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打量她一眼,兆惠也不避讳,如实道出心中的感受,“你话太多了,聒噪。”
道罢他再不多言,自她身上收回视线,拐了个弯,扬长而去,消失在那片翠绿的竹林间。
气得蓝瑾咬牙切齿,想了半晌愣是想不出反讽之词。接连被打击,连个嘴上便宜都占不到,蓝瑾甚感挫败。
高恒这一盘棋都下完了,仍不见蓝瑾的人影,便出来找她,在竹林边碰见她时,便见她气呼呼的呶着小嘴,一副有火无处发的模样。
高恒忙问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揍他!”
蓝瑾越想越气,忍不住问他,“我真的话很多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高恒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不知是谁这么说她,看她的样子似乎很不高兴,八成了是受了打击,方才跟她在一起的是兆惠,难不成是兆惠惹她了?
心下明了的高恒望向她轻笑道:“你说的话都很有趣,我喜欢听你说话。”
“真的吗?”蓝瑾狐疑的望向他,总觉得这只是场面话,“别不是哄我的吧?”
为表诚意,高恒的目光凝向她,正色申明,“我一向不喜古板沉闷之人,与你这般乐观豁达之人相处才更觉轻松自在。”
他的话如柔风过耳,轻易就抚平她的怒火,被认可的蓝瑾心里好受许多,原本耷拉着的唇角逐渐上扬,小巧的梨涡若隐若现,
“就是嘛!闷葫芦有什么好的,无趣得紧。谁说姑娘家不能多说话?我就喜欢说话,他凭什么管我!”
他?高恒不由好奇,“你是说兆惠?他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才刚你找他作甚?”
“还不是因为鄂申……”行至竹林畔,蓝瑾来到石桌边坐下,将方才的情形与他大致复述一遍,末了怅然而叹,
“兆惠认为不是马佳氏,如若不是她,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当时高恒并不在场,看不到众人的反应,但以常理来推,马佳氏最有动机,“杀人犯还会说自己是冤枉的呢!不能因为她否认就说不是她,马佳氏是兆惠的表嫂,他难免有偏帮的嫌疑。”
两人正琢磨着,小厮前来回话,一脸可惜,“姑娘,青腰虫是捉来了,还没动手呢!咱家老夫人闻讯差人过来,不许奴才动少夫人,奴才只得停手。”
不是吧?母亲为何从中阻挠?蓝瑾无法理解,再顾不得与高恒分析,当即就去找母亲问个清楚。
当是时,喜塔腊氏正在佛堂念经文,蓝瑾不便进去打扰,等了好一会儿,直等母亲念罢经文出来,她顺势上前相扶,委屈抱怨着,
“女儿差点儿被人毒害,略施薄惩不过分吧?为何额娘您不许?”
只因她是当家主母,有她的顾虑,“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能不心疼你吗?但你这性子太过冲动,办事从不考虑后果。
你也不想想,明儿个便是喜宴,马佳氏的娘家人定会过来,这会子她若出事,你让她的娘家人怎么想?她那位哥哥德龄可是出了名的爱犯浑,若是闹将起来,岂不让外人看笑话?”
这一点她还真没想到,大局她可以顾念,但此事不能不了了之,“那额娘您的意思呢?等寿宴之后再惩罚?”
“若是我的儿媳,我自然不会轻饶,可她是你二伯家的人,我还得照顾你伯娘的脸面,实在不便去罚她。”
听这话音儿,蓝瑾顿感不妙,挽着母亲的胳膊撅着小嘴儿撒起了娇,“若就这么轻易揭过,往后她再害我呢?额娘,您得为女儿做主啊!”
这一时半会儿的,喜塔腊氏也没什么好主意,便道等寿宴过去再说,肯定不会让自家女儿吃亏。
得母亲保证,蓝瑾这才作罢,暂放她一马。
喜塔腊氏已然饶了马佳氏,马佳氏却坐在婆婆那儿,哭哭啼啼的说自个儿被人冤枉,“儿媳真的没做过,额娘,您要相信儿媳啊!”
