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李凤鸣有些不确定江晚城说了什么,再次弯腰的时候突然被江晚城咬住了耳垂。

    车子行经隧道,周边突然暗了下来。李凤鸣发愣的瞬间,耳尖的颜色已经蔓延到了脸上。他轻轻地移动手掌接近江晚城的下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眼前这是一个醉了酒的人。

    江晚城半睡半醒意识模糊,只觉得下巴微微疼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咬住了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指。

    指尖在口腔里的触感尤其明显,李凤鸣接二连三被他这样搞得情绪险些崩溃。他忍了再忍,终于赶在车子行出隧道时狠狠地踢了江晚城一脚。

    “啊?”江晚城尖叫着醒来,一把抱着自己的小腿肚喊疼。

    李凤鸣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睁眼看他实在是疼得厉害,道歉的话语行至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江晚城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定在李凤鸣脸上,他有些狐疑又不确定地小声说道:“我刚小腿抽筋了?”。

    “不是”李凤鸣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踢的”。

    江晚城:“......”万万想不到,看起来最温柔的人,对自己下手最狠重。

    话一说完,李凤鸣也不理他,确认他清醒了不少就自顾自地闭眼休息。

    今晚对他的情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纵使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对自己情绪控制十分到位的人也险些失控,不止一次。他需要好好理一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想到原本他就是想避开的,但他今晚却差点想坦白。

    人不能被情绪掌控,沦为欲望的奴隶。李凤鸣一遍又一遍在心理默念。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对江晚城已经有了这么强的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欲望。

    江晚城嘟着嘴看着李凤鸣皱着眉闭眼休息,满脸的委屈无处释放。小腿肚传来的疼感渐渐消退之后,先涌上头来的是回忆。他无声咽了咽口水,眼神偷摸着往李凤鸣的手上瞄。细长的五指微微弯曲着,食指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他的口水,点点水光在昏暗的车里闪着像点点星光。他不自然地用拇指去揉搓自己的中指,目光在李凤鸣好看的唇边流连,猛然有一种想把自己食指塞进去打湿的冲动。

    这种感觉牵动了神经引发强迫症,十分强烈。江晚城忍了又忍,似乎又想起了小腿肚上的疼感,惊慌失措地掏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江欢欢:“花儿,你知道我今天怎么惹到李凤鸣了吗?”

    花寅几乎是秒回:“怎么?”

    江欢欢:“他刚踢了我一脚,钻心疼。”

    花寅:“......活该”

    江欢欢:“怎么说话呢你?”

    江晚城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甩过去,大意就是谴责花寅以及诉说委屈,最后他想了想又打道:“我感觉他今天好不对劲......”。

    花寅:“......能对劲才怪了!你是忘了你跟条狗似的抱着人小腿把头埋人大腿里......喊妈妈吗?”

    花寅寻思着整整他:“你说你要吃奶......”

    ......

    江晚城如被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原地,手心里都是汗水。这难怪李凤鸣能踢他一脚,这事儿要搁自己身上,那个奶估计就是去医院里吃了。他试图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脑子里无限循环的是李凤鸣微凉的指尖以及烧热的耳垂。他冷汗直流,冷不防又想起某个狭小缝隙里的闷热感。他是真的把头埋在李凤鸣的腿间过,但他真的说了那种话?

    江晚城有些拿捏不准自己到底做过没有,他自己清楚他对颜芷的执念。潜意识里,他信了花寅说的话。

    江晚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觉得自己没脸见李凤鸣了又忍不住偷偷去瞧他。几番来回之后,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李凤鸣缓缓睁开眼睛,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开车下去。

    江晚城慢半拍紧跟着下车,在门卫的注视下大摇大摆走进校门口。此时已经夜晚十点半了,距离门禁时间还有半小时。

    半小时的时间,足够江晚城和李凤鸣走到寝室。江晚城见李凤鸣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自己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加快速度去追,几百米走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反观李凤鸣,眉目清冷,发梢松散,全身上下都写着冷静和轻松。

    “哎~”江晚城一把拉住李凤鸣的手腕,眼神警惕地向四周扫了一圈,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小时候饿坏了脑子,说啥你都别信。”

    江晚城见李凤鸣听到他的解释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心里更加确定了花寅说的话。他深呼吸几下,强笑着说道:“这只是人体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本意是不想这样的,但是你也知道很多事情是自己控制不住的,人总有理智之外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就会......”

