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珈，外找！”
二十号，苏珈的生日。临近期末，隔着蒙着雾气的窗户往教室里面看进去，全都是埋头复习的人。苏珈把手上的课本翻过来盖在桌面上，往门口走去：“来了。”
每当冬天来临，班集体的温暖就体现的格外淋漓尽致，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阵冷飕飕的寒风。站在寒风里的，还是开学时被她踩过鞋子的那个男生，从那天在操场上打过招呼之后，他就偶尔会来找找苏珈，意思也很清楚明白。
“生日快乐。”男生递了手上的礼物过去：“这次收下吧，行吗？我跟我哥们儿打了赌，你要是不收，我晚上下了晚自习就得脱了外套在旗杆下面站一小时。”
“……”苏珈在这十二月的寒风中打了个哆嗦：“谢谢，但是，礼物我不能收。”
“啊？”男生脸上满是失落：“那我晚上真的要站了，怎么办？”
苏珈牵了牵嘴角：“愿赌服输。”
“……”
第一排趴在桌子上看热闹的同学笑惨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苏珈这一中的“钢铁校花”名号不是白来的，被称为一中最难追的女生。
于文姝见苏珈回来，立马问：“谁啊谁啊？”
“一个同学，来祝我生日快乐。”
“你今天生日？”于文姝还不知道原来苏珈的生日和她离这么近？
苏珈点了点头：“没事，我平常也不怎么过生日。”
以前，舅妈给她下个长寿面，里面窝个荷包蛋，舅妈说过生日要吃蛋才能无灾无难。对于苏珈来说，生日和平常生活也没有多少特别之处，唯一不同可能是周素心会来个电话，提醒她原来也是被妈妈带到这个世界上的。
“不行不行。”于文姝开始张罗着给她挑一个最特别的生日礼物。
“苏珈！！又有人找！”
苏珈刚拿起来的笔又无奈放下，到门口才发现是保安大叔，说有人送过来的，让送到她教室。
“叔叔，那人长什么样子啊？”苏珈低头看了看那个袋子，里面是一件外套。
保安大叔笑眯眯地说：“是个学生，穿的校服好像是二中的，个子挺高的，跟我差不多吧。”
苏珈看了看他那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个子，觉得周恒听见了大约要被气死：“谢谢叔叔。”
这次调整座位之后，卷毛坐到了教室里另外一边，离苏珈有点远。苏珈一趟一趟往外跑，他也一趟一趟跟着抬头。
“苏珈你中午跟我出去吃吧？”于文姝想好了，带她出去过生日。
“好啊。”苏珈打开那袋子看了看，衣服看起来不错，尺码也是她平时穿的大小，只有吊牌好像被特意剪掉了，她弯起嘴角笑了笑：“机灵鬼。”
中午苏珈跟着于文姝一块儿出来，于文姝本来打算好了要带苏珈去买手机，但是苏珈死活不要，只让于文姝请她吃顿大餐。
“只是一个手机，又花不了多少钱……”于文姝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倔：“这还是我头一次送礼物都送不出去。”
“大小姐，你这么说话，很容易挨打。”
“谁敢打我？”于文姝扭头看了看周边的人正在看她，声音稍微降低了一点儿：“给好朋友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
“谁说的？”苏珈拿起吸管喝了口饮料：“真正的好朋友才不是这样。”
“那真正的好朋友什么样？”
苏珈想了想：“真正的好朋友，买了很贵的礼物也不会告诉你价钱。”
“为什么？”在于文姝的世界里，价格和爱是对等的关系，爸爸妈妈没时间管她的时候就会多给点钱，要什么买什么。
“因为怕你担心啊。”
“担心什么？”
店员过来上菜，苏珈把杯子推到旁边去，也不指望于文姝能明白，她和周恒这种从小过着那种日子长大人为什么会因为一件衣服而担心：“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对啊，我最喜欢这家餐厅了，味道特别好。”于文姝的脑回路很简单，被一个打岔就不再纠结了。
这家餐厅环境很好，中央放了个大电视，上面正播着当时正流行的台版偶像剧。
于文姝一边吃东西，一边抬头看着电视：“你看这个电视剧了没？超好看。”
苏珈摇了摇头，她平时都在学校，回家的时间也短，根本没有时间看电视。
于文姝指着里面的三个男生女生：“他们三个是好朋友，然后这两个男生都喜欢女主。”
“好狗血……”苏珈抬头看了看电视里面的三个人。
“要是你，你怎么选？”于文姝托着腮发愁：“男主好帅，又体贴，男二超可爱，又温柔。”
“我？”苏珈想了想：“如果是我，我可能会装作不知道吧。”
“为什么？”于文姝觉得她有点奇怪。
“和好朋友谈恋爱……”苏珈想了想就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咦……”
于文姝看她的表情笑的花枝乱颤：“加加，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珈嘴里塞的鼓鼓囊囊，摇了摇头。
