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在千万年来呼唤吾主尊名。」
!
她猛然睁开双眼,当发觉周围空无一物时……腮帮似幽灵的眼睛般鼓起,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丝塔尔几乎是下意识地摸索在衣物,一切都好整以暇。“是梦么?”丝塔尔掌根抚过额角,摸到一手冰冷的湿漉。
——是汗。
这个认知令她心惊,紧接着异物感涌上她的喉管。这滑腻的,潮湿的,好似昨夜被送入口中、剐蹭着牙龈的软腻质感,近似于最廉价最具有油脂感的肥肉
让她,想要将一切都呕出。
窸窸窣窣。
衣物摩擦起细碎声响砸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肌肉徒然紧绷。她瞬间拧过头去,掌间横褪出一道光刃。
丝塔尔暗自打定主意,哪怕是一只馋虫,她也要将其一击毙命。
当她看到究竟是谁时,手间的光刀消散了。
是罗萨菲斯醒了。
他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舒展开修长却柔软的四肢。金色的中发曲卷着堆在他的颈间,颈窝中,发面度过光泽倒像是盈盈水波淌下的甘霖。
“早上好。”她松了口气,眉眼倏地软和下来。
罗萨菲斯已经能够独立站立了,他的学习能力好像沿袭了自己的外表的年龄。只是走路仍是需要搀扶的,方向感会随着视觉而失踪无影。她牵起了罗萨菲斯的手,就像母亲在教导蹒跚学路的孩童。
只是在肌肤相触的瞬间,那中奇异的,无可言明的感知再度将她的神经填满。
这无关于躯体的触觉,而是源于意识深处的,被冲撞,被钉紧,被翻搅的极乐。
丝塔尔止步在原地,她没有意识到罗萨菲斯空洞无神的双眼正以“注视”的错觉将她窥探。年轻的魔法使只忙着,被第三方的力量牵引。
她意识清醒,不过无法自主领导。仿佛连时空都凝固,一切归于黑暗。身体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拥抱在原地,那声音响彻在耳畔:
「早上好,小羔羊。」
不过一个闪息间,一个瞬间。
祂的声音随着呼吸哽在喉眼,黏在声底。轻轻悄悄,也不知是否刻意而为之。总之,短暂的插曲过后,时间开始流动,她感到自己归于正常。
看起来不是梦,而且还在这里。她心道,松开了牵着罗萨菲斯的手。那双给予注视错觉的双眼再度暗淡而下,他首次展露的异常巧妙掩盖在所有者的失神中。“是你么?”答案已经很明了,赌博明牌,却见对家牌面全是问号。但她还是想问询,就像要寻找一个令自己确定的支点。
半响没有得到回复,丝塔尔不住扑哧一声笑起。
罗萨菲斯沉默着伸手攥住丝塔尔的手腕,轻却有力。好似怕弄疼,又不乐意她离开。腕被指腹摩梭的感觉让人升起暧昧的□□感,她无端想起昨日所经历的,令人喉咙沙哑,脸红心跳的一夜。魔法使好想要松开,就在她抬首想要呵斥时又讪讪住了嘴。
那双月白的双眼太具蛊惑性,比最最纯洁的雪都要干净。就好像,连多看一眼,连对它的所有者产生旖念啊都是罪恶的春思了。丝塔尔泄了气,她抬臂晃了晃,说:
“我又能指望你回答什么呢?”
「你在自言自语么?我美丽的,我最喜爱的黑色羊羔。」祂说。
“请叫我摩恩,先生。”她反驳道。
这时的销声匿迹恰到好处,以侧面烘托出直白的拒绝之意。就现在而言,这般隐匿下去反而是最好的状况了。因为她没有空去同旁人见不着的家伙吵架,“您安好,魔法使小姐。”有人隔着营帐大声说。“安好,我这就来。”她同样大声的回复。如果再与方才同样,怕是要被当成精神失常之人了。
她听出这是属于汉森的,虽然他脚程极快但又不是传话员。她撩开帷幕,出去又折返而归,回来时端了载着两份餐点的大餐盘来。这只安德里亚在暗示她呢!动作需要加快点儿了,吃完这顿饭就该启程。
早餐是牛奶和黑面包,上面装着碗肉汁汤。仗着有帷幕遮掩,她粗鲁而迅速的解决了自己这份而转向身旁。
眼盲人正稳稳当当地将木勺子送向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像是在给长大的嘴巴送餐。丝塔尔伸手夺下着粗糙的小勺,以免惨剧发生。她将干瘪的面包掰碎混入汤汁中搅拌均匀,然后一口一口的往他的嘴巴里塞。
丝塔尔实在不擅长照看别人,勺子一次又一次磕上齿面的声音让她觉得嘴疼。罗萨菲斯没有痛觉,他只会咀嚼和吞咽。这让丝塔尔感到内疚之余,又隐隐觉到了安慰。
队伍快马加鞭,沿途几乎没有停下休整。原因是石碑城的大小姐发现自己被偷梁换柱以后,不知会不会恼怒的大开杀戒。烫手山芋还是尽早转走倒好,此时不比从前,要小心人财两空才行。
两天后,艾普镇,冒险者协会分部
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缓缓驶来,他们风尘仆仆,模样狼狈。一精瘦高大的佣兵将牛皮纸按上柜台的桌面,“任务单。”他就是安德里亚,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手持羽毛笔奋笔疾书的先生抬起头,他看起来很不满,文质彬彬的八字胡都翘起。尽管如此,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努了努嘴。
