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也不知道傲湛给尹承宴那段平平无奇的介绍语到底有什么魔力,总之在他说完之后,虞笑五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震惊中带着不可置信,懵逼里夹杂着‘怎么就在这儿遇上了还差点打起来’的没想到和懊恼。
接着,那态度眼神以及表情就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对尹承宴。
不难看出大家在短时间内经过了一系列承上启下的情绪变化,最后只剩下一种尾调,名为:庆幸!
就他妈庆幸啊,多亏傲湛来得及时,否则差点跟宴哥招呼上了。
宴哥表示:跟你们不熟,真动起手来,也是爸爸单方面殴打你们。
这话没说出来,清冷不屑的眼神把这重意思表达完整了,从地上捡起虞欢的书包,拉起她纤细的手腕,大摇大摆的离开。
没人敢拦……
*
走出说窄不窄、说深也不深的巷子,尹承宴定在巷口,面朝马路,站着不动了。
看他飘忽的眼神,似在复盘刚才巷子里的来龙去脉。
虞欢被他状似不经意的拉着,却不是个她想就能挣开的力道,几次试图出声,开了口却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索性闭上嘴,陪宴哥罚站。
等到路人从他们跟前经过,眼神往他身上一扫,仿佛被什么吓到,连忙绕开,加快脚步远离此地。
尹承宴元神归位,垂头发现右手除了拿着一只浅黄色的书包,还握着把骇人的大扳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被他牵在左手的小姑娘,差点引发一场巷战的中心人物。
小姑娘挺安静,不哭不闹的任由他握着手腕,得他对自己看来,她不自觉地歪了个头,那双眼尾微翘的小鹿眼,冲他眨巴眨巴,像是在问:你好啦?
尹承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活动?!
他烦躁地‘啧’了声,松开她的手腕。
虞欢见他欲言又止,一副表达特困户无法顺利组织语言的模样,主动问:“你怎么了?”
莫不是,人有三急?
不问还好,这一出声,竟然是个关心他有没有事的语调。
搭配她不知死活的表情,怎一个绝妙了得!
尹承宴顿时来气,压着声儿问她:“你说呢?知不知道刚才你把自己弄得多危险?”
危险吗?
还是我自己弄的?
虞欢毫无意识。
鉴于尹承宴用了个算得上严厉的口吻,气势上有些逼人,虞欢没敢把内心那份真实的淡定表现得太明显,转身往巷子里看去,再转回来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解释:“是他们来找我的。”
说完了,诚恳的望住他的眼睛,继续眨巴眨巴。
我没主动挑事儿。
我是无辜的。
你不都看见了吗?
尹承宴不但看见了,还被她气得笑了出来:“对,是他们主动找你,有预谋的把你堵在没有监控、人稀少的巷子中间,然后你呢?”
虞欢接得快:“我只是先下手为强。”
尹承宴眼皮一抖,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下意识想用手指她,忘了手里还有个大凶/器,明晃晃的扳手在虞欢脸前那么一晃,她结实的怔忡了一下,僵硬着单薄的身体往后缩,杏仁儿状的眼睛里霎时布满惧意。
晓得怕了。
尹承宴没有停下:“你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面对一群和你差不多大、且不能称之为‘男人’的小屁孩,光是自身力量就有巨大悬殊,你逮着一个人先下手为强也并没有把那人彻底放倒,反而激怒对方,导致你被拎着砸到墙上。要不是我今天刚好在那里,你说你打算怎么收场?就你这身板儿,经得起那寸头砸几次?”
尹承宴越说越窝火,话到最后抑扬顿挫了都。
本来没那么气,他气什么啊?这事儿跟他没半毛钱关系,遇上了就管一管,今天在那儿被堵的是另一个姑娘,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宴哥就是那么正直!
只不过虞欢这个小丫头,上次他就隐隐约约发现了,天生脑袋缺根筋还是怎么的?
以为背着小书包就能上天入地,比帝王蟹还横呢!
看着像是乖巧不出格的,实则呢?
稍不留神,她能捅出天大的篓子,完了还不走,还要站在那窟窿下,昂着脑袋一脸天真的瞧得没完。
也不怕天塌下来压死她!
