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邓布利多校长向我们介绍了新的打工仔。

    无比遗憾的是卢平教授应聘的就是黑魔法防御教授,祝他的在职时间比其他人长。

    前两个不是死就是疯,我对我们学校的老师只有能善终一个要求了,教不好真不重要。

    还有就是赫奇帕奇的新生特别兴奋,一群小孩子缠着问我问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热情过头到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搞得像全国人口普查来的。

    唉,谁叫我已经是学姐了,要给后辈做出表率。

    晚饭结束自然是级长领着回寝,看着塞德里克招呼新手跟着他,我差点就忘了他被选为级长来着。

    “我第一天上岗怎么样?”

    他身后跟了一帮小萝卜头,他们眼里毫不遮掩对学校各处的惊叹和好奇。像极了刚入学的我,那个土鳖的啊,恨不得在楼梯上坐一天看它们怎么运作的。

    我走在他身侧,毫不吝啬地夸奖,“超级棒的,气质这一块妥妥的,他们现在一定崇拜死你了。”

    他笑了,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才我注意到……很多新生和你聊天。”

    “我也不懂怎么回事,一个个问得也五花八门,打听我住哪里,最喜欢吃什么。说起来我是不是和他们聊天的时候特别像学姐?一本正经又严肃,很靠得住,有没有这种感觉?”

    “不像,”他说,“至少现在是。”

    “现在当然不会捏着嗓子,多累呀,在你面前我还需要什么伪装。”

    和陌生人才端起架子说话,塞德里克又不是外人。

    “你啊……”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兜兜转转终于走到我们学院的公休室,他示意新生们都注意他的动作,然后按照“赫尔加·赫奇帕奇”的节奏敲了一遍倒数第二排木桶,门缓缓打开,显现出向下的螺旋台阶。

    “如果敲错了会被淋一身醋,但不用担心,你们每次回来都会有学长学姐带领,还有,醋不可食用,之前有好几个学生偷偷接醋拌饭吃被送进医疗翼了。”

    按照规矩,新生们先下去,因此我候在旁边等下一批。

    一年级生们挨个儿排队下去,“晚安,奥翡莉亚,晚安,塞德里克。”

    我扬起僵硬不失礼貌的笑容招手再见,活像是麻瓜在电影拍的,站在飞机舱门过道里目送乘客下楼的空姐。

    太难了,这就是对社交恐惧症患者最大的考验。

    塞德里克陪我一起挥手,这回我俩更像两个乘务员了,就差两句“下次再来哈客官”。

    “你很受他们欢迎。”终于告别了所有新生,我俩也是最后两个下楼的了,他施了个荧光闪烁照亮台阶。

    我扶着把手慢慢走,“才没有,明明是因为站在你旁边沾了光,而且最受欢迎的是你啦,像我就很喜欢你。”

    “嗯,”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也是。”

    你答应个啥啊?你也喜欢你自己?

    看不出来啊,你原来是这样的塞德里克.jpg

    “早点洗洗睡吧,明早还有课,”我走向女寝的楼梯,走了两步才记起来忘了什么,“那么晚安啦。”

    他仅仅是看着,过了半分钟才低语道:“两年前你也是这样。”

    第一次见面。

    还是新生的奥翡莉亚静默着站在人群末尾,年幼而纤细,却能窥得未来几分的绝艳姿容,他们都在猜测她分到哪个学院。

    结果出来了,似乎是为了均衡她的外貌,小美人可怜巴巴地分进最不被看好的赫奇帕奇,不少人幸灾乐祸地说她天生是个草包,也算是梅林的公平性。

    塞德里克很多次都看到那个小姑娘抱着书本,不声不响地走向下一节课的教室,与周围三五成群的小团体格格不入。

    那会儿关于奥翡莉亚的笑话又传了起来,他们说她是个疯子,居然会在魔药课上和材料说话,还神经兮兮地和黑湖的章鱼交心。

    真正和她说上话已经是入冬了。

    当时是晚自习,他少见地忘带了写好的论文,只好回寝去拿,一路上有淅淅沥沥的水痕,老远就看到一个银色长发的女孩子站在公休室门口,她的头发和衣服湿漉漉地滴着水。

    她按照节奏敲木桶,还差一下的时候不巧打了个喷嚏,手一抖,醋就哗啦浇下来了。

    仔细回想起来,塞德里克只是问了句“你还好吗”,然后递出了手帕而已,再过微不足道的随手之举,哪怕被忘掉了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像只瑟瑟发抖的幼猫,小声地打着喷嚏,接过手帕擦拭黏到脸上的发丝,直到她撩起刘海投来了纯然的目光,塞德才尴尬地意识到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同学实在失礼。

    但是显然奥翡莉亚并不在意,她拧了一把帕子,问,“这个醋能吃吗?”

    “我想是不能,有人用醋拌饭闹肚子了。”

    她“噢”了一声,脸上带着遗憾,“那确实不行,如果我是醋也会生气的……谢了,迪戈里学长,手帕明天还你。”

    他本想说不用了,也就是一条手帕,但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拎着滴水的袍子下楼,进水的鞋子被踩出了呱唧呱唧的声音,走出一串带水的脚印。

    “请等一下!”塞德里克突然紧绷住声音,他想问的太多了,比如是谁泼她水,她有没有朋友,太奇怪了,最后他只是挑了一个最傻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去打听的呀,有一回你帮我捡掉了一地的饼干,但你貌似赶着上课,我没来得及问。”

    她回头轻快地对他扬起微笑。

    “那么晚安啦。”

    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映衬着暖黄色的壁灯,火光一晃,发间一粒水珠悄无声息地滑落至下巴。

    他想,是眼泪流进心里积成的水洼,太多次没有哭出来,已经汇聚成一片海。

    隔天他收到了匿名的礼物,两板蜂蜜公爵的杏仁巧克力。

    那之后,塞德里克就迫切地诞生了想和她多说一会儿的心思,他注视着她勇敢地站出来反驳冷嘲热讽,把心思埋在学习里,努力地背书,期末考到了第一名。

    又一个新学期到来的时候,鲜少有人记得流言蜚语,人的记忆力总会被其他新鲜的吸引。再到之后,更多人只会记住那个漂亮得不像话,一颦一笑无比惊艳的奥翡莉亚。

    只有塞德里克还为当事人保存着一份连她自己都懒得翻起来的陈年旧事。

    只属于他的,因为饼干掉了一地,蹲在地上边捡边哭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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