“要是你真的喜欢上你好朋友，怎么办呀？”于文姝看狗血剧看多了，整天没事儿就想些有的没的。
“……”苏珈费劲地咽下最后一口：“干嘛问我呀？要是你，你怎么办？”
于文姝眼睛里面的光芒一下子没了，垂了垂眼眸，又笑了：“我没有好朋友……”
苏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怎么没有？我不是你好朋友吗？”
于文姝抬眼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但是……”苏珈双手交叉在胸前打了个叉：“你可不要喜欢我。”
于文姝笑着伸手去打她手臂，两个女孩子坐在餐厅的柔和阳光里说说笑笑，迎来了她们的十五岁。
晚上，苏珈回寝室的时候路过操场，还特意留意看了一眼，旗杆下面别说是人了，鬼都没有一只，只剩下烈烈的风吹的红旗呼啦啦生响。
她原本也不该有什么期待的，这种说瞎话骗女孩子心软的男生，她见过太多，所以感情免疫，没什么少女情怀。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的傻到大冬天的半夜来这里站着。
她也放了心，提着周恒送她的那个袋子，步伐轻松地回了寝室。
苏珈是洗漱完从书包里拿复习资料的时候发现那双手套的，女士棉绒手套，上面有可爱的兔子装饰。
她心里咯噔一下，拆开包装之后里面掉出来一张小卡片，卷毛的字迹很清秀，和他人很像，干干净净，腼腼腆腆的：“生日快乐，苏珈。”
他很少喊她的名字，平时也极少。
苏珈看了看那双手套，猛然间想起很多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细节。
复习用的小台灯照着她的身体，在后面墙上投出夸张的影子，苏珈整个人僵在那半晌没动，表情宛如五雷轰顶。
“灯是谁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白心蕊不满地喊了一声。
苏珈缓过神来，伸手按灭了小台灯。
她把东西收了收，心里一团乱糟糟的。躺下之后也没睡着，突然想到今天在餐厅看的那个狗血剧，想找点证据来反驳自己的猜想，从头开始想，越想越乱。
她从八岁和卷毛他们认识，相依为命着长大，不是家人甚是家人。
如果卷毛真的喜欢她？她该怎么办啊？
苏珈想不出答案，她烦躁地翻了个身，伸手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又掀起被子盖住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下周就要考试了。
第二天一早，苏珈走到班门口看见卷毛已经在班里坐着，要进去的脚步都顿了顿。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没出息，又咬咬牙，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两个人默契地保持着不尴不尬的沉默，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要小心翼翼。
苏珈趁着周六出来透口气，急急忙忙去书店找周恒，书店老板指了指楼上。
“谢谢大叔！”苏珈噔噔噔跑到阁楼上。
周恒正在挪新书，看起来重量不轻，他搬起来还有点费劲。
“我帮你吧。”
苏珈要过来帮忙，被他绕开：“找我有事儿？”
“有事儿，还是大事儿……”苏珈也没人可商量，但是如果不跟人说，她感觉自己要被憋死了：“你说，卷毛他……”
“卷毛怎么了？”周恒要把书一摞一摞堆放好，搬了一趟又回来搬另外一趟，给苏珈买衣服的钱他原本不够，好在老板多给他借了一部分，所以要更努力工作。
“你觉得他会不会有点喜欢我？”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要脸：“我是说，可能……”
“嘶……”周恒放书的时候手指被砸了一下，他生生抽出来。
“怎么了？”苏珈跑过来看看，他手指被压紫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恒把手从她手里拿回来，没事人一样：“他跟你表白了？”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藏无可藏那天，总会到来。
“那倒没有，就是上周我生日，他把那双手套送给我了。”苏珈这几天给自己找了不少理由：“其实我也不应该这么想，就算送给我，也不代表什么。可能是我说好看，他就顺便给我买了，你不也给我买了礼物吗？好朋友之间不也这样吗？”
苏珈抬眼对上周恒的视线，说话都磕巴：“你说……是吧？”
“笨蛋，”周恒的眸子沉了沉，把刚刚没放好的书一本一本推整齐：“那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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