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是错觉？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在所难免。更何况卷毛长这么大，除了我，就和其他女生没说过几句话。”苏珈自顾自地分析了一通，话尾落在周恒身上：“你说，有没有道理？”
周恒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珈有些泄气，跌坐在阁楼的单人沙发上：“你也觉得我在自欺欺人对吧？”
“这个对你来说，很困扰吗？”周恒顺势坐在她旁边地板上。
苏珈迅速点头：“如果是别人也还好，可是卷毛不一样啊。我不想伤害他，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喜欢上他，你懂吗？”
周恒若有所思地缓缓点了点头，突然问：“如果是我呢？”
苏珈先是一愣，然后又笑着说：“你？要是你就好了。”
周恒心里咯噔一下，紧张让他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怎么说？”
苏珈只当是周恒和她开玩笑，也并不当真：“要是你，我就直接拒绝，反正你脸皮厚。再说追你的女生那么多，你干嘛喜欢我啊？”
周恒牵着嘴角笑，自言自语一般：“也是，你有什么好？”
苏珈伸手打了他胳膊一拳，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苏珈回学校去了。周恒从楼上下来，站在书店门口看她的背影。
学校放假，书店也空荡荡，书店老板哼着小曲儿，扭头看见这小伙子满脸愁云，问：“你喜欢这小丫头？”
周恒倒也没不承认：“很明显？”
书店老板伸出两个手指虚戳了戳自己眼睛：“瞧见了吗？这双眼睛，可是见多了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的，你们这些小家伙那点心思，能逃得过大叔我？”
“……”周恒大概理解了为什么他女儿每次都喊他老神经。
大叔拎着喷壶给店里的盆栽浇水：“你看哈，这小姑娘就像那外面的野花，人人都喜欢，你想把她带回家，远远地看着不行，你得下手把她摘回家，然后找个花盆种起来。”
周恒蹲下来，细长的指尖碰了一下花瓣就引起一阵轻颤：“不行。”
“你小子怂了？要不，大叔替你说？”
周恒拍了拍手站起来，笑着说：“那倒不是，我脸皮挺厚的。”
大叔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那是为什么？”
“跟您说了您也不懂，”周恒飞快上楼去拿了书包：“我先回学校了。”
苏珈说，她不喜欢再做被选择的那一个。在他心里，苏珈也不是可以随意摘回家的野花。
他要她永远自在，就像这世间的牢笼从不存在一般。他不会是守在牢笼外面的猛兽，而是要成为为她打开笼子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十二月底的期末就是高一的分科考试。一中历来的规矩是一年一次升入实验班的机会，如果这次分科考试考入学校前一百名，就能进入实验班，如果失败了，就只有等高二上学期了，班里的尖子生都盯紧了这次机会，发奋复习。
“加加？”于文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苏珈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做题的时候又跑神了：“没事。”
苏珈刚进学校的时候有段时间学习比较吃力，但是很快就追上进度，因为她平时非常认真努力，成绩也一直在稳步上升。虽然离实验班还有点距离，但是如果好好努力，这次还是非常有希望的，所以她也很重视这次考试。
“最近怎么心事重重的？”于文姝知道她平时有多努力，所以觉得她最近状态有些奇怪。
“水。”卷毛从外面进教室，把两瓶果汁放在苏珈和于文姝面前。
“谢谢！”于文姝顺手拿了一瓶，因为平时卷毛买吃的都会给她们带，所以她也习以为常了。
“不客气。”卷毛没等苏珈说话，就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苏珈看着自己面前的白桃味饮料，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就算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和卷毛好像也回不到以前了。她如果一直装傻，依着卷毛的性格，大约也不会戳破，他们表面上还是好朋友，可是苏珈觉得自己做不到。
午饭过后，苏珈趴在班门口栏杆上，看见卷毛和几个男生上来，叫住了他。
旁边的男生做着鬼脸溜了，大约也知道点什么。学校的广播站在放着不知名的流行曲，身边过往的同学打打闹闹。
苏珈捧着脸，问：“你准备选文科还是理科？”
卷毛从小到大都是听他爸妈的安排，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我爸说男生学理科好。”
苏珈点点头：“嗯，你理科也不错。”
“你也选理科吧？”卷毛知道苏珈从小数学就好，她的成绩其实比较均衡，选文选理其实都不会有多少影响。
“不，”苏珈摇了摇头：“我想选文。”
卷毛多少还是有点失落，但是他没说什么。
苏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双手套，然后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手套很柔软，也很温暖，上面的小兔子看起来很可爱，活灵活现。
