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仆端着重新煮好的药前来时,祁妘初看了眼那碗药,眉间微皱。
“我喂你?”秦攸宁先打破了沉寂,柔声问道,端是小心翼翼地哄着的声音。
“不敢。”祁妘初淡淡回了句,抬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秦攸宁见她愿意喝药了,自己眉间也微微舒展,却又被她这冷淡的态度刺得心痛。
她心知这人此刻恨她入、厌她如泥……
却只能安慰自己:她们日后会一直在一起,她可以用余生来弥补偿还,或许阿妘有一日能够原谅她呢?
她这般想着,忍下了眼眶中的酸涩。
祁妘初自然瞧见了她眉间隐忍的苦楚,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她歪了歪头,坐在床边,抬眸瞧着眼前的女人,扯着嘴角问道:“女君这会儿是想出去,还是想和祁某同眠?”
秦攸宁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垂眸端起了碗,低声道:“我出去,阿妘好生休憩罢。”
祁妘初不再回她,躺上了床,侧身闭眸。
身后传来了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屋内恢复沉寂,祁妘初睁眸,微微眯起,盘算着下面的事情。
讲真的,任务都了结了,她也懒得和任务对象再多纠缠。
所以,接下来该想想如何脱身了。
若她不曾猜错,祁青云此时并不在秦攸宁的手上。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位小弟应当能救出他大哥的,何况他身上可能还藏有什么系统之类的作弊器。
【可以强行脱离世界吗?】
祁妘初不死心地问了句。
脑海中立刻传来了系统的声音,带着股贱贱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可以哟~~】
哟你个头。
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祁妘初对于这个任务送予的系统大概是有了点儿模糊的猜测。
这是在帮助她完成任务?
还是在帮助它背后的人达成目的?
祁妘初翻了个身,抬手捂住了一只眼睛,瞳孔一点点缩起,显得诡异骇人。她盯着床沿上垂下的青色纱帐,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
面前隐隐约约地又浮现起那个清冷皓月般的女子垂眸暗伤的模样。
叫人……啧,有些动心。
鲜红的舌尖滑过唇角,她舔了舔干涩的嘴边,砸了砸嘴,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儿馋。
于是她赶紧把手放下,老老实实地双手放在腹部,做出标准的睡姿,安慰猛然有些躁动的心脏。
秦女君可是毁了她十数年的计划呢!
你瞧,身上都是伤痕!
痛!
她理直气壮地想道。
光是道歉哪里够?
她得拿出点儿实质性的东西来补偿她呀?!
比如说……
她的身子?
祁妘初勾唇,轻轻笑了。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馋小姑娘的身子了。
她下贱。
思绪慢慢放飞,喝下的药中夹杂着些安神的东西,此时作用上来了,困意也一阵阵袭来。她阖眼,放任意识的模糊,最后一刻她似乎听见有人悄悄地走进来了?
还能是谁呢?
秦攸宁在外面等了会儿,等药物发作后才敢进来查探,听见她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便知道这人是睡着了。
冰冷的面容便一点点融化下来,她转身合上了门,才轻轻地走至床边打量着她的睡颜。
一直曲着的指尖终于忍不住地小心地触摸到她的脸颊。
这人睡着后便显得格外乖巧。
眉间舒展开来,平静安逸,露出抹与孩童般无忧无虑的神情来。
叫她看一眼,便心下柔成了水。
她瞧了会儿,将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去,又为她拉好了被子,便停下半跪在床边,抿了抿唇角,轻轻柔柔地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随后起身,悄悄出去了。
她知晓,若是祁妘初醒来,定是不愿见到她的。
门转动,发出了轻轻地摩挲声,不一会儿便恢复安静了。
秦攸宁才走出去,便有人告诉她大公子到来的消息。
她微蹙起眉,淡淡道了句知晓,随后朝着前厅走去。
那边果然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便是秦攸远。
一身墨绿锦袍的男子正皱着眉在厅中坐着,一听见脚步声便抬眸看来了。
秦攸宁的眼神柔和了些,却不等她开口,便听见秦攸远一句话,叫她又彻底冷下了脸。
“祁将军在哪儿?”秦攸远急急问道。
他看着眼前的阿妹,心下叹息不止。
“阿爷说了,叫你回去,放了祁将军……”他劝道。
“……你与祁将军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啪!
秦攸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去,却见自己那个向来端庄清冷的妹妹此时脸上一片阴沉。
“她是我的!”秦攸宁打断了他的话,一挥手,摔碎了小桌上的一个青瓷杯,眼中闪现出几分戾气来。
她瞧着面前的兄长,脸上再无往日的温和,显出的尽是狰狞的冰冷和怒意。
“祁妘初身受重伤,武功全废,离开了我,外面多的是想要杀她的人!”
“如今她除了我,哪儿都不能去,她只能和我在一起。”
那双清丽的眸子中全是疯狂和偏执,让秦攸远看了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疯了吗?”他捏着扇子,低声呵道。
“就、就为了这个,你就将祁妘初的消息泄露给姜黎瀚?你就毁了她这么多年的功业……”
就为了把人锁在自己身边?
