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郎,你放心,就算你被免了职,我也依然会陪在你身边。”怀安端起药碗,递到蔡义面前,一勺吹凉,再喂给他喝。
梁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望着他们,想起之前和王妃的对话。
王妃对他替蔡义包揽罪责的行为,很是不解:“蔡义那人,妾身瞧着是个心机重城府深的人,可没什么治国理政真才实学,若来日殿下完成大业,这个人便没用处了。这种人深挖一下,全国多得是,殿下何必这么费尽心思保着他?”
梁王当时答:“这次的事情,不过是让本王失了声誉而已,无妨。”
但其实,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怀安公主罢了。
怀安一门心思都扑在蔡义身上,而怀安又是他与徐贵妃的私生女,无论蔡义有无真才实学,他都必须保下蔡义的性命。
当然,这不能告诉王妃,更不能让怀安知道。
蔡义道:“公主快回去吧,别被宫里发现了。”
怀安放下药碗,走至梁王身侧,蹙眉轻声道:“皇叔,我很快便要及笄了,婚期也快了,可是我不想嫁杨家,我想等蔡郎。”
梁王眸底划过一抹算计,笑道:“本王明白,你离你的婚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只要在这时间内取消就行。”
见怀安脸上仍有郁色,他补充道:“不用担心,本王帮你。”
怀安这才笑逐颜开,福身道:“多谢皇叔,怀安感激不尽!”
梁王端起茶抿了口。
杨家,表面算是钟鼎世家,可实际早就外强中干了。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出手,就能让杨家消失。
“王府外边可能有前来闹事的书生,公主走时当心些,别被伤到了。”
待怀安离开,梁王问蔡义:“本王准备灭杨家的门,蔡先生可有良策?”
蔡义眼眸一暗,扶着受伤的额头,盘算道:“江南离燕京还是有些距离的,王爷您派人过去的话,怕是很不方便,不如借用当地之人。”
蔡义的话点醒了梁王。
是啊,江南地区,百姓富足,本就一直受土匪侵袭。
怀安虽听到了梁王的提醒,可看到王府门口被乱贴的纸张,上面不是骂蔡义无耻,就是讽刺蔡义无真才实学,她顿时气得将这些纸全部撕碎。
郭源和鸿胪寺卿余杰路过梁王府附近。
郭源用折扇一指,指着那身穿宫女服,却行迹疯迷的女子,问道:“那是怀安公主?”
“呃,正是。”余杰本想为怀安公主辩解一下,但实在编不出合适的缘由,只好不说了。
他琢磨着。
郭源虽是想娶一位南燕的公主,可怀安公主有婚约在身了,他总不可能对公主强取豪夺吧?
郭源看了看他,问:“浔阳侯府在哪儿,余大人可否带路?”
“您跟随在下走便是。”余杰走到郭源前面,边带路边道,“不知您去侯府做甚?”
“去道谢。”郭源微微一笑。
到了浔阳侯府,郭源说明来意,小厮带着一头雾水,去白玉苑通传了。
公主与驸马正在一同用午膳,清露听了小厮所言,踌躇片刻,还是转告了公主和驸马。
沈燕寻纳闷道:“道谢?这大邑皇子没搞错吧?”
“不管怎样,让他进来吧,本宫差不多吃饱了。”昭和看了看清露,起身准备去客堂见客。
空旷明亮的客堂,郭源已经坐在客座上等她。
公主只穿着一件青色云缎裙,衣裙上绣花极少,但就是这么一件素淡的衣裳,未让她的绝色姿容减半分。
郭源慢慢收回目光,微笑着拿起一张有字的纸,“见过公主。本皇子此来,是为了向公主道谢的。”
那张纸,正是昭和之前让初雨去麒麟堂分发的,上面列举着被蔡义偷过、拼凑过的文人。
“本皇子化名叫林元,正是这上面提到的那位大邑文人。”
昭和听他这么说,才明白他为何道谢。
她颔首浅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大邑国的皇子,竟会在文坛中享有盛誉。”林元的作品,她近两年读过不少,算是大邑文坛中数一数二的了。
尤其是那句“春雨虽幽凉,嫩笋犹破土”,在她上辈子被软禁的日子里,也算是一份信念了。
郭源双眉微挑,嘴角也不经意勾了勾:“为以示感谢,在下愿为公主作一幅画像,不知公主可否给个赏脸?”
“此刻?”昭和微愣,并不知晓他还会画画像。
郭源胸有成竹道:“只要府中能备出文房四宝,在下现在就可以为公主画像!”
