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回到家,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租房信息。
搬出去这个念头,从上次纪家老宅回来后,就有了。
但那时只是一个隐隐的想法,还未曾想要行动。
但今天从纪家老宅回来,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愈演愈烈。
至于纪从曜、纪家会怎么想,她已经顾不得了,她迫切地渴望独立。
结婚三年来,纪从曜送了她很多东西,价格昂贵的珠宝手包,衣服鞋子更是不计其数。
仿佛她闹一闹,发发小脾气,不过是为了从他那里拿走更多的东西。
她的房间里,正摆着一套据说是高价从巴黎珠宝展拍下的珠宝套装。
周楷把这套“倾城之恋”珠宝礼盒递给她手里时,说这是纪总专门拍下的。
特意将“纪总”两个字咬得很重。
她只看了一眼,晶莹夺目的祖母绿宝石散发出金钱铜臭的光芒,她微微闭眼,接过这套宝石,随意放到了化妆桌上。
她还有一张纪从曜给的黑卡,说是额度没有上限。她没怎么用过,但这话说给旁人听,旁人也只会笑笑,不会当真。
这三年里,她究竟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呢?
别人提起她,只会说那是“纪从曜的太太”,而不会说,她叫姜蕴。
网上的租房信息很多,她认真的估算了自己的需求,记了几个中介信息,然后漫无目的地浏览着信息。
滑着滑着,鼠标无意间点开了自己的QQ空间,相册里有很多她大学的照片,只不过后来她锁了。
许久没翻回忆,她都快忘了自己大学时的样子了。
明明样子比现在青涩稚嫩,但一双杏眼却是灵动的。
她一张张滑过,过往的岁月历历在目,直到她翻到了在礼仪队时的照片。
那时校礼仪队有赚外快的机会,接一次活,一小时的酬劳能有五百元,甚至更多。
她自知学的专业花费了父母不少钱,上了大学后一直在勤工俭学。后来认识了朱曼昆,便跟着她加入到了礼仪队。
有一次,申城附近一个城市的楼盘开业,想请一些年轻女孩当礼仪小姐,找到了校礼仪队的老师,开出的报酬颇厚。不过当时正值国庆假期前,不少同学早已买好了车票准备回家,她盘算着如果做下来,下半学期的生活都能赚到。
便和父母撒了个小谎,跟着礼仪队老师去了那个楼盘。
她穿着旗袍,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面带微笑地站在售楼大厅门口。
来之前,在包车上就听说这次会来很多大人物,究竟有多大,负责人也没说,只叫她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她便将背挺得笔直,兢兢业业地当好一名礼仪模特。
没多久,一辆接一辆的豪车停在大厅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与精致裙装的女人,互相打着招呼往里走。
身旁的同学趁没人注意她们时,悄悄用手肘碰了下她的腰,小声说道:“妈呀,整得跟电视剧里似的。”
她笑笑,没出声,目不斜视。
直到最后一辆车停在面前,一个年轻的男人下来,经过她时,拿起签到笔在签到板上写字。
男人身上有着好闻的薄荷味,她觉得这味道实在好闻,无意识的多做两下深呼吸。
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四目相对,她面颊微微发窘,脸也红了,接过他递来的签到笔后,忙调整视线,收敛心神不再看他。
男人只是轻笑了声,便走了进去。
售楼大厅后是一方喷泉,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就能看见里面搭了一个小型舞台,今天要在这里举行剪彩仪式。
她与同学端着托盘,站在舞台两侧,等台上的人发完言,她们就要上台去。
十月的扬城,天气还很燥热,姜蕴站在大太阳下,高领旗袍勒着脖子,闷出一丝汗意。
冗长的发言结束,她终于听到主持人说到“下面有请各位领导出席剪彩仪式”,松了口气,正准备往前走。
突然被身后一名同学挤到了后面,她们前面是一个易拉宝,除了前后的同学,没人看得见她的动作。
她被顶得有些发懵,礼仪老师见状,在后面压着怒火道:“姜蕴,快走啊!”
