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惠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毒虫,什么香囊?我何时送过你东西?你不要自作多情。”
谁自作多情了?蓝瑾恼羞成怒,将鄂申的话复述一遍,兆惠听罢,这才了悟,他也不着急解释,只是反问,
“鄂申还曾说你掐他,你掐了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他在撒谎。”
目睹她那愤然声讨的模样,兆惠只觉可笑,“那他说是我让他给你送香囊,你便信了?”
兆惠镇定自若,蓝瑾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究竟是他指使鄂申,还是鄂申又在撒谎?她尚不能断定,但绝不会轻易放他走,
“你且等着,我已命人去找鄂申过来,你们叔侄二人当面对质。”
等候的档口,兆惠想起她说香囊里有毒虫,随口问了句,“你可有受伤?”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蓝瑾至今后怕,“差一点儿就中了他的计,还好我是个小机灵鬼。”
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兆惠讶异的掠她一眼,并未吭声。
周遭菊花盛放,在阵阵秋风中摇曳出千姿百态,蓝瑾却无心品赏,只想尽快查出此事的真相。
没多会子,小厮来报,说申少爷吃饱受凉,腹胀不舒服,来不了。
真有那么巧?蓝瑾心下生疑,不愿就此罢休,决定亲自过去。兆惠被人怀疑,他得证明自己的清白,亦跟了过去。
彼时鄂申正躺在他祖母的塌边午歇,听人说蓝瑾来此,他便躺在帐中捂着腹部直哎吆。
那声音一听就是装模作样,真正的腹痛已经被折腾得没力气,只会闷哼,怎么可能叫这么大声?
乌雅氏还以为这孩子真的吃坏了肚子,已命人去请大夫,听闻蓝瑾说起今日之事,前后一思量,便识破了鄂申的把戏,遂让为他揉腹部的丫鬟退下,原本疼惜的眸子瞬时变得严肃,质问他那枚香囊的来历。
鄂申眨着眼睛,一脸懵然,“香囊好好的啊!姑姑,我好心送你香囊,你怎能冤枉我?”
蓝瑾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冤枉他,“香囊肯定不是你绣的,你从何而得?”
鄂申不肯说,乌雅氏便让伺候鄂申的丫鬟婆子们都过来指认。
其中一个丫鬟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绿釉姐的香囊嘛!”
因着今儿个寿宴得招待宾客,那边的下人忙不过来,便将绿釉给调了过去。
乌雅氏当即命人去把她带过来对质,又让人将儿媳也叫回来。
彼时马佳氏正在前厅那边与那些个亲眷们说着话,得知儿子闯了祸端,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瓜子,匆匆赶回去。
进门便见绿釉跪在那儿,大呼冤枉,“回太夫人的话,这香囊确是奴婢之物,昨日小少爷说奴婢绣的香囊好看,便把香囊要走了,里头只有香料,并无其他啊!奴婢岂敢坑害瑾姑娘?还请太夫人明鉴。”
马佳氏不由分说,上前便甩她一耳光,“让你伺候好申儿,你居然借着他的手害人,嫁祸给申儿?好大的胆子!”
骤然被打,绿釉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委屈满溢的她强忍着心中的悲愤,捂着脸哭道:“奴婢可以发誓,真的没有在香囊中做手脚!”
立在一旁的兆惠观察了许久,沉吟道:“青腰虫与别的虫子不同,并非被咬才受伤,稍有不慎,只要接触过它,肌肤就有可能溃烂,此招甚是阴毒,一般姑娘家都怕虫子,不太可能冒险去抓它害人。
而这样的招数也不像是一个孩子能想出来的,定然有人指点,这香囊既是绿釉的,那她就不可能去放虫子,这不是招人怀疑吗?”
绿釉百口莫辩,生怕被惩处,好在兆惠据理分析,摒弃了她的嫌疑,绿釉感激不尽,再三朝他拜谢,“多谢兆爷明察秋毫!”
兆惠的话似乎有些道理,蓝瑾不觉好奇,“那依你之见,会是谁出的坏主意?”
“与你有过节之人。”
蓝瑾自认待人谦和,并不苛刻,没得罪过谁,也就前日里与马佳氏拌了几句嘴,可她们是一家人啊!马佳氏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拿毒虫害她吧?
察觉到蓝瑾在看她,马佳氏不悦扬脸,“看我作甚?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我可是名门闺秀,才不屑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此事因鄂申而起,乌雅氏自认难逃责任,定要彻查此事,看看究竟是谁在教唆鄂申害人,气极的乌雅氏命鄂申跪下,
“你最好老实交代,毒虫是谁帮你抓的?再不说实话,便要打板子了!”
马佳氏心疼儿子,忙蹲在他身边好言相劝,“傻申儿,到底是谁在教唆你?只要你肯说出来,那便是旁人的责任,你不必再受罚。”
鄂申疑惑的望向母亲,不懂母亲为何会这般,心有顾虑的他什么都不肯说,坚称没有放虫子,
“没放就是没放,祖母怎能屈打成招?若将我打死,你便没孙子了!”
一个小孩子居然会威胁大人,蓝瑾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若是她的孩子,必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反了反了,当真是要翻天了!”乌雅氏气得手抖胸闷,一口气缓不上来,喘得厉害。兆惠立即近前相扶,
“姑母万莫动怒,您先歇着,还是我来吧!”
