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遥看完信,瞬间脸色惨白,手指紧紧用力将信握于掌心,整个人身形微微晃了晃。
时逢笑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神色凝重,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对于唐雨遥来说,便是世上再无一个亲人了,可想而知,对现在流落在外的她打击有多大。
唐雨遥只失态了片刻,随即默默闭上了眼。
顺帝若是确信她已身死,那她的哥哥也将会跟纪枢一样,命不久矣。
月前齐天寨传来消息,纪枢人还未至锦城,便中途遇刺身亡,他的手下扶柩入皇都,纪宏哭得肝肠寸断。
任谁也想不到,这才刚过了一月,顺帝便对太子下了手,这也未免太快了。
不过当初唐雨遥在安排离间计的时候,就早已清楚如今这番境地,可她若要成大事,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断舍离的?要想时逢笑相助她去复国,凡是自己不能利用之人,弃了也就只能弃了,于其让唐风逍在宫中受尽折磨了此残生,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虽她那哥哥从小就是个混账,花天酒地碌碌无为不学无术庸俗难忍,也间接导致了大蜀易主,兄妹两个父母双亡,可话说到底,总归他们两人是同胞亲手足,唐雨遥想到此处,藏在宽袖中的手不觉间捏得死紧。
这份痛,她必永生不忘!
离金平越近,她便更加迫不及待了。
到时候找到容归将军拿到了兵符,便可利用时逢笑,调动南北大军杀回锦城,一朝攻入皇都诛杀奸贼以雪前耻……
想着想着,唐雨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弱无力地趴倒在了桌上。
她刚倒下去,时逢笑慌张地要去扶人,桌上众人从笠儿开始,一个个全部趴了。
“什么情况???”时逢笑错愕地摇了摇身前人,“唐雨遥???”
八喜急忙凑到她身边,去推搡同样昏迷过去的东花。
“小姐,大概是迷药……”
“那我们两怎么没事?”
“您又忘了啊!齐天寨盛产什么?”
“朱西果[1]?对!朱西果像病毒疫苗似的,能让人免疫迷药!”
“什么病毒啊疫苗又说叫人听不懂的话……”八喜瘪嘴,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冲来数名大汉,正是驿站里那些年轻力壮的伙计。
伙计们个个手持武器,冲进来后愣愣地看着还没晕过去的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站在门口不再动了。
“杵着干什么?还不动手绑了?!”
一个浑厚的男音从门外传进来,活计们闻声,立刻四散而开,为其让出一条道路。
时逢笑和八喜拔刀拉开迎敌架势,便见门外走入之前接她们的那名深衣老者,所不同的是,他虽两鬓有些斑白,但现在已经换了一副中年人容貌,宽眉塌鼻,脸颊布满黑色络腮胡茬,说话间凶神恶煞,左右狠狠盯着那些停下动作的小喽啰们。
“黑店?”时逢笑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八喜。
八喜点头:“没想到这韶关城外竟然有如此大胆贼人!”
那领头的“老者”,不,现在应该叫他黑店头子,黑店头子大步流星走进来,一看还有两个姑娘没倒,心中也是狐疑,他扫了一眼时逢笑手中的短刀,面色极快恢复平静,抱拳道:“敢问姑娘可是齐天寨人?”
时逢笑轻哼一声,警惕地盯着他道:“关你鸟事?说吧!你们劫财还是劫色?”
那黑店头子忽而仰头大笑起来:“邹某不愿多惹事端,你可以走,其他的女人我都要了!”
时逢笑横刀在前,轻描淡写地吹了刀锋一下,刀鸣声后,她接着邪笑道:“谁他妈问你我能不能走了?姑奶奶我干的就是打家劫舍,你奶奶个腿儿,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吃了雄心豹子胆!劫财的话,还能放你条生路,劫色?呵呵,我怕你们今天都走不出这个门了!”
黑店头子见她的眼神狠厉无比,万不像在说大话,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人已经得罪了,于是他将心一横,露出满口黄牙。
“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闯这阴阳路,那就休怪邹某不讲道义了!”话罢,他又转头又对身旁喽啰们道,“兄弟们!上!给我抓活的!明日一并卖到清风楼!”