    江晚城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李凤鸣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不明。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又似乎是有痛苦难言,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似乎是挣扎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起来。他问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江晚城迎着他强睁着开到最大的眼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地说道,“我说我妈那事儿是我本能的生理反应,我其实就是恨她,恨她你知道吧?”所以才念念不忘。

    “什么?”李凤鸣眨了眨眼睛,似乎睁太大太久的原因,他的眼眶一片通红。

    “我......你怎么了?”江晚城捂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站在李凤鸣面前,一脸无辜又深情的样子让李凤鸣近乎想笑,他也没忍,几乎立刻就笑了。

    眼中眸色翻动,眨眼之间已经是毫无情绪可言,他说:“江晚城,你真有毒”。

    “嘿......”江晚城见他笑得诡异,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试图接话打破尴尬,“我还不是可怜,你知道梦里醒来想念最讨厌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李凤鸣看向他,没说话。

    他的眼睛专注的在江晚城的脸上徘徊,似乎是试图去了解而给他最想要的答复。再开口却是又笑了,声音里带着江晚城不能理解的笑意,他说:“你确实可怜”。

    “......”

    “可不是嘛”江晚城靠近他一些,“每到这一天我都特别痛恨自己,我觉得恶心。但我又克制不住,可能只有亲眼见到她生不如死的挣扎后悔我才能解脱了......”

    江晚城说着轻轻叹息一声,他所言也并非全是玩笑,至少掺杂在里面的想法是真的。他做不出亲手让他妈在苦海挣扎生不如死的事情,但他潜意识里最想看到的还是她后悔痛苦着跟自己忏悔。

    他把这些年对她的执念都归咎于没能看着她过得不好,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过得太好。不然,他会疯。

    李凤鸣停了下来,听着他滔滔不绝半真半假地诉说着关于颜芷的一切,突然有一种能理解他的共情。这种感觉太亲切了,近乎变态的执念跟他日日夜夜的渴求一样的无意义。但是,他特别能理解他,这种理解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拉进绑在一起,抱团取暖。

    “怎么?”江晚城说起颜芷几乎就不会想到尴尬这词,眉毛挑了挑继续说道,“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她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我这么多年了最怕她过得好......”那会显得我所认为的昭昭天理崩塌,恶人过得好是给心怀善意的人最大的一锤,锤灭他们存于这世间的所坚持的主流良知。

    “不怎么”李凤鸣想起养老院里不生不死即将永别的老人,突然轻飘飘地问他,“暑假去普陀吗?”。

    “啊?”江晚城只觉得风太大,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李凤鸣看着他尽力维持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不自觉地加大了声音:“我说暑假去普陀看凤凰花吗?”。

    “啊这......”江晚城支吾着不知如何回他,眼神闪躲着却始终没避开李凤鸣的眼睛。

    “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来的吗?”李凤鸣顺势坐在边上的石凳上,修长的双腿斜抵着石桌,是很放松的姿势。

    “由凤凰花来的?”江晚城跨坐在李凤鸣对面,双手支撑着下巴,为自己这短暂的机灵感到开心。

    李凤鸣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因为我奶奶喜欢凤凰花,她当年拾花的时候摔到了泥地里,而后遇到的我爷爷......”。

    李凤鸣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是在讲某篇课文上的故事一般。但江晚城却隐约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隐隐察觉到还有别的事情。

    奶奶说凤凰花开,美则美矣,但最终都是要坠入尘埃的。不及梧桐,迎彼朝阳,更不及凤凰,鸣于高岗,天生傲骨宁死不折。但是她还是爱那开得短暂绚丽的花儿,爱得深了便是爱屋及乌一般找出点牵连赋予自己的念想,所念所求自己最疼爱的孙儿途经满梧桐、所向永朝阳。

    “你听过那句诗吗?”李凤鸣看向他轻轻念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这种情况下,江晚城实在是想点点头附和一下自己知道。但他想破头也还是不知道,多年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他有点后悔读书太少。

    李凤鸣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不知道,不由得轻轻笑了两声,而后又问他:“去普陀吗?”。

    江晚城呆了又呆,努力组织者语言又全数咽回肚子里。就在他要开口说点什么拒绝的时候,李凤鸣又说道:“我也想看看别人过得不好,私心里觉得最好是不好。”

    江晚城猛地抬头看向他,莫名地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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