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代薇正好回眸看见这一幕:“四姐,你别怪三姐,她一向都是这样,但肯定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呗。可谁能糊弄谁?
这些年李宝珠对殊兰的态度,更多的是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她看来,同样是姜家女儿,显然姜代薇这个族长之女更具有威胁性。姜代薇也不是没有想过祸水东引,可李宝珠就像是认定了她似的。
姜代薇怕的不是李宝珠,而是她背后的李家。
这一点殊兰也知道,可归根结底这又同她有什么关系,就因为她受不了委屈,就得她去顶上?
反正每日对着梳妆台的时候,也没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光芒万丈。
那她肯定做不好姜代薇想要的无私好人。
前七年如此,现在也是。
殊兰不想让姜代薇的虚情假意继续,叫了轻红:“回了,这大太阳底下,再待下去人都要晒傻了。”
轻红哎了一声。
主仆二人竟是是连话都没有同她说一句就这么直接走了,姜代薇僵立在原处,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翠柳,你说四姐是不是变得不一样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啊。
翠琴望向轻红离开的背影,就见她时不时跑出去扑蝶,时不时跑到草丛里摘花,这没规没矩的样子,四姑娘却全然不管。
变了吗?还是一如既往地纵容轻红。
翠琴朝姜代薇摇了摇头。
那是她想错了?姜代薇有些怀疑自己,别看才过去几天,偏是从四姐回来后发生了许多事情,那被老太太送来的嬷嬷和丫鬟也不能一直冷着,只能想办法不带出来,可那两个人搁在屋子里摆着,反而是她想做什么事情就不得不避出来。
这种糟心的感觉,让姜代薇的心绪烦躁。可翠微的话,还是听进去了,应该是她自己的问题。
姜翠微回头望了望荣恩堂,李鼎的声音已经不怎么能听到了,不过算算时间,估摸着是他睡回笼觉的时候。老太太疼李鼎,都是直接留了他在碧纱橱里歇息,这样的待遇,她在姜家的时候也有。
只是一年到头,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能回到姜家,已经好一阵没见到爹娘的姜翠微烦躁地抓了抓帕子,好在爹爹已经写了信,说是要来看她。
另一边的殊兰,已经回到汀兰院,跟在她后面的轻红怀里是一大盆红的黄的白的紫色野花。
陈嬷嬷看到的时候嘴角抽了抽,她怎么在里面看到名贵的花种,别看她才来府里,但对这家的老太太已经有所了解,那就是个穷奢极侈的人,寻常人养在花房里的名贵花草被她随意安在路边是可能发生的,但也只在荣恩堂福晋。
轻红这么一大捧,也不晓得拔了多少。
陈嬷嬷没忍住,看向殊兰。
殊兰假装用帕子捂了捂嘴。
这任性的,陈嬷嬷忍不住扶额。
“重紫去拿花瓶出来,帮着轻红分一下。”她打算好好同殊兰说一下,昨夜的事情,她虽也迷晕过去,醒来后倒没有多少意外,心知肚明大抵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透露给对方。陈嬷嬷虽是被李府的老太太请来,可也是认真正经地来教导殊兰规矩来的。
毕竟这普天之下,还有哪里比那个地方更讲究规矩。
陈嬷嬷的身份,老太太只知其一,她是佟皇后的人,或者准确的说是佟家为家中要进宫的女子铺路准备的人手。这样的人不会少,有些泯然于众,有些早早丢了性命,也有的就像陈嬷嬷这样熬着熬着把日子过去了。
当年出宫的时候,四爷的人找到她,说愿意为她安置晚年,陈嬷嬷拒绝了,在宫中那么多年,她就想出宫当当普通老百姓。
可实际上呢,这老百姓哪有那么好当。
不管是哪种人,每种人都有她的苦。
“家中过不下去,为了活下去,就出来给人当教养嬷嬷找口饭吃,大约一个多月前,四爷的人找上了我……”陈嬷嬷说到这里顿住,须臾后苦笑道:“不怕姑娘笑话,四爷这人最是面冷心热,原本是想过不来找我。可你也知道,要是刚巧这个时候,从京城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来到苏州城,老太太再被富贵迷了眼,还是有精明的时候。”
“嬷嬷这算是向我禀明身份了?”殊兰双手紧扣,悠然笑道:“您也不怕错了。”
陈嬷嬷摇头笑了。
错还是对并不重要,一切看的还是四爷的态度,这宫里出来的人最为看人了,她这么默不吭声地看了几日,心里多少也有些想法。
陈嬷嬷抬起头,目光落在殊兰的丹凤眼上又漂移开。
殊兰轻咳了一声,从荷包里取出李宝珠送来的小纸团。
“ 不是范姨娘的字。”但并不奇怪,傻啦吧唧地才会自己写。
小纸条递到陈嬷嬷手里,低头一看,眉头立时紧蹙。
“她想见你?”陈嬷嬷表情肃穆:“三更半夜的,可不是什么好时间。”
可做坏事嘛,偷偷摸摸的时候,多半是挑了这么一个时辰。
“姑娘要去?”