虞欢没吱声,抿着淡樱色的唇,认认真真和他做对视。
其实她能从他每句话里找到反驳的点,精准回击。
但是,没必要。
尹承宴在担心自己。
从他刚才说的话,他此刻隆得严肃的眉心,还有比平时起伏略大的胸口……都能良好的说明这一点。
虞欢又不是真的白眼儿狼,回想之前的情景,确实冲动了。
虽然她早就想揍虞笑,也清楚虞笑跟他那帮狐朋狗友都是花架子,最多推搡她几下,砸个墙什么的……最终话语权还在她手里,他是害怕她在庭上乱说对他爸妈不利的话,才来找她的。
这些情况,尹承宴不清楚,虞欢也没打算说。
不管怎么样,今天是他帮自己解了围。
安静几秒,虞欢挺直腰板,跟眼前这位认识不到足一星期,却屡次对自己的施以援手的‘好人’,保证道:“以后晚上会走大路,遇到危险视情况随机应变,保护好自己。”
她声音不高,轻轻淡淡的语调,经过斟酌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像微风拂过风铃,撩起若有似无的‘叮铃铃’。
一下下的,撞进尹承宴暴躁的心脏里,施以安抚之奇效。
听到想听的话,宴哥脸色稍霁,总算舒服点儿了。
虞欢望着他舒展的眉眼,心里也是惊奇地‘咦’了一小声。
这人,比想象中要好哄……
*
虞欢到底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之前被寸头拎着往砸那一下,右手手肘擦出几道深深浅浅的印子,破了皮,血渗出来很快就干成深红色,肉眼可见的混着墙灰。额角也微微肿起,好在她毛茸茸的碎发多,稍微捋一捋,不仔细盯着是看不出来的。
尹承宴把扳手寄放在巷口的烟酒店里,附近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些创可贴、棉签和稀释的医用消毒酒精,两个人排排坐在人行道的花台边,处理伤口。
虞欢歪着脑袋,右手举着一罐冰可乐贴在肿了的额角上,做冰敷,左手整条胳膊横在尹承宴眼皮子底下,因为受伤的是手肘,所以只能反扭着,他才能看到那位置。
尹承宴动作快且细致,握住她的手腕以作稳定,用棉签沾上少许酒精,沿着划痕边缘一点一点的擦拭,清理完毕,贴上创可贴。
“好了。”
大功告成,尹承宴用小塑料袋把医用垃圾收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勾首叼了一支在唇瓣间,左手拿着打火机,拇指摁在齿轮上,擦出火苗。
烟点着了,他深吸了一口,吐出青色的烟雾,之余,放松双肩,昂起头颅,从下巴到锁骨中心绷出一道硬朗线条,尤以突出喉结最是性感。
虞欢保持用可乐冰敷的姿势,看他完成一系列自若的举动,就感到奇妙。
对于他这个人,他的全部。
“想说什么?”尹承宴多少能察觉她此刻的心里活动和自己有关。
“没,就是觉得……”
“我是个好人?”
她还没说完,被他抢白。
虞欢不由一愣,无可反驳的点了点头。
尹承宴左手撑着半身,空出右手把烟短暂的从唇间摘离,眼神迷离的盯着天上那片被散云遮得缺了一片的月亮,若有所思间,没头没尾的笑了。
虞欢一脸懵。
他就单纯好奇:“当时你怎么想的?五个男人围着你,你突然对其中一个动手。”
“是五个不能称之为‘男人’的小屁孩。”虞欢用他之前的形容给虞笑一行人下完定义,再阐述心声,“我也没多想,就觉得他该打。不能出其不意的话,就没机会了。”
“嗯。”尹承宴不慢不紧的点了个头,眼神还飘着,似在做镜头回放,“出手还行,就是没有后续,可惜了。”
当时亲眼看到那一幕的尹承宴那是相当吃惊。
他还以为虞欢即将化身维护正义的超级女英雄,打趴那几个小崽子,头也不回,酷酷的走出深巷。
谁知是个女版帅不过三秒。
虞欢也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呢,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松开咬出齿印儿的唇瓣,小声做自我总结:“还是欠缺实战经验……”
尹承宴噗地笑场,都懒得问她在哪儿学的三脚猫功夫。
思绪兜兜转转,脑海里倏的浮现出那个叫虞笑的发光体,应该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吧,找茬的时候说上周给虞欢的生日过得太仓促了……
仓促?
她生日那天,宴哥可是送了蛋糕。
也不知道她吃了没有,初舞台就这么奉献出去了,还被傲湛拍了小视频。
按照这厮的德行,就算删了也会留下备份,在未来某天,某个他自认为恰当的时机掏出来毁天灭地……
想到这儿,尹承宴索性直接问:“送你那蛋糕,吃了么?”
宴哥牺牲大了,宴哥要回馈。
虞欢茫然的‘啊’了一声,失焦的双眼重新汇聚在他那张养眼的脸皮上——
尹承宴的长相,浓淡适中的周正。
很难用一组固定的词语完整描述。
穿上校服是品学兼优的校草,会用最温柔的话语鼓励学弟学妹加油那种。
跨上机车是不好惹的小混混,又痞又帅,大哥身边的一把手,从街头砍到街尾不带喘气的。
眼下,此时。
他身上素白的T恤都被油渍弄花了,黑运动裤的裤脚被他不修边幅的拉到小腿中段,大长腿放肆向外伸展,嘴里还叼着半支烟……
晚风袭来,垂散笼在他面上的轻烟,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容,气质清清爽爽。
虞欢很少见到能把抽烟这个行为做得爽朗洒脱的。
尹承宴见她望着自己,望得极专注,表情是呆的,因为压根没把他的提问听进耳朵里,他也不恼,任她看了会儿,换了个问题:“好看么?”
“很不错,”虞欢尊崇心声诚实道:“就是……”
“就是什么?”
她伸出手触及他的侧脸,尹承宴陡然僵滞,拿不准这小丫头要对自己做什么,那颗脑袋已经凑了过来,就在他的鼻端下方。
然后他就看到她似乎覆了一层可爱绒毛的皮肤、娇挺的小鼻子、浓密上翘的睫羽……
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电光火石的犹豫间,那细腻的拇指开始在他下颌骨侧边用力,反复擦拭,直至擦掉那块黑色的污油。
虞欢收回前倾的半身和手,对他弯起眼笑:“你的脸,被油弄脏了。”
不过没关系,她擦干净了。
尹承宴手里烧至尽头的烟,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溅起零星细碎的火光。
他听到心里有个什么玩意儿在咆哮: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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