姜蕴被催得什么也顾不上,连忙跟着队伍走上舞台。
这时,她才发现那名同学为何突然插队,她对应的领导是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而按照原来的队形,她对应的人是那位身上有着好闻薄荷味的男人。
男人西装笔挺,面色沉着,动作得体地拿起托盘上的剪刀。
她将托盘轻轻往中年男人那边递,男人见上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转,甚至在她饱满的胸脯上狠狠地盯了两眼。
以前也有这种时候,只是那些男人还懂得掩饰。现下,男人的目光太过直接,她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想夺步而逃。
“江总,借步,记者说拍不到您。”纪从曜侧脸,嘴角擒着笑,“介意换个位置吗?”
被叫做江总的男人,对纪从曜这句恭维很受用,老总的儿子又怎样,来了地方,还不是要被地方领导拿捏,谦虚地让出好位置。
纪从曜顺手将剪刀递给江总,站到姜蕴的旁边,神色淡淡。
她连忙将托盘往上抬了抬,纪从曜拿起剪刀,她立在他身旁,安静地等待。
只是心里却涌出一丝丝甜蜜,连身旁同学接连投来嫉妒的眼神都没注意。
姜蕴翻着过去的照片,那时的她很快乐,更像是一种不谙世事的快乐。
只是偷偷地看着他,就很满足。
现在,她得到了他的人,却没看到他的心。
她也越来越贪婪,想要去抓那颗心,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
第二天,她在和煦的阳光中醒来,慢悠悠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猛地睁眼,发现她居然躺在纪从曜的怀中,睡了一夜。
这认识让她迅速清醒,她挣脱着他的手臂,悄悄往旁边移。
纪从曜的睡眠一向很浅,这下也彻底清醒了,见姜蕴一脸防备地瞪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蕴见他连睡袍都没穿,就这么赤丨裸着上身抱了她一整晚,不由得红了脸。
纪从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你要搬出去?”
姜蕴一怔,忽然想到睡前好像没关书房的电脑,电脑也没设密码,他自然能看到那些浏览信息。
她别过眼,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这事她原本想找到了房子再告诉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
“我说过,姜蕴,你要做什么事可以先问问我。”纪从曜漆黑的眉眼染上几分冷意。
姜蕴嘴角微抿,“我也说过,我想自己独立去做一些事,而不是依赖你,你们纪家。”
“纪家不是你的家吗?”纪从曜见她要分得这么开,很是不悦。
“不是。”姜蕴平静地开口,“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细碎的黑发随意散落在他额前,纪从曜面色沉沉,“妈是做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如果你介意,我们以后可以少接触。”
“妈会同意吗?”被窝下,姜蕴细白柔嫩的手指捏成拳头,“只怕到时候,妈还会说我挑拨你们的母子感情。”
“姜蕴!”
纪从曜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拿出了解决方案,为什么姜蕴还不同意,还要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纪从曜压着胸中的火气。
姜蕴冷冷地笑,“哪个样子?是唯唯诺诺的卑微样子,还是颇有手段的心机样子?”
她知道这些话说出口,她与纪从曜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在这个早晨,在这睡了三年多的床上,面前这个男人依然只爱她谨小慎微的模样,只爱她身上的体贴听话。
她也有肆意活泼的一面,狡黠灵动的一面,当她成为纪太太后,她就被摁进了豪门夫人的模具里,失去了自我。
“纪从曜,我们离婚吧。”
“我想了很久,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姜蕴目光直视着他,那双曾经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漂亮杏眸,如今只剩下几丝凉薄。
那里再无他的位置。
纪从曜显然没料到姜蕴竟然就直接提了离婚,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带到自己怀里,一贯淡然的声音带了几分狠意:“你说什么?”
姜蕴的手腕被扯得很痛,只一下便勒出红痕。她强忍着痛意,一字一顿:“我说,我们离婚吧。”
纪从曜呼吸沉重,薄唇紧抿着,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又猛然松开,姜蕴没设防,被惯性拉着往后一倒。
他翻身下床,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调整呼吸,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身,低头看着她。
那个曾经只要听见雷声就要躲进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居然向自己提离婚?
他冷冷地看着她,又恢复了从前清冷克制地声音——
“离婚?想都别想。”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房门被他甩得“砰”地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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