“当然不。”殊兰极力否定:“我好歹是有教养嬷嬷的人,这般不规不矩的事情,哪里会去做?”
这范姨娘能在李熙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信物,本事定是不小,殊兰不敢高看自己,最重要的是,她怕里面是别人设的局。
“不来?”范姨娘愕然是,手中做了一半的针黹停了下来。“她还说了什么没有?你呢?有跟她说什么没有?”她怕女儿不知轻重,无意被对方套了话去。
以前是她小瞧了四姑娘,总以为被送到府里的时候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又一直养在府里能知道什么?可范姨娘是知道的,无论谁都不能被小瞧,当年她就是犯了这样的错,才着了韩氏的道差点一尸两命,并是挣扎着生下宝珠,也偷听到韩氏的话,是要让她病殁。可无论是韩氏还是李熙都犯了同样的错误,这才让她得以活下来。
李宝珠才挨到范姨娘边上坐好,手都没有挽上,就听到这么一番话,顿时恼了:“在姨娘心中,我是那么笨的人?”
范姨娘事先再三叮嘱过的,无论是她还是身边的人出面的话都不方便在这府里她一向和四姑娘没有任何交集。可上一回在花园里同四姑娘的碰面,老爷已经知道,还又过问了信物的去向。
范姨娘思来想去,这才把事情交代给李宝珠。
李宝珠呢,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虽姨娘叮嘱的话让她不高兴,可毕竟是亲娘,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稍微动动脑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动声色地把纸团给送到殊兰手里了。可这晌午饭没吃上嘴,殊兰就大摇大摆找上门来。
“竟是一点隐秘的意思都没有?”范姨娘都给整糊涂了,有些分不清当时四姑娘身边人的那句话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别有用心。
“姨娘,你和四妹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个问题,李宝珠在昨天的时候就想问了,她记得姨娘和四妹根本不熟。不,是姨娘同府里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而四妹呢大约也是如此,这样两个人突然走在一起。
别说是现在一头雾水的李宝珠,就是府里其他人也在暗中关注。
李熙得知宝珠见过殊兰后,就立时去找了范姨娘,眸色不由变暗。这么多年,范姨娘住的地方,已经不知道多少人到访过,小姑娘送给情郎的荷包都被摸索出来,唯独那块玉佩是怎么也寻不见。
没了玉佩,就很难做相认之物。
以四爷的严谨,多半是口说无凭。
一想到四爷和十三爷的正经人手要在今夜到苏州城,李熙就有些坐不住,带上郭茂匆匆往署衙过去。
直到一刻钟后,才出了署衙,又往陈鹏年的府上去。
“陈鹏年要来拜见?”十三爷看向四哥。
四爷没有应声,神色淡淡。
曹頫见了,忙拱手说道:“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告诉舅父。”
曹頫离开后,十三爷仍旧看着四爷。
四爷问:“苏培盛他们?”
“差不多要到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不过这都不是事情,连他们都暴露了,苏培盛他们便是早到也实在不算事情,再说了,身边每个人伺候跑腿,十三爷真心有些不习惯。他是跟着四哥一起出来的,四哥丢下苏培盛,他也不好把田富带上。
因而,十三爷身边一直没有个得心应手能使唤的人,等他说要出城看一看的时候,四爷也没有反对,只让他带上人。
夜深了,去署衙的人也回来了。
黑影中,看不清什么模样。
“爷,找到了。”
李熙告诉所有人信被他毁了,事实上若非范姨娘的事情横生枝节,说不定就真的要毁了。李熙瞒过府里所有人,把信藏到署衙那个地方,除了李熙,旁人是轻易不能进去,更别说府里的女眷了。
若是当年李熙有这个心思,玉佩还不至于落到范姨娘的手上。
四爷目光深深,看过信上的内容,吩咐:“给陈嬷嬷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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