昭和马上让客堂内的下人,去取来了文房四宝。
郭源亲自研了会儿墨,观摩着端坐着的昭和公主,开始提笔落墨。
他在大邑时就为不少女子画过画像,他向来下笔干脆利落。但这回,他怕自己画不出美人的半分神韵,因此笔法极慢。
抬眸观察公主的五官,似乎手就会莫名稳不住。
幸好公主极有耐心,静静地坐了许久,也一直保持着如花笑靥。
香炉中的香灰一段段落下,时光却如静止一般。
不知过了多少刻,郭源长呼一口气,放下了笔,“好了!”
昭和走过去看了眼画像,福身道:“多谢郭世子。”
郭源双手递上画像给她后,瞥了眼外面的天色:“请公主收好,在下要随余大人回去了。”
外面,似乎快要下雨了。
昭和吩咐道:“清露,送送郭世子和余大人吧!”
她带着画像回到白玉苑,刚进屋,外面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看来,郭源和余杰势必要淋到雨了。
她命丫鬟把画像挂在卧房中,自己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的雨。
丫鬟从廊道离开,走往下房。
早春的雨,淋着应该还是挺凉的。
正当她望着雨发呆之际,沈燕寻从庭院飞奔而来,虽然俩人相互看见了,可还是撞到了。
昭和连退数步,差点撞在身后的桌椅上。
沈燕寻紧紧搂住她的腰,瞥了眼旁边墙上的画像,轻声道:“公主,抱歉。”
昭和缓过神来:“无碍。”
谁知她话音刚落,整个身子就被他举起来放到桌子上,想起身,却撞到他胸膛上。
“驸马,你……”昭和蹙眉。
他压在她身上,戏谑地笑道:“大邑皇子为公主画的画像,看着十分用心呢!”
明明昨日,公主还缠缠绵绵地想要同房。今日却……
昭和叹了口气,望向门口,喊道:“门还开着呢!”
沈燕寻没真想对公主如何,也懒得去关那扇门——无非就是房内风大些罢了。
但十分不巧的是,老太君和方锦云从廊道中走过,不慎瞧见了这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公主躺在桌子上,沈燕寻压在她身上,俨然一副登徒子欲强迫美人的场面。
老太君厉声喝道:“成何体统!快下来!”
闻声,沈燕寻呼吸一窒,立即放开昭和。
老太君看见昭和愁眉不展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对沈燕寻怒道:“你怎能如此欺凌公主?”
沈燕寻低着头,无奈解释道:“不是,这只是……我和公主夫妻间的情-趣……”
老太君板着脸,打断道:“够了,我亲眼所见你欺负她!”
见沈燕寻被数落,老太君身旁的方锦云不禁噗嗤一笑。
这些日子,她在老太君面前替公主说了不少好话。公主在老太君心中的形象,估计已经是最完美的孙媳了。
沈燕寻无奈默叹,当祖母严厉批评之时,认错是他唯一的办法。
“快向公主赔个不是!”
他瞄了昭和一眼,轻声道:“抱歉,公主。”
昭和看他可怜,对老太君温声劝道:“祖母别动怒了,驸马他其实待我极好。”
老太君的神色这才缓下来,由方锦云扶着,顺着廊道慢慢离开。
沈燕寻关上房门,深深看着昭和公主,脸色阴沉。
昭和却眉眼含笑,走近他面前,揶揄道:“驸马这是吃醋了?”
他压下嘴角,道:“你才见他第二面,就同意他为你画画像了。”
她缓缓靠入他怀中,娇声道:“画个像而已啊,哪像驸马还能动手……”
她贴靠过来的那一瞬,沈燕寻心里那酸酸的滋味就消失了大半。
沈燕寻妥协道:“画就画了吧,就是别挂出来,把它收起来。”
***
文景帝将状元郎的功名授给了薛树,并许他穿红袍戴乌纱、跨马游街三日。
正好是雨后初晴,令人清爽的时候。
男女老少皆来看这位南燕最特殊的金科状元。
走至桥上。
扮作牵马的小厮地方锦云,走在最前头,压低声音对薛树道:“我们可约好了的,你快点到方府提亲啊,不然我就再投一次河!”
薛树严肃地瞪她一眼:“你胡说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许轻生!”
方锦云趁机道:“那你以后也不许在官场失意之时,乱饮酒伤身!”
说起来,她“投河”,其实只是个意外罢了。不过,这个意外带来的结局,她很钟意。
三日游街总体来说,是顺利,但,也有人闹事,觉得这是一场诬告。
这人日日去大理寺门前,就是要为蔡义申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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