他紧盯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子,得到的却是无声地肯定。
秦攸远揉了揉眉心,忍下了心中的怒气。
他难得对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硬声道:“绝无可能,祁将军日后会由秦家护着,秦家愧对她!至于你们的婚事……”
“若是祁将军不愿,你不可勉强她。”他斩钉截铁道。
秦攸宁沉默地听完他的话,陡然轻笑,带着数不尽的寒意:“祁妘初将会是我唯一的妻子。纵是祖父前来,这点也绝不会改变。”
女子眉宇间阴翳一片,淡淡道:“兄长赶来,想必也累了,便去客房休憩罢。”
“半月后,我与阿妘大婚,兄长记得参加。”话罢,她甩袖离去。
这其实是变相的软禁了,秦攸远无奈地瞧着周围有人上前恭敬地请他去客房安歇。气得摔了一个杯子,又后悔不曾多带几个亲兵。
众人都认为是秦攸宁疯了,他们看见的是这个近乎不可理喻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毁了一个本前途无量的将军,如今还要强迫折辱。
可是他们不曾看见秦攸宁灰暗的记忆。
不曾看见前世那个独守新房,撑着最后的矜傲却等不来爱人的世家女。
不曾看见那个被人弃若敝履,岁月荒芜、杂草横生的冷宫皇后。
她守着华美空荡的宫殿,一日日听着人们的冷嘲热讽度过。
她守着心尖上鲜衣怒马的小将军,守着她留下来的空洞的承诺,却换来了最后薄情一剑。
真心被人践踏入泥,傲骨被人肆意碾压,任宫殿中慢慢爬上了青苔也无人理会。
她瞧着日升日落,从最初还存着矜持期冀的思恋,到后来在黑暗中挣扎着蔓延的绝望。
整整十二年,自她被冠以皇后之名关入宫中,她只见过那人一面。
就是最后一刻,那人将利剑一点点送入她的心口处。
一点点地……
撕裂疼痛。
是嫌她占着这个位置久了,想要将身边的位置名正言顺地给她心爱的辛若采。
她在丧失了意识前一刻,还感受着心脏处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破碎,露出狰狞可怖的一面来。
秦攸宁当初有多爱祁妘初,死前便有多恨祁妘初。
可是从头至尾,她都不曾想过要这个人死。
她只是想折下这人所有的羽翼来,把天上高傲的凤凰关进自己的牢笼里去。
纵然这一世祁妘初的爱慕多么逼真浓厚,纵然祁妘初的话语多么甜蜜动人。
秦攸宁都不信她的诺言。
祁妘初想要的荣华富贵,秦攸宁自然可以夺到手捧到她的面前去。
前提是,她永远都不能离开自己。
可唯一有所纰漏的,是她自己的心。
眼看着心爱的凤凰因自己而饱受折磨,露出痛苦的模样来。
眼看着对她张开羽翼、亲近呵护的凤凰对她收起了所有的暖意,只剩冰冷的敌视与厌恶时。
疼的是她那颗心。
当年穿心之痛,莫过于此罢了。
到底也是自作自受。
秦攸宁回到了书房,看着案几上摆放的信件,微微冷笑了下。
姜黎瀚猜忌她,实在是明智之举,可惜好谋无断、任人疑心。
她这次强行从牢中将祁妘初带回,恐怕已经惹怒了这位多疑的君主。
但是那又怎样?
这青州城她早有布局,只等时机,便可换天。
秦家嫡系唯她与秦攸远二人,他们各自掌握着秦家的亲兵,待青州拿下,她便可由此开始,有姜黎瀚在手,南方唾手可得。
秦攸宁坐下,提笔沾墨,沉下心性,开始处理一旁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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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妘初再次醒来时,屋内已暗,有人在她睡时点上了烛灯,此时烛火摇曳,橘黄的色彩,倒是有几分暖意。
秦攸宁给她的药物自然都是上好的,加上她本身恢复得快,此时身上的伤痕都在慢慢地消炎愈合。
还有些余痛,但对于她来说,约莫于无。
她起身,披上了床头的一件绯红长袍,走到床边看了下。
祁妘初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呢,此时往外看去,这屋外倒是幽静,是一间单独的院落,甚至连仆人都不曾见到。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抖了下,正皱眉嫌弃这具身体竟如此不堪了,准备关窗时,就对上了屋外正走来的女人的眼睛。
风光月霁的姑娘在顷刻间眼中荡漾起波澜笑意,她手上提着食盒,墨发仅以一根玉簪挽起,瞧着便清丽动人。
祁妘初眯了眯眼,抱胸站在窗口,看着她走进来了。
秦攸宁弯腰,摆好了碗筷,想侧头唤她吃饭,刚抬眸便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抵在了椅背上。
她一愣,却见面前的人眸色幽深,抬手摩挲着她的唇角,触碰的肌肤让她颤栗。
“阿……阿妘?”
“嘘。”祁妘初垂眸,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动人的脸庞,冰冷的眸子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似真似假的温柔来。
“女君能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呐?”她轻笑道,抬手一点点拨开了秦攸宁的衣襟,摩挲着精致的锁骨,随后渐渐下滑。
“……能。”秦攸宁仔细地瞧着她的眸子,将她眼中的玩味和冷意都瞧得一清二楚,口中弥漫出了苦意,但她还是低声应了。
身上有团火在放肆地撩拨,身体让她动情,理智却叫她如坠冰窖。
有人在她脖颈处重重咬了口,呵气道:“极好,那女君便自己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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