安德里亚朝他嘴的指向看去,又听手上“砰”地一声响起。
残影消散,手起印落。艳色红章噌一下亮起,从行囊中飞跃出的麻袋与牛皮纸张一并被空间魔法送往了雇主家去。
这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左转,再右转,直走三十步。”向导简单利落丢下几字,再度回到忙碌中。
安德里亚依照指示,木质的告示牌咯吱作响,摇摇欲坠。
他站定脚跟。
迎面最招摇醒目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柜台,顶端是斜切面。地面以深色瓷砖区分开来,他的视线迅速朝下瞧去,看见残缺不堪的纹案环环相扣在一起,笔触好似有粉质感。这是为了避免法阵外泄,冒险者协会也有属于自己的技术。迈前站定在中央,脚印形状的纹样为起点,细小的线性白光补全缺失的线路朝着边缘延展开来。正对面的斜前面如同折纸摊平,展开一枚无色的,隐有实质气流轮廓的魔法阵。
安德里亚伸出手轻点,涟漪由缓至疾,像蒲公英那样被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水墨滴在水面,涣散着层次分明的金银铜三色。数字凭空而显,不断跳转更替依次叠加。
与此同时,被滞留在大厅的众人面前,也出现了同样的法阵。每一种颜色,象征不同的货币。这是结算表,冒险者协会为了维持场内秩序,辛劳所得不被哄抢——刻意寻求学者之屋的老古董制作的。
丝塔尔看着圆环内不断变动的数字,她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钱币撞击的声音了。这是个人财富的和弦,比世界上任何一种矫揉造作的艺术都要清脆动听,称为天籁。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不由自主的发笑着,而且是一种满足而幸福的灿烂笑容。
好巧不巧,被偷瞟着旁人的汉森瞧见了。这位贪财的飞毛腿先生先是打了个寒颤,之后暗自嘀咕了几声:
“是哪个傻逼说神使都是把钱当屎的人的?真是胡说八道。”
“是「视金钱如粪土」请您用对俚语。”
丝塔尔耳力极佳,她垫了垫钱袋一把收入戒中,白了一眼理直气壮又道:
“再说了,我可不是月神灯塔那群装穷的乞丐。钱多了谁不乐意?我愿意帮你分担分担的,我亲爱的汉森叔叔。”
这话说的巧妙极了兴许是得了酬劳,丝塔尔显得俏皮又古怪。末了扯扯嘴角,逗得佣兵们哈哈大笑起来。
趁此气氛正好,雷奥兹上前一步同她耳语:“您要离开了吗?”
“当然,我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即答。
雷奥兹看向丝塔尔与罗萨菲斯相牵的手,挑了挑眉。他没有犹豫不决了,带着寻常口吻:“带着罗萨菲斯先生吗?您要带着他,继续您的冒险之旅。”他语气中有几分善意的揶揄,不动声色砸了丝塔尔一个晕头转向。
笑容凝固在面靥,她的嘴角慢慢下垂。所谓的冒险之旅当然不成问题,因为这是很早以前胡谄出的借口。是用来搪塞这位,正值青春期的拉文基诺曼的。
他说的对。丝塔尔想。
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从恩师的羽翼下执意外出。在那之后,首次遇见的伙伴,是个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成功的残疾人。空有皮囊而无实际战力的花瓶,真的会适合出生入死的冒险吗?她不知道自己再想什么,杂乱却有序。
雷奥兹看着丝塔尔的沉思,误解成了犹豫不决与困扰。于是将早已酝酿好的提议说出口:“雷神城愿意帮罗萨菲斯,寻找一个能够安神的好去处。当然,是以您的名义。”丝塔尔条件反射性的回答道:“容我拒绝。”随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太过于无礼直白。
“我是说,罗萨菲斯是由我从斯潼恩手中抢夺来的。”她迅速补充道:
“既然是我的所有物,那我理应负起责任。”
“拉文基诺曼若是接手,便有把柄落在斯潼恩手中。我不愿背负人情债,偿还起来太麻烦。感谢您的好意,请谅解。”
雷奥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罗萨菲斯如有所感般主动牵起了丝塔尔的手,他也便作罢了。
“无事,愿您一路顺风。”他退后一步,说。
丝塔尔也回以一礼,“当然,您也是。”尽管罗萨菲斯的确十分古怪,但她还是想要将他待在身边。原因有很多,像是:
称呼他为吾主的人是誰。
为什么他与魔力亲和,却无法囤积魔能。
这些问题她都想搞清楚,避免日后原文男主的出现令她太过于措手不及。毕竟直觉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罗萨菲斯会是一个主要的分支变数。
如果用的好,这从自负高傲的斯潼恩手中夺来的——或许,能成为一张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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