抢他们。可见店里的人武功不弱。”
胡铁花道:“那完了,没人敢抢这家黑店,他们只能抢过路旅人的。”
胡铁花妥妥的乌鸦嘴。话刚说完,就有四个拿剑的欺到几人面前要钱。瞧他们走路底盘都不稳,就知道肯定是江湖上什么十八流门派的小喽啰。
杨北辰不想动手,其他三个人也不想动手。
三只小羊往后缩:“我们也不上。”
楚留香提议:“要不把钱给他们吧。”
大家点头赞同。
有香帅在,还怕东西拿不回来?
胡铁花把装黄金的麻袋拉开道口子,亮灿灿的金子亮得四人剑都拿不稳。这四个家伙甚至没法把金子搬走,四个人分了两趟,才把这些个金子都拿掉。
胡铁花自吹一番:“一个顶四。”
杨北辰很想见识见识闻名天下的盗帅怎么能把那么大袋金子从众目睽睽之下偷走。
楚留香道:“我从来不偷死人的东西。”
他说得没错。在这种地方拿着那么一大笔钱,无疑戴上一道索命符。四个剑客还没走进客栈买水,已被四向而来的银针扎成刺猬。
胡铁花当起解说员的角色:“好个暴雨梨花,淮北周家的绝世暗器。”
客栈拐角后一架轮椅缓缓驶出,上头坐着的乃是周家的四少爷。周家的人俱遗传了一种软骨病,起不得身,练不得武功,他们能在江湖中闯出名堂,全凭轮椅里暗藏的暴雨梨花针。
周四少将轮椅转个弯,暗器的发射口正好对着在一旁看戏的四人三羊。
周四少道:“这些暗器本该打在你们身上的。”
楚留香拍拍胸口:“好在我们已将金子送了人。”
周四少说:“所以你们还没有死。”
路小佳饶有兴致:“你是说我们还是会死?”
周四少用指头敲敲轮椅的右边扶手,指着边上的黄金道:“如果你们不帮我把这些黄金带进客栈去的话。”
四个看戏的人相顾一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觊觎这批黄金绝非周四少一个。只见一袭僧袍横穿客栈的屋檐,携一柄透体发红的弯刀从天直降,自周四少的背后奇袭而来。
见多识广的胡铁花继续解说:“青海黑教血刀大法,听闻他们的掌门血刀老祖是个淫僧。”
这个血刀派的弟子还未来得及施展他精妙的血刀,就给暴雨梨花针射了个透。他到死都没想到周四少的轮椅也能从后边发射暗器。
周四少道:“还有哪些人想要这笔黄金的但请上来。”
客栈周遭的各处角落不知潜藏着多少只眼睛,只慑于周家暗器的厉害,每一个敢做声。
周四少对杨北辰喝道:“还不给我搬金子?”
杨北辰摇头故意叹息:“你周家的暗器虽厉害,却有个致命的要害。”
周四少有意炫耀自家暗器,随他质疑:“你个道人倒说说有哪里不好。”
“暗器虽妙,轮椅里能装的暗器却不多。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只能出三次手,射完我们你便再无银针可出。到时候你就是他们的肉上砧板。”
周四少仰天长啸。他就知道这些个乡野村夫不懂得他家传暗器的精妙。他的轮椅里藏着九千九百九十九枚银针,莫说三次,三百次也不在话下。
杨北辰忽然大喊:“小心后边!”
周四少几枚银针飞射而出,只穿过空气钉在客栈的窗台上。
杨北辰笑道:“好了,你不能再射了。”
周四少比他笑得还厉害,下一秒他就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见阎王。
万没料到潜伏在四周的人士都相信了杨北辰的话,接二连三扑将而出,想把地上的万两黄金据为己有。
周四少二话不说,银针瞬发。当真天空中下起了梨花暴雨,只片刻不到客栈门前尸横遍野,全给这索命暗器杀了个精光。
杨北辰活动活动筋骨,冲周四少抱一拳:“多谢周少替我等退敌。”
周家少爷发觉自己被利用怒上心头:“看我取了你这条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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