卷毛看着她慢慢把手套带上，脸上逐渐升腾起一阵红晕，他轻轻呼吸，嘴边呵出白气。
“好不好看？”苏珈笑着，双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卷毛点了点头：“好看。”
“上次忘了和你说谢谢，今天补上，”苏珈的双臂耷拉在栏杆上：“你记不记得我刚来那时候？你想给我分一点火腿肠，站在那半天没说话，最后周恒抓过来一把递给我的？”
“三年级。”
“对，”苏珈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他们三个里面唯一的好人。”
卷毛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意。
“你成绩很好，如果不是我，每次都能考第一。”苏珈掰着手指数：“性格又好，从来不发脾气，有什么吃的用的都要分出来给我们三个。长得也好看，斯斯文文的，不像他俩，猴子一样。”
“我有这么好吗？”卷毛还没有被人这么当面夸赞过，尤其这个人还是苏珈，有些不太好意思。
“当然有！”苏珈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楼下跑来跑去的少男少女：“你也好，周恒也好，飞机，你们三个就和我的哥哥一样。”
广播站的喇叭切了恋人未满的暧昧情歌，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暗恋心事也正在此刻终结。
冷风吹过少年额前的卷发，他前段时间刚刚配了眼镜，但是还没戴习惯，课下就摘了，所以望着远处，视线就有些不甚清晰，反而有种朦胧的美感。
苏珈说完这句话，眼角视线偷瞄了他两眼，看见卷毛没什么反应，反而心里发慌。
他突然扭头看着她，还是平常一样的温柔语气：“你记不记得我大名叫什么？”
苏珈有些迷惑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这个：“知道啊，费洋。”
卷毛说：“那就够了。”
他曾在她的后座默默看了她三年，第一次主动让爸爸找人把她和自己分到一个班，第一次因为她而变得超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勇敢。所以他希望，最起码在苏珈的心里，他不再是那个懦弱胆小的卷毛小男孩儿，他希望她记住自己的名字。
苏珈笑着晃着校服袖子：“我又没失忆，怎么会不记得你的名字啊？”
卷毛说：“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吗？”
苏珈感觉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废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这件事的影响，期末考试的时候苏珈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和实验班入班的线擦肩而过，最后选了文科，分科的时候运气不错，还和于文姝分到了一个班。教室在二楼，卷毛去了理科，在五楼，隔的老远。
放假回家，几个人去林场围火炉烤地瓜，昨天下过雪，雪地映照着斜阳，美得不像话。
苏珈耳朵上戴着毛茸茸的小熊耳罩，一边朝着地瓜吹气：“烫死了烫死了。”
周恒伸手把她手里的地瓜拿了过来：“你怕烫，我替你吃。”
“……”苏珈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还真剥起了皮：“你还给我！”
“诶，周恒你是不是也选的理科？”飞机一边呼呼地给地瓜吹着风，一边问：“你不是不喜欢数学吗？”
周恒轻而易举地剥开地瓜烧焦的外壳，里面露出来金黄色的地瓜心，热乎乎的还冒着气，香气四溢：“我更不喜欢背书。”
“你呢？怎么选了文科？”苏珈其实挺不理解的，因为飞机小时候写个作文都憋不出几个字，铅笔头都能咬烂了。周恒前几年还笑他说要是中了毒，就要去找语文老师算账。
“我？”飞机已经吃到嘴里了，甜丝丝的烤地瓜占据了他的口腔，说话也含含糊糊：“我把期末分数加了加，理科三门还没一百。”
苏珈追问：“那文科呢？”
飞机被烫得嘶气：“文科以五分的微弱优势拔得头筹，得到了爷的独宠。”
另外几个人毫不客气地笑了，周恒把剥了一半的地瓜递到笑得前仰后合的苏珈面前，她顺手接了过来。
卷毛起来翻了翻旁边破柜子的抽屉：“我记得去年过年我买的烟花还剩有，你们想不想玩？”
“嗯嗯嗯！”苏珈疯狂点头。
抽屉里还有半盒仙女棒，外加几个窜天猴，他们吃完了地瓜，拿着火机出去，外面天色已经暗了。窜天猴带着哨声往墨蓝的天上窜，带着零星火光。
“帮我点一下。”苏珈拿着仙女棒凑过去。
打火机的火光映照着周恒和她的脸，刺啦一声，四溅开的火花绽放，苏珈拿着在夜色中转圈，几根下来，手冻的像胡萝卜，往袖子里面缩：“我想写个新年快乐怎么这么难？给我点一下。”
“别玩了，你手不冷？”周恒不给她点。
“最后一根。”苏珈可怜巴巴地伸出来一根手指。
手里的烟火棒被点燃，她的手冻的没知觉，被周恒顺势握着，带着她在空中迅速画了“新年快乐”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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