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怒的皇帝面前,经过几位大臣的辩论和劝解,最终所有人达成共识,明日大朝会,于金殿上当着百官面,由三司共审江辞通敌案。
提刑司那位提刑大人很高兴案件有了新进展,他就是全力赞同云符玉提议的人。不管在哪里审,当着谁的面,把案子查清楚就是最重要的。
提刑司的人大多一根筋查案,对朝堂上的蝇营狗苟不甚关心,相反嫉恶如仇。刑部尚书是典型的官僚,看皇帝脸色行事,他看皇帝表情不对,极力否决云符玉的要求,提出当场验看对方手中信件。
单凭一封信,就那么在大家眼前一晃,空口白牙就说是证据,有脑子的不能承认不是。何况江辞一案背后站着多方势力,刑部尚书摸不准他们的意思,只知道皇帝显然不想认同云符玉。
可惜二对一,三位大臣的辩论结果是刑部尚书输了,江辞和云符玉被一同押进刑部大牢,明日大朝会三司会审。
江辞身为一品护国大将军,派枢密副使职,可谓位高权重,这样的重臣叛国,案情重大,在百官面前三司会审,其实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事。反正提刑司和大理寺没意见。
刑部天牢阴暗潮湿,牢房逼仄,墙壁上有过去关押的犯人刻下的诉冤状,字字泣血。枯黄的稻草铺在窄小的木板床上,地上还散落了不少。木栅栏上也有不少刮痕,似乎是不死心的犯人死前最后的挣扎。角落里放着带盖的木桶,那是恭桶,屎尿的气味从不平整的边缘漏出。
牢房环境不止差,而且让人绝望。
双手双脚都被重铁镣铐锁着的江辞靠坐在床板上,身下稀薄的稻草不柔软,反而硌得慌。但他神情轻松,甚至含着笑伸长大腿,对云符玉说:“躺这里,将就将就。”
躺大腿这种事,云符玉能做吗?
魔君不要面子的吗。
然后他就在江辞怀里躺下。
江辞勾勾唇,心情颇好的样子,“我没想到你会救我。那封信我能看看吗?”
他不知道云符玉打算如何救自己,他很高兴他选择的家人毅然站了出来,仿佛自己一腔心意有所回报。同时他很好奇云符玉或者说云符玉背后的势力要如何救人。
现在的局势很棘手,他因一封信被怀疑通敌叛国,正常来讲,区区一封信,还是一封无法证实寄信人的信根本不足以定下如此重罪。因此主审官的立场很重要。
而现在这个案子的主审官是刑部尚书,对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没有明确站队世家却也出身名门。在江辞眼里,刑部尚书没有表现出什么偏向。
另一个顶罪的重要因素就是圣意。江辞不傻,他比谁都清楚,单单一封信做物证,一个一问三不知的侍卫做人证,还牵扯进一个皇后宫中宫女的前提下,是否有罪,其实不过皇帝一句话。
若皇帝认为他无罪,那宫女和侍卫就是最大的突破口,宫女可证明云符玉是被故意设计走到冷宫,侍卫是幕后者陷害云符玉的帮凶。
若皇帝觉得他有罪,那封信就是铁证,加上侍卫口供铁证如山。
至于信是真是假,侍卫是不是真细作,都不重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江辞终于在这场阴谋中,看到了皇帝的真面目。
皇帝似乎不想要他这把对准世家的刀了。
明明月前皇帝才提拔他做枢密副使,短短时日,为何他就成了弃子?
几乎是立刻他就排除掉皇帝是这场阴谋幕后元凶的可能。皇帝没道理把自己辛苦培养还未来得及使用的棋子抛弃。但是皇帝很可能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并且在权衡之后决定扔掉他。
江辞想不明白是什么使皇帝放弃自己。
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云符玉不知道,他微合眼用神识观察了周围环境,确定无人窥视,从袖子里摸出那封打得皇帝和三司官员措手不及的信。
江辞双手被束,不方便拆信,云符玉就自己打开信件,展开信纸。
江辞的目光落到信上,愣了半天。
信纸上空无一字。
“符玉……”
“你不会有事的。”云符玉稍作安抚,快速收起信塞回袖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江辞迟疑,他对云符玉背后的势力一无所知,他是很高兴云符玉站出来,但他绝对不愿云符玉为他涉险。
一封空白的信和信封如何能救身陷囹圄的他?
云符玉的袖子里突然钻出个圆圆的脑袋,江辞怔了怔,讶然道:“胖鸟也来了。”
“啾啾啾!”天道不服气的啄他手,江辞却很是愉悦,逗着它玩。
云符玉从江辞腿上起来,解下身上的狐裘。从御书房离开时殿门外的太监把狐裘还给了他,现在他把狐裘抖开,重新躺进江辞怀里,扯着毛绒绒的狐裘披在两人身上。
其实狐裘是给江辞带的。
他今日出门穿了身红色法衣,水火不侵不畏冷热,听说牢房环境差,江辞被抓走时身上只有一件厚披风,江辞冷不冷他不知道,但他想着狐裘毛绒绒的不穿也可以当毯子盖。
软软的媳妇抱在怀里,还有毛乎乎的狐裘为被,江辞受宠若惊,他家夫人真体贴!
对牢房餐没兴趣的云符玉闭上眼,准备用闭目养神来打发时间。见状江辞也不和他说话,捧着天道鸟看着云符玉发呆。时间缓缓流淌,即使牢里放饭也不能打扰他和云符玉。
在牢里不便修炼不能看电视,云符玉就闭着眼倾听江辞大腿里脉搏的声音。
听着听着,尚未筑基不算入道的他竟然睡着了。像凡人那样浅浅睡眠。
叱咤修真界的符玉魔君居然在一个人面前入睡?!
天未亮时云符玉陡然惊醒,一刹那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不敢置信,他对于江辞的戒心已经降到低得不能再低。
“醒了?”一夜未眠的江辞嗓子干哑。
下巴和嘴巴周围满是青黑的胡茬,眼底红丝满布,身上褐色的血干涸结块,浑身上下充满邋遢和特唐,但江辞看着云符玉的眼神依旧温柔明亮。
云符玉点点头从怀里起身,将狐裘披在他身上。
“我不冷,我有内力护体。你身体没好,快裹上别再受凉。”江辞笑着拒绝了。
云符玉直直望着他,“你不会有事。”
无比笃定,不是安慰,不是承诺,仅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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