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触电的方法听起来很刺激,下次可以尝试一下……哇,这个自焚听起来也很酷,不过应该会很痛吧……竟然还有在雪山冻死的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太宰治边走路边翻书,仔细研读书上每个方法每句感受,大有老学究钻研的精神,偶尔还冒出几句让人汗颜的评价,只是一路喋喋不休的兴奋样子实在像小学生春游。
葬仪屋提醒:“走路看书对眼睛不好,还很有撞墙的风险。”
他说完一转弯,太宰治刹车不及,头和墙壁进行了非常友好的亲密接触。
“……也不用这么以身说教。”太宰治揉揉磕疼的额头,嘴里为自己解释一句,“我的右眼没问题,绷带只是装饰而已。”
此时,宫殿里面的人大都去参加王后的大典,只有负责驻守的侍卫,庞大华丽的建筑显得空旷,侍卫见到葬仪屋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玛丽公主。”太宰治想起什么,他下意识看向手里的书,觉得玛丽和公主两个词的组合有些耳熟,“我好像前段时间见过这个名字。”
葬仪屋:“不必较真,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世界,人不一定是真的人,以你的理解,把这里当成一个游戏即可,游戏通关了,自然就结束了。”
太宰治:“什么样的游戏呢,角色扮演?”
葬仪屋将食指立在唇上,示意噤声,两人已经来到低处的平台,此时,百姓们很安静,都仰着头听新王后的致词,偌大空间里,只有女人的声音回荡,动听悦耳,仿佛暖风拂面,抚平人心中的躁动。
大家给予这位新王后最真挚的敬重,虽然有些书面话听不太懂,也都认真地听着,生怕打断她的讲话。
“哈哈哈哈~”
但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新王后,稚嫩童声响起,天真纯粹,笑声中没有丝毫嘲弄的成分,好似只单纯为某件事而感到愉悦,而正因如此,这笑声在现在的场合下显得尖锐又不近人情,像是一把萃毒的魔法棒,一下戳破众人的安宁美好。
栗发红裙女孩站在人群最前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她镇定自若,甚至是毫不在意,只是童真地笑着。王后安妮被突如其来的事故给弄懵了,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不知进退,尴尬在原地,她身后的国王见状怒火中烧,抓住栏杆,似乎在忍耐着,防止对台下的女儿破口大骂。
“你……”
“她的头要掉啦!”不等国王让侍卫把她带走,玛丽先打断他的话——用一句近乎诅咒的无礼之言。
“这……!”大不敬的话出自一位受宠的公主,四处的百姓哗然,王后更是脸色一白,十分难堪。
玛丽像完全没看见周围人的反应,魔障似的不断重复:“她的头要掉啦,她的头要掉啦,她的头要……”
王后大受打击,身体一歪,竟是晕了过去。
“混账!”国王接住王后,双目因愤怒瞪得巨大,都能看见血丝,他挥手高声命令道,“把她给我关进禁塔!”
领命的侍卫只犹豫一瞬,便立刻上前固定住玛丽,又有医师被传唤,迅速赶来查看王后的状况,场面混乱,原本一场欢乐盛大的大典彻底沦为闹剧。
玛丽并不挣扎,侍卫按住她的肩膀时也一动不动,她不断重复这句话,顺从地跟着侍卫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像是被设计好的提线木偶。
蓦地,她回头看了一眼,本该是棕色的眼睛猩红一片,太宰治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只觉得自己像被一个披着人皮的吸血鬼盯上了——用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
太宰治回以一笑,笑容刻意模仿她,有几分女孩刚才出言不逊的天真架势,可惜玛丽很快消失在人群里,并没有看见。
接下来收拾残局,就没两个人什么事了。
上次拦住两人的女仆带着他们去休息的房间,态度卑恭卑敬,眉眼间的担忧却藏不住,显然是在担心被关在禁塔的玛丽公主。
路过一条长廊时,墙上正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是一个女人的画像,因为煤油灯在偏下的位置,上半张脸匿在阴影里,只能照见女人嘴以下的部分,皮肤蜡黄,有很多雀斑,唇薄而苍白,她嘴角拉地很平,要笑不笑的样子,像殡仪师给尸体刻意摆出的安详姿态。
哪怕没看见全脸,太宰治也感觉到一种不和谐的诡异,那幅画的旁边,几个仆人正在挂一副新的画,是新王后安妮,她年轻美丽,笑容间洋溢着端庄的圣洁,如若不是太宰治刚从女仆嘴里套出,这位王后原是国王身边的女仆上位,他还真要信了这份端庄的“圣洁”。
再看几眼,女人得体的笑容也显出几分小家子气来。
“晚上没事请不要出门,会被错认成小偷,上次夜里一个男仆就因此被侍卫打死了。”女仆简单交代了几句,礼貌地退出房间,只是愁容不减,她显然想请葬仪屋帮助玛丽,后来可能自己也觉得,让一位家庭教师去向国王求情很离谱,便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等她身影消失,太宰治若有所思道:“我好像见过她……在报纸上。”
“她是近日失踪的女孩之一,横滨日报上登过她的照片,应该是通过镜子传送到这个世界的。”葬仪屋将门锁好,检查周围并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嘱咐一句,“夜里不要独自出门,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总喜欢在别人睡着时出现,扰人清梦。”
太宰治本想着夜里偷溜出去,但这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意思明确不会让他出门,他也就幸幸地收了心思——死神先生如果不想他出门,他是出不去的。