他说完一摆手,那些喽啰们便冲将上来,时逢笑和八喜对视一眼,相互轻轻点头示意,旋身跟那些黑店头子的爪牙缠斗到一处。
原主的功夫够用,但自己魂穿过来之后鲜少锻炼和动手,这几个月下来一直养尊处优的,手上功夫倒是生疏了不少,喽啰们五大三粗的,她应付起来稍显不宜,好歹八喜力气大,拳脚功夫也极好,虽时逢笑这边打得吃力,八喜却一脚踹翻一个,利索得很。
时逢笑先前说的威胁之言本为震慑,既然那不长眼姓邹的家伙知道齐天寨,那也可能心头忌惮三分,撤了出去,可眼下既然开打,她断然不能刀不见血地摆平这档子倒霉事儿了,于是挥刀杀去之时,或挑断筋骨,或踢翻了事,到底也就着现代人的心肠软没有直接下杀手。
原本她和八喜两人只需打废了人就能解决,事情的转折点是,那不长眼的家伙是真不长眼,就着她和八喜与爪牙缠斗的空挡,悄悄凑到唐雨遥身边,并欲要对其上下其手。
时逢笑一个旋身,红衣翻飞之下,让到中间与八喜背对背,正好打眼瞧见了这一幕,她心中怒火猛烈高窜起来,足尖蓄力抢上几步纵身腾空扑过去,随即大喝一声道:“拿开你的脏手!”
她话音刚落,人已转瞬即至并落地站稳,手中短刀刀锋迎着烛火泛起冷冽寒光,眨眼间已经手起刀落,力大无比干净利落地斩断了那黑店头子的左胳膊!
“咔”地一声后,黑店头子骨头断裂,整条左臂坠落滚地。
他当场痛叫一声,五官扭曲因暴怒吃痛而显得极其丑陋不堪,咬牙切齿狠狠道:“小娘皮!老子弄死你!”
吼罢右手飞快出掌朝时逢笑打来,人在剧痛下会激发身体潜力,时逢笑还没看清楚他如何出掌的,左肩膀已经重重挨下了他这电光火石的一掌,接着她整个人踉跄退后三步,喉间一腥甜,噗嗤喷出一口鲜血。
八喜见状怒红了眼,她暴喝道:“找死!”
踏风而过,她脚下疾走数步,刀刀割喉解决掉围攻她的数名爪牙,冲将上去一个横踢扫到黑店头子身上,黑店头子刚才打时逢笑那掌已经拼尽全力,此刻一手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臂伤处,一面急急后退仰身,险险避过了这一踢。
八喜却寸步不让,猛攻过去,暴跳起来拉开一字马直接踢到黑店头子的下巴,她这一脚用了十层力道,黑店头子整个人飞出去砸在墙壁上“砰啪”两声倒地不起,嘴里的牙也跟着哒哒哒掉落一地,口中鲜血淋漓,沉声痛吟连连。
还没有等他嚎够,八喜已追至他的面前,出脚用力踩下他的背,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剩下的喽啰们见他受制大骇,顿时停下不敢再进前攻击。
千钧一发之际,时逢笑喊道:“先别杀他!”
八喜住了手,弯腰下去,一拳打肿黑店头子的左脸,随后抓住他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拖拽起来,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肚上,使其整个人“扑通”跪地,随后她以刀抵住他的喉咙,道:“小姐!这贼子伤了你!”
时逢笑将刀“啪”地一声放到桌上,挪腿坐下去:“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有点来头,先押住,等我喘口气就审!”
八喜扭头,厉眼看向那些乱了阵脚的小喽啰,吼道:“拿绳子来给我把他绑上!”
所剩不多的几个小喽啰慌张不已,看这两个姑娘年纪轻轻身材娇小却这般能打,纷纷垂头,不敢上前。
八喜中气十足,又喊了一句:“都想死是不是?!”
接着她指了指站得最近的一个壮年男子:“就你!过来!腰上绳子解下来!快点!”
她挟持了他们的领头人,那壮年男子本不敢动,这时一直在嚎叫的黑店头子却瞧着他,怒骂起来:“王成才!老子平时待你不好?!快过来!”
那叫王成才的喽啰不敢怠慢,急忙小跑上前,解了腰间的粗麻绳要去捆他,八喜这便稍微让开了半分,谁知那王成才也是个够胆不要命的,翻身从背后掏出把短小匕首对着八喜刺了过去,因距离够近,刚好刺入八喜的左边肩胛骨,鲜血浸出来飞快染红了八喜的青衣。
八喜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时逢笑见状瞳孔飞速收紧,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抢上两步猛力抓住八喜的后衣领把人拖开,接着一个回旋后踢,刚好踢到王成才手腕上,腕关节受创“咔哒”一声脱了臼,王成才的匕首跟着掉到地上,时逢笑红衣衣摆这才归于平静。
她冷笑回身冲过去,左手成爪状,眨眼间已经将王成才锁了喉,一冲一撞之下,“砰”地一声王成才的后背撞上了墙面,时逢笑手上力大,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开口轻声道:“我的人,你也敢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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