乌雅氏只觉脑袋一松一紧,嗡嗡作响,疼得厉害,实在不想搭理她,偏她不肯走,依旧在这儿哀嚎,烦不胜烦,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让我如何信你?香囊是申儿拿给蓝瑾的,这是事实吧?申儿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我这身子不适,不得空管他,你瞧瞧你把他带成什么样子,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少爷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市井泼皮!”
马佳氏避重就轻,小声抱怨,“即便申儿有错,兆惠可是咱们家的亲戚,怎能帮着蓝瑾罚申儿?”
她的话如同火上浇油,气极的乌雅氏怒拍桌案,肃声痛斥,
“我儿不在家中,兆惠是申儿的表叔,有资格管教申儿,你身为母亲,不以身作则,反倒利用自家儿子谋害旁人,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不配带孩子!”
乌雅氏当即吩咐下去,不许她再与鄂申见面,免得这孩子再入歧途。
马佳氏一听这话慌了神,慌忙跪在婆婆跟前一再表态,“儿媳可以向您发誓,绝没有谋害蓝瑾,主使者肯定另有其人,还请额娘彻查此事,还儿媳一个清白。额娘,申儿是我的骨肉,我离不开他,还请额娘不要拆散我们母子啊!”
她的哭声非但没能令人疼惜,反倒让人觉得烦躁,乌雅氏不耐的扭过脸去,“那你自个儿去查证,把真凶找出来,便可洗脱你的嫌疑。”
“额娘……”马佳氏还想再说,乌雅氏已然起身往里屋进,再不理会她。
无奈的马佳氏只得先行离开,走出屋子的她心下忿然,但她夫君不在家中,无人帮她说话,那就只能等明儿个她娘家来人之后再想法子。
九月初八乃是喜塔腊氏的寿诞之日,喜塔腊氏派人将她的弟媳与外甥女接过来,蓝瑾一大清早便去往府门口等候。
约等了一刻钟,一辆青帷马车在襄勤伯府门口缓缓停下,车夫将马凳摆好,恭请主子下车。
随着车帘被葱白的手指挑开,一双细柳长眉显于人前,眉下的两汪澈如清泉的眸子脉脉流转着莹光,手持巾帕的姑娘从容不迫的踩着流苏花盆鞋顺势而下。
蓝瑾一见来人,欢喜上前相迎,“舅母,琇欣,可把你们等来了!”
她才穿越过来时,琇欣就住在她家,蓝瑾对她印象最深刻,加之这位表妹性子极好,两人很是投缘,是以蓝瑾总盼着琇欣能来陪她。
戴佳氏温笑道:“又不是外人,无需相迎,你在屋里等着便是,候在门口岂不遭罪?”
琇欣接口笑道:“额娘有所不知,实则表姐就是想透透气,平日里出不得府,难得有机会到府门口,自是得好好把握。”
被揭穿的蓝瑾眉眼弯弯,放弃狡辩,“瞎说什么大实话!”
紧跟着蓝瑾带她们入府去见她额娘,此时尚早,宾客尚未到来,前厅齐聚着家族之人,蓝瑾最怕的便是这种喜宴,家族之人皆在场,辈分甚乱,兄长已为她介绍过,她仍旧记不住,不知该怎么称呼。
生怕叫错了闹笑话,蓝瑾一直勉笑着应酬,脸都快笑僵了。
立在她身边的琇欣见状,主动向喜塔腊氏请示,“姑母,我想去更衣,可否让表姐陪我一道儿?”
蓝瑾一听这话,如临大赦,“好啊!我陪你去。”
看穿女儿的心思,喜塔腊氏并未应承,故意道:“琇欣对咱家熟悉得很,又不是不认得路,无需你相伴。”
“路是认得,但一个人去,走这一路未免太无趣了些,有我替她解闷儿岂不更好?”道罢她不等母亲应承,便拉着琇欣往外走。
成功逃离前厅,才出屋子,蓝瑾便觉视野开阔,浑身轻松,抬眼一看:天高晴丽蓝似镜,流云四散缈如烟,不必与长辈们周旋的感觉真好!