兆惠最是了解鄂申的小心思,这小子肯定认为他祖母不舍得打他,才敢这般犟嘴。
踱着步子的兆惠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鄂申,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这么小的孩子,的确不能挨板子,万一打残了,姑母您也心疼不是?”
“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吧?”他心疼他的侄子,蓝瑾可不依,“今日他敢拿毒虫害我,明日就敢杀人放火,纵容便是害他!”
兆惠瞄她一眼,也不接话,兀自说道着,“不若罚个简单的,《三字经》抄一百遍,写不完不准睡觉,不准用膳,由我亲自看着。”
鄂申不怕被打,就怕罚抄书,他晓得表叔言出必行,肯定不会轻饶他,权衡利弊之下,他再不敢逞强,说是小厮秋丰教他的,
“他只说这虫子会咬人,就像被蚊子叮咬一般,疼一会儿便没事了,并未说这虫子有毒。”
蓝瑾甚感讶异,“我根本不认得这名小厮,他与我有何仇怨?为何要害我?”
当乌雅氏命人将秋丰带上来时,秋丰辩无可辩,供认不讳,“是夫人让奴才这么做的,前日里瑾姑娘与小少爷起了争执,夫人觉得很没面子,便想给瑾姑娘一个教训。
一旦被青腰虫咬伤,奇痒无比,很难治愈,那红痕少说也得半个月或一个月才能消除,夫人认为这是给小少爷报仇的好法子,便让奴才去抓虫,奴才只是一个下人,哪敢违抗夫人之意啊!”
居然真的是她!得知真相的蓝瑾难压怒火,恨斥马佳氏,“我只是让他给我道歉,又不曾打他,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给我下毒!”
眼前的情形着实出乎马佳氏的预料,“不是我,我没有让人害你,他在撒谎!”
马佳氏坚称不是她下的令,秋丰却一口咬定就是她授意,乌雅氏头疼的厉害,对这个儿媳失望之至,
“我只当你爱嚼舌根儿,嘴上逞能无可厚非,可你竟敢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去害人,明年蓝瑾便要参加选秀,你却拿毒虫害她,得亏她没被咬伤,若是出什么意外,留下伤疤,我如何与她父母交代?”
“额娘,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我没让秋丰害人,他在诬陷我!”马佳氏百口莫辩,拧眉怒视秋丰,咬牙恨斥,
“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竟敢诬赖于我?”
乌雅氏的老脸都快被她给丢光了,懒得再听她唱戏,胸闷气短的乌雅氏强撑着正色道:
“瑾儿,谋害你之人已然找到,没能教导好儿媳和孙子,我深感抱歉,如何处置,皆由你说了算。”
蓝瑾也不打算重罚,她认为以牙还牙即可,“既然嫂嫂喜欢用虫子害人,那就让她也尝尝青腰虫的滋味。”
然而此刻没有那样的虫子,还得差人去抓,蓝瑾也不怕麻烦,命人即刻去抓虫子,她可没工夫候在这儿,瞧见马佳氏母子便头大,指了自家小厮在此盯着,得亲眼看着马佳氏受到惩罚才能走。
马佳氏一直哭着说自个儿冤枉,这声音在蓝瑾听来甚是聒噪,就此告辞。
回去的路上,兆惠沉思了许久,迟疑道:“兴许表嫂她真的不是主使者。”
“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还能冤枉了她?”
“她这个人嘴是碎了些,其实很胆小,纸老虎一个,你们只是为了申儿拌了两句嘴,并无深仇大恨,她不至于毒害你。”
蓝瑾与马佳氏一直不对付,不过仔细想想,马佳氏似乎也就是溺爱儿子,喜欢贪个小便宜,并不曾听闻她有什么恶毒之举。
原本蓝瑾已经坚信是她动的手脚,被兆惠这么一提醒,她又开始动摇,“那你认为会是谁?”
等了好一会儿,未听他吭声,蓝瑾奇道:“哎?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那你好歹也该应个声,或者摇摇头吧?”
她认为这是最起码的礼貌,兆惠却不当回事,“我不喜欢说废话。”
这是废话吗?回应是对旁人应有的尊重。心有不满的蓝瑾小声嘀咕道:“你这人真奇怪!”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兆惠已然习惯这样的评价,丝毫不会放在心上,蓝瑾忍不住好心提议,
“大家都觉得你奇怪,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眉峰微挑,兆惠不以为然,“我为何要在意旁人的感受?你又不是我的谁。”
“……”蓝瑾无言以对,竟然觉得他这话好有道理,只可惜女人大都不喜欢讲理,只讲心情,
“你这人很豪横啊!我跟你讲,你这个样子是娶不来媳妇儿的。”
这种事儿还真不需要他担心,“皇上自会赐婚,你无需为我担忧,还是先想想自个儿选秀之时会不会被撂牌子吧!”
话毕,兆惠掠她一眼,眼中难掩轻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觉得她资质不够,肯定会落选。
蓝瑾这才想起来,他可是乌雅世家的贵公子,他的婚事该由皇上做主才是,不甘落下风,蓝瑾扬起小脸儿逞强道:
“指婚了不起啊?我阿玛可是当朝首辅,就算我不能入后宫,多半也会被皇上指婚给王公大臣,总之我肯定不会落选的,你没机会看我的笑话。”
她是否中选,兆惠才不在意,悠悠道了句,“别指给我就成。”
被嫌弃的蓝瑾涨红了脸,小手往腰间一支,忿忿然呵问,“兆惠你什么意思?我都没嫌弃你是个闷葫芦,你居然埋汰本姑娘?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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