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就在这场面出现短暂的空缺之际,卢平教授抓住时机,抢在哈利之前使出魔咒,击飞了他手中的魔杖,冬青木所制的坚硬武器划出一道弧线砸到门板上,孤零零地滚了两圈。

    哈利奋力把我从西里斯的身边扯出,他尽力张开双臂护住我,带着绝不回头的觉悟,“跑啊奥翡!跑啊!”

    “我不走,”我握住他的手腕,注视他一点点黯下的眼睛,心头猛地被愧疚感蛰痛,放缓语气,“你如果真的相信我,就听我解释,好不好?”

    卢平教授用较为轻快的语调说,“如果我真的要出手,哈利,你恐怕在刚刚就死了,连保护奥翡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大实话,我捏了捏哈利的手心,我们两个连遮蔽物都找不到就会被阿瓦达送走,浑身都是破绽,想除掉菜鸟简直易如反掌。

    道理虽如此,他护着我大喊“run”的样子很帅。

    “当然,”哈利神情似乎有些松动,但他仍旧牢牢握紧了我的手,汗水濡湿了指头,“可谁能证明你们不会做出别的,说不定我们出去——离开这道门,就会被一忘皆空。”

    少年挡在我身前的身形并不高阔,他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也在害怕,单薄的脊背透过连帽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胜算有多少,能不能活着走出去,生命化作了概念的未知数,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我前面了。

    “因为我全都知道,”我说,“克鲁克山告诉我了,罗恩的老鼠是阿尼马格斯,然后……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利看向西里斯和卢平,他们的眼睛碰在一块儿,无声地默认了。

    西里斯从衣服内衬拿出一份预言家日报,很皱,他揉平整了才递给哈利,那上面放着韦斯莱一家去埃及旅游时的照片,自然也有罗恩的爱宠。

    “他缺了一只脚趾,”西里斯死死盯着报纸,仿佛要把它烧穿出一个洞,“那个晚上,所有人都以为我杀了十二个麻瓜以及小矮星彼得,只留下一个指头。我不知见过多少次他变形的样子,一下就认出来了……”

    “你既然能从活点地图上看到西里斯,也能看到他。”卢平说。

    哈利展开地图,在那张羊皮纸上,格兰芬多的寝室中显现着小矮星彼得的名字,他的声音干涩极了,用尽所有的力气,“所以,所以……”

    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浮出水面。

    十二年前,彼得背叛了掠夺者,他加入了伏地魔的队伍,并将戈德里克山谷中波特夫妇的位置泄密,并且嫁祸给西里斯。

    男人平静地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始至终,没有提阿兹卡班一个多余的字。

    “不……”哈利说,他的呼吸非常急促,指向西里斯,“这不是真的,你是我父母的保密人,杀了他们的……”

    “我的确杀了他们,”西里斯的声音带上几分哽咽,“我说服彼得做保密人,当我去确认他的安全时,他已经不在了,我赶向你父母的房子,一切都被毁了,有彼得那份,也有我的。”

    没有人再开口,久到我以为时间被杀死了。

    然后西里斯先生笑了,尽量用轻快的语调说,“也许还没人告诉你,哈利,当你还躺在莉莉肚子里睡大觉的时候,他们一致认为让我来做你的教父。”

    我明白“亲人”这个词对哈利来说有多珍贵。

    应该出去了。

    西里斯先生在我关上门那一刻丢来一个wink,然后揽过哈利的肩膀。我知道他们会有很多话要说,谈起父辈那段黑暗的日子,谈起年少气盛时期和他父母有关的趣事,高兴的、痛苦的、刻骨铭心的爱与恨。他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门外,卢平教授抱着手臂站在菱格窗前看着白昼,天气格外的好,半轮月亮挂在高高的蓝天上,万里无云。

    晨光透过窗格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病怏怏、憔悴的脸庞,但眼里反射着温润的水光,像是缅怀一座墓碑。

    这场性命博弈里,没有谁比谁更轻松,一个遭千夫所指隐忍十二年,一个在再过普通的夜里失去了所有朋友和依靠。

    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个值得唏嘘一阵的故事,又有几人解其中味呢?

    自责和痛苦在漫长岁月里煎熬发酵,熬成一锅汤叫“造化弄人”。

    有风吹来,我脸上冰凉一片,吹得生疼,摸了摸。

    我居然在哭。

    ……

    如若不是身边传来几不可闻的抽泣声,卢平还以为奥翡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原来她抱着膝盖蜷成了小小的糯米团,靠在台阶上掉眼泪。

    小家伙眼睛红红的,因为在努力遏制自己的难过,所以肩膀在微微颤抖,注意到他的视线,慌忙咬了一下唇瓣,这种拙劣的掩饰和被发现的无所适从显得更委屈了。

    卢平理了理衣服,陪她一起坐在台阶上,因着并不宽敞,显得动作很笨拙,像一只大熊。

    “说不定过会儿就变天了,”他好似自言自语,“如果你哭了我也会觉得是下雨了。”

    “难道您不觉得我太矫情了吗?”小姑娘拧着衣摆,话语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的,“明明这一切我都没有经历过,连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一知半解,仅仅是听了个故事的大概。”

    她说得很慢,很迟疑,歪着脑袋拼命寻找措辞,“可是……我也不懂,就是很难过,怎么会这样难过呢?”

    卢平静静地听她叙述,女孩子的睫毛好似蝴蝶,一扇一扇就有晶莹的泪珠落下,有几缕发丝黏到脸上。

    他伸出瘦削的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脑后,“我觉得,奥翡是个富有同情心,共情能力很强的好孩子。即使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也是普通人,眼泪不是软弱的表现,正因为是人才会有喜怒哀乐。更何况哭是小孩子的专利。”

    “我长大了。”她飞快地反驳了一句,并不满意他把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的态度。

    “好,是我说错了。”

    同时卢平也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她怎么连哭都小心翼翼的呢,并没有谁规定哭一定要有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可以为了早餐不小心掉的青豆,也可以是看着书和主角共情。

    只是很奇怪的,这个拥有剔透琉璃心,用一腔善意对待全世界的小小女孩,却像时刻如履薄冰,害怕着他们都看不见的东西,仿佛下一秒所有她珍爱的都飞走了。

    他只能解下外袍盖在奥翡头上,然后轻柔地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肩膀上,“我是个教授,有特权让我的学生可以宣泄她的心情。”

    她果然乖得过分,哭也悄无声息的,新的、温热的水迹流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还想多哭一会儿,”过了几分钟,她仰起天真又美好的小脸,“替教授您那份,一块儿哭个干净。”

    “那就太久了,先哭个半份的吧。”卢平隔着衣物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笑,“您的幽默还是好冷啊。”

    室内又一次敛了缄默,能听到冬风砰砰撞窗户的声音,还有松枝上的细雪簌簌摇落,阳光温吞地在木地板上攀爬,一寸寸吞没黑暗,照到两个人腿上,小姑娘抻长了腿和他比划还差一截,说,要是能和您一样高就好啦。

    我必须保护好这个孩子,他对自己发誓,我要保护她不被噩梦侵扰,让本该完结在上个年代的黑暗不再到来。

    过去他遇上那些小麻烦时没有求过神灵,现在他希望他们能听到自己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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