两姐妹一路说说笑笑,走在长廊中的她们远远瞧见几位公子哥儿正立在水榭边谈笑风生。
琇欣悄声问她,“表姐,你觉得哪位公子最俊逸?”
蓝瑾略略扫了一眼,还真没几个她认识的,“那自然是高家少爷出类拔萃咯!”
“你是说高贵妃的弟弟高恒?”琇欣了悟一笑,“莫非你喜欢他?”
蓝瑾笑澄清道:“他是我二嫂的弟弟,与我大哥甚是投缘,时常来我家,我只与他相熟,别的不熟识啊!”
好奇的蓝瑾又问她是何看法,琇欣羞涩一笑,“我觉得那位身着蓝色袍褂的少年不错,他可是乌雅家的少爷呢!”
蓝瑾仔细一看,身着蓝衣的,不就是兆惠嘛!想起昨儿个兆惠还曾奚落过她,蓝瑾至今恼火,怎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愤愤不平的数落着,
“世家少爷却不懂礼数,说句话能噎死人。”
“不会吧?”在琇欣的印象中,他可是位翩翩公子,“我觉得他彬彬有礼,待人十分和善。”
蓝瑾哼笑道:“你怕不是对‘和善’二字有什么误解,我曾与他说过话,他很凶的,不苟言笑,闷葫芦一个。”
“不可能啊!”琇欣越听越糊涂,“他正在跟你哥说笑呢!哪里凶了?”
与兆惠说话的明明是高恒,与她大哥说话的那位公子倒是面若春风,笑意盎然,蓝瑾并未见过,仔细一瞧,还真的是身着蓝衣,只不过兆惠的是天蓝色袍褂,而那位则是靛蓝,看来她俩说得并非同一人,蓝瑾颇为纳闷,
“你不是说乌雅家的公子嘛!兆惠才是啊!”
“兆安也是乌雅家的少爷,他俩是兄弟,”琇欣压低了声道:“但我听说他们两兄弟关系并不好,你瞧他们各自跟人说着话,还背对着背,哪像是一家人?”
一听这话音,蓝瑾隐约嗅出一丝世家秘辛的气息,惯爱吃瓜的她忍不住追问,
“为何关系不睦?他们有什么矛盾?”
琇欣正准备与她讲乌雅家的那些事,却被一阵喧笑声给打断了,“琇姑娘来得早啊!”
两姐妹循声望去,只见南边走来几位姑娘,皆是今日宴请的女眷,说话的那位蓝瑾不认得,只认得高恒的妹妹,高云樱。
蓝瑾含笑与之打招呼,高云樱颔首以应,容色淡淡。
其中一位姑娘瞧见高云樱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蜜蜡珠子,啧啧赞道:“这蜜蜡珠子颗颗圆润,宝光四溢,隽美幻妙,想来是珍品吧?”
手腕微抬,高云樱美目半敛,笑悠悠道:“妹妹眼光不错,这串蜜蜡乃是我二姐所赐。”
那姑娘一脸欣羡,“原是高贵妃赏给你的啊!贵妃娘娘之物定然珍稀,可否让我仔细瞧瞧,开开眼界?”
被奉承的高云樱心情颇佳,也就遂了她的意,自皓腕间轻轻滑动着珠串,取下来递给她。
众人皆在围观,蓝瑾自动退开些,只因她先前看多了宅斗小说,这种情况最易出事,未免惹麻烦,她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琇欣最喜蜜蜡,好奇上前,也想瞧瞧,蓝瑾见状,赶忙去拉她,小声对她道:“别碰这手串!”
“怎么了?这手串真的很好看。”琇欣尚不明白她的意思,已然将蜜蜡拿到手中,“你瞧,这珠子肌理细腻,触感温润,实乃佳品。”
那也是旁人的,不是她的,蓝瑾不敢多看,就怕惹祸,一再催她归还。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琇欣正与她讨论着,后肩猛地被人撞了一下,踩着花盆鞋的她失了平衡,身子前倾,手一滑,那串蜜蜡瞬时被甩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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