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太宰治反应,玛丽直接把太宰治拽进镜子里,将他送回主世界。
几个少女也以同样的方式送回,整个世界像通关后游戏代码被抹除,蜡烛、女孩和怪物全部消失,这里一点点剥离华丽的外衣,满目沉旧苍凉。
坍塌的世界中,只剩下两个“人”,镜中的女王提着裙摆,款款走出镜子,向葬仪屋行了一个淑女礼。
“许久不见,我敬爱的先生。”
葬仪屋回以绅士礼:“女王陛下。”
玛丽含笑道:“我知道先生有许多疑问,我会一一解答的。”
葬仪屋但笑不语。
玛丽补了一句:“这是镜中世界,是由我主宰的国度,一切遵从我的意志,先生不必有所顾虑——我相信,你信得过我。”
葬仪屋颔首:“原谅小生的唐突,女王看起来和小生记忆中不太一样。”
玛丽明白葬仪屋在询问她莫名的能力:“镜中世界的主宰,控制血液,的确不是人能拥有的能力——如你所想,先生,我已并非人类。”
葬仪屋:“小生亲自收割女王的灵魂,对此记忆犹新,走流程的时候应该没有纰漏。”
“记忆犹新?我的荣幸,先生,不过希望是因为我的美貌,而不是我死后满城庆祝的丧钟声。”玛丽勾唇,眼睛端详葬仪屋片刻,“先生真的不记得了吗?”
葬仪屋笑容不改:“年纪大了,总不是所有事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的。”
玛丽却肯定地说:“先生忘了……”
她上前一步,如玉的手搭在葬仪屋的手上,血红色眸含笑:“我是您创造出来的。”
葬仪屋没有抽回手,藏在银发后的眸子眯了眯,“小生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耐。”
“我的确拥有玛丽一世的灵魂,但我并不完全是她,先生,我是您创造出的「传说人格」——血腥玛丽。”
“我可以是屠杀新教徒的暴君女王,也可以是虐杀年轻女孩的伯爵夫人——我自人们的想象与信念中诞生,我是承载着神秘与猎奇的都市传说。”
“您创造了我,先生。”高贵的女王低下她的头颅,亲吻葬仪屋的手背,“我为您而生。”
似是为了证明她所言的真实性,血色祭文自玛丽身上浮现,慢慢涌进葬仪屋的身体,牵动着他的力量,莹绿色的光随之亮起。
葬仪屋似有所感,取出死神镰刀在指尖划开一个口子,死亡胶片比血液先流出来,原本空白的胶片上多出许多画面,如玛丽所言,是他盗取本该入地狱的玛丽一世的灵魂,融入进人们口口相传的信念里,造出了拥有独立意识、特殊能力的「传说人格」。
血腥玛丽被创造出后,一直处于意识清醒但无法行动的状态,就像人被梦魇住,她通过眼睛和耳朵吸收世界的信息,一直待在葬仪屋身边,等待着她该清醒的那天。
将他放进棺材的,是他自己。葬仪屋将血腥玛丽的传说人格封进玛丽一世的梳妆镜,抱着镜子沉睡在皇室贵族的墓里,在陷入沉睡前,他嘱咐玛丽:当他们身处日本时,她就可以苏醒,一并唤醒沉睡的他。
恢复的只有一部分记忆,中间与前后仍然有很大空缺,他如今知道,把他封在棺材的是他自己,并且他用特殊手段创造了传说人格,但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并不清楚,反而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谜团。
灵魂上的共鸣不会出错,玛丽的确是因他而生的存在,他本想询问玛丽是否知道其中原委,但联想他创造玛丽后,并没有让她真正苏醒,葬仪屋便明白,哪怕是自己亲手创造的“人格”,这个原因,他也是不愿说出口的。
恐怕全天下,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他自己。
游戏才刚刚开始。
葬仪屋问:“女王能前往镜外的世界吗?”
玛丽:“可以,但需要载体,我只是‘人格’——我通过一个小女孩,送给先生一个洋娃娃,那个就可以。”
葬仪屋想起他收到的委托:“刚才走的女孩之一,叫做谷崎直美的小小姐是吗?”
玛丽笑了笑:“是的,她很可爱。”
玛丽拉过葬仪屋的手,穿过镜子,轻声说说:“我们现世见,先生。”
虚幻般的镜面扭动,血色祭文生效,葬仪屋走回到原来的世界,地上躺着睡着的失踪女孩们,宝库里一如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太宰治不见了。
手中铜镜慢慢凝聚出一个栗色麻花辫的小女孩,玛丽说:“先生,我们需要赶快离开,港黑不是久留之地。”
葬仪屋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们。
玛丽一笑:“港黑的新首领知道怎么处理的,您放心就好。”
“小生知道。”他在意的不是这群女孩,为了坐实上任首领的暴行,收服属下和横滨百姓的心,森鸥外绝对不会动她们,还会大张旗鼓的把人放了,来证明他和上个残忍的首领不一样。
他只是……
以葬仪屋的实力,他其实听到了玛丽对太宰治说的话,当时他的心里猛地一跳,不知是因被说破心事,还是因为不愿太宰治多想。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带给葬仪屋久违的危险感。他是遵从心中所想的人,而他的心告诉他,这件事,不能深究。
绝对不能。
他有把太宰治当成替身吗?他并不敢说死,文森特对他而言不可代替,但他曾经的确在夏尔的身上寻找他的影子,所以才在关键时刻,给予帮助。
而他对太宰治这孩子,确实也不太一般。
琥珀色,的确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了。
葬仪屋咧嘴一笑,转身离开。
凡多姆海恩几个字,已经耗尽他所有跳动的心血,巨大谜团在前方等待他解开,他无法再多承受一个灵魂之重。
太宰治这孩子,是个遇到刺就缩回壳里的胆小鬼,他不会管刺上是玫瑰还是荆棘,只要感觉到疼,他就会将所有牵连都斩断,让一切关系进度归零。
葬仪屋能看透太宰治是感情上的胆小鬼,但他自己难道就不是吗?
扪心自问,恐怕不遑多让。
也许这是一个好时机——不论太宰治是否愿意,以他的心性,跳进葬仪屋所处的谜团,只会危险百倍。
一个体术都不会的小鬼罢了,用他的智慧去把能力者们耍得天翻地覆吧,天使恶魔和死神,可不吃这一套。
因为要潜入港黑,怪盗基德已经抹去了所有痕迹,无需多虑。
葬仪屋抱着镜子,一下翻出窗子,离开港黑,很快潜入夜色,不见踪影。
而此时,港黑顶层,首领办公室,黑发少年静静看着消失在夜中的人影,眼神冷凝如死水,晦涩不明。
他下意识覆上自己的眼睛。
“太宰君,怎么了吗?”森鸥外刚用手术刀结束了首领的生命,叫了人,等着港黑的人来,而太宰治就是他唯一的公证人。
太宰治放下手,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只是森先生的笑容太辣眼睛了。”
“有吗?太宰君太伤人了吧。”森鸥外假装哭唧唧。
港黑的人闻讯赶来,森鸥外和太宰治即将面临一场恶战——虽然一切尽在两人掌控内,但他们接下来会很忙。
太宰治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天边高悬的血月,和在禁塔中被葬仪屋抱着时看见的血月一模一样,只是更红一些。
他冷漠地收回目光,琥珀色眸子彻底陷入阴影里,在黑暗中被剥夺了本有的颜色,淬炼成浓稠的黑,似有深渊的黑泥翻涌。
看来今晚开始,他又要流浪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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