一路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从女仆嘴里套出不少情报,其中就有关于“禁塔”,禁塔是偏离宫殿的一座黑塔,不算高也不算低,在塔里是“平均身高”,专门用来关犯错的皇室贵族,非国王宽恕,此生不得出。
还有玛丽公主讨厌王后安妮的原因——玛丽是上一任王后凯瑟琳的女儿,但与受宠的玛丽不同,国王并不喜欢凯瑟琳,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厌恶。
而安妮原本是宫中女仆,却一直与国王有染,国王本就不喜欢政治联姻的凯瑟琳,就以其没生出儿子等荒唐的罪名,将人关进了禁塔。
安妮成为王后的前一日,也就是昨日,凯瑟琳在禁塔失踪了。
“依女仆的话来看,今晚可能有怪事发生,在此之前,先休息吧。”葬仪屋说。
太宰治看向房间里唯一一张双人大床,沉默一瞬,迅速抛掉心中的怪异,直接扑上去,抱住枕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葬仪屋:“来呀先生~要一起睡吗~”
葬仪屋却没跟着骚,他在床的另一边坐下,背靠在床头柜上:“小先生睡吧,小生想些事情。”
太宰治:“关于怎么出去吗——先生有想法了?”
葬仪屋:“差不多,小先生记得我们是通过什么进入这个世界的吗?”
太宰治:“镜子……啊,是镜子下面的纸。”
“那是一张书页,像是从哪本书里撕下来的。”葬仪屋对“书”的存在很敏感,因为在死神图书馆里,所有灵魂生命轨迹的记录,都是单独成书的。
而他作为最强的传说级死神,有两样终极死神道具——一个死亡书签和一支粉红色羽毛笔,是即使在死神派遣协会也只有管理级别能拥有的。
——能够改写走马灯剧场(死亡胶片)。
太宰治反应很快:“也就是说,我们正处在一个‘书’中世界吗?”
葬仪屋:“可以这样说,所以想要出去,需要找到三样东西,纸,笔,还有……”
太宰治接:“故事内容。”
葬仪屋笑道:“对,类似通关密语。”
明确目标,太宰治也开始思考,他并不觉得纸和笔真的是字面上的物品,更有可能是某种隐喻。
他开始回忆这个世界里可以当做“纸”“笔”的物件,但兴许是枕头太软了,或是身旁的冷香让他安心,他有些昏昏欲睡。
“睡吧。”葬仪屋揉了揉他的头,声音一如那个夜晚般低沉,太宰治很快就睡着了。
·
太宰治醒的时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麻袋在地上拖行时摩擦地板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午夜一点点回荡,感觉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响起的。
他警惕地睁开眼。
葬仪屋见人醒了,摸摸他的头发,示意他不要问。
声音在屋外的走廊上,由远及近,拖行了好长一段距离,东西好像很重,经过他们房门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葬仪屋眯眼。
咚咚——
紧接着响起敲门声。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似活物,它像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屋内有没有人在。
葬仪屋和太宰治屏住呼吸,没发出任何声音,那东西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反应,便遗憾地离开了。
拖行的沙沙声再次变远,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太宰治想起女仆给的警示和“生动”的小故事:“她不让我们出门,是因为刚才那东西吧,那个男仆根本不是被当成小偷打死的。”
“唔……要出去看看吗?”葬仪屋问。
太宰治眼睛一亮,但还是戏精上身,欲拒还迎道:“先生刚才还说不让我出去的~”
“小生是不准你独自出门,没说不可以一起。”葬仪屋同样是个兴趣走天下的作死好手,遇到奇怪的事只会“迎难而上”,不可能坐以待毙。
推开门走在长廊上,月光透过一扇扇窗,洒落一地的银辉,将华丽闪耀的宫殿镀上一层月之女神的威严静谧。
葬仪屋和太宰治并行向前,太宰治在地上的一排窗户影子里蹦蹦跳跳,在玩跳房子,落地的时候没有声响,像是猫咪降落一样,葬仪屋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太轻了些,上次抱着回店的时候也是,比常人轻许多,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
“先生……”太宰治停下,指了指前方,葬仪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走廊的尽头夜色浓稠,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一个白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那,看身高稍微比玛丽小一些,她金色的头发没有被夜色吞没,反而在月光下泛起涟漪,宛若流沙。
葬仪屋按住太宰治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身后,笑着问:“傍晚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哦,敢问阁下是?”
金发白裙的女孩眨眼,提起自己的裙摆,行了一个淑女礼。
“我叫伊丽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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