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你怎知她心中没我?我们之间有误会,才会闹矛盾,只要说清楚便会重归于好。”

    什么叫重归于好?高恒这话极易让人误会,蓝瑾心下不悦,面上再无柔和之态,只余对待陌生人的冷漠,

    “我从未应允过你什么,以前我以为你很尊重姑娘家,的确把你当朋友,今日才知你如此轻浮,这朋友也没得做了,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道罢蓝瑾愤然转身,高恒还想再追,却被兆惠伸手相拦,怒极生怨的高恒已然失去理智,迅速出拳挥向兆惠,兆惠眼疾手快,抬臂去挡,蓝瑾听到动静,回首一看,发现两人竟然拳脚相向!

    惊诧的她赶忙拐回去拦阻,“住手!别打了!高恒你这是闹哪般?”

    蓝瑾骤然上前,兆惠没个防备,幸得他及时收手,才没打到她,高恒打得红了眼,拳头已然收不住,眼看着就要抡到蓝瑾面上,兆惠即刻将她拽至一旁,她是躲了过去,可那拳头却结结实实的砸在兆惠的颧骨上!

    男人的拳头冲击力极强,兆惠顿感吃痛,咬牙强忍着没吭声,蓝瑾见状吓一跳,忧愤交加的她转头瞪向高恒,一双明眸难掩怒火,

    “高恒你发什么疯?兆惠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此狠手?”

    高恒那满心的愤慨无处发泄,唯有拳头才能解决,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他已然不讲道理,满腔的幽愤被放大,堵得他眼眶发涩心发酸,声厉神漠,

    “他偏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明明是你耍酒疯,动手打架,还把兆惠给打伤,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他也动手了,你为何只训我,不说他?果然他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对不对?蓝瑾,你好偏心!”她的态度着实刺痛高恒,悲愤的他失望转身,再不想看到她对兆惠那关切的眼神。

    蓝瑾抱臂扶额,甚感头疼,万未料到高恒居然会如此孩子气,喝醉酒便肆无忌惮,浑没了风度,出手打人还不知错,反倒如此嚣张。

    侧眸瞧见兆惠的颧骨上泛着一块青痕,蓝瑾愧疚丛生,低声哀叹,“抱歉啊!你本是好意,我却害你受伤。高恒的话你万莫当真,我对你没什么想法,是他有所误解。”

    感情之事当真是复杂,兆惠自认规行矩步,没想到竟会惹人误解,若然对方胡搅蛮缠,那么任何解释都是多余,是以兆惠并未当回事,

    “清者自清,我不会放在心上。”

    想起一事,兆惠遂将一物递给她,“才刚你的耳坠挂在了我的盘扣上。”

    实则他并未注意到,还是弟弟提醒,他才看到,这才拐回来还耳坠,偏巧碰见这一幕,才会有后来这些是非。

    接连出状况,被风吹了许久的蓝瑾已然醒酒,接过耳坠的她向其道谢,看着兆惠远去的身影,她只觉心好累。

    她和高恒,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做回陌生人,给彼此留一些尊严不好吗?为何非得闹得这个地步?

    才刚琇欣有些腹痛,去附近登东,待她归来,发现高恒已然离开,关于方才之事,蓝瑾不愿多提,琇欣也就没多问,两人一道回房去了。

    那边厢,先行回屋的兆岩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设想着,希望大哥能多和蓝瑾说说话,然而事与愿违,没多会子他便听到了脚步声。

    瞧见大哥归来,面上还带伤,兆岩一骨碌爬起来,忙问他发生何事。

    那些纠葛太复杂,兆惠懒得细说,借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擦伤的。兆岩却是不信,

    “□□的,大哥你这么大的人,居然会擦伤?这不应该啊!”

    尽管他有疑惑,依旧撬不开大哥的嘴。

    大约一刻钟过后,有丫鬟来敲门,送上两枚才煮好的鸡蛋,说是瑾姑娘交代的,用鸡蛋敷面可以活血化瘀,缓解他的疼痛。

    丫鬟遂将鸡蛋剥壳,用纱布包好,预备为表少爷热敷,兆惠却道:“搁着吧!我自己来。”

    待丫鬟依命退下后,兆岩嘿嘿一笑,“小蓝姐姐好像很关心你哎!大哥你很有希望哦!再接再厉!”

    兆岩的鼓励换来的不是友好的微笑,而是从兆惠手中飞砸而来的一个软枕。

    兆惠并非自作多情之人,他认为蓝瑾之所以会关心他,无非是因为心中有愧罢了,并没有其他含义,是以他根本没把弟弟的话放在心上。

    今儿个真是快乐又糟心的一天,回到房中后,蓝瑾喝罢醒酒汤,昏沉睡去,那些繁杂俗事她已不愿去多想,高恒不愿信她的解释便罢,管他如何误解,生气也好,愤怒也罢,只要他肯放弃就好。

    然而那情窦初开的爱慕本就深刻,又有嫉妒作祟,如何能够轻易消弭?

    当天晚上,有小厮来报,说是辅国公府的萨喇善少爷在云香楼请宴,这萨喇善乃是宗室皇亲,高恒大都会给他些面子,前去赴约,本就心情不好的他也想借酒浇愁,便答应前去。

    每日午后或入夜,云香楼外皆是香车宝马,一群锦衣华服的男子穿梭于莺莺燕燕之中,脂粉气晃得人心醉神迷,暂时忘却尘世间的烦恼,一心在此逍遥快活。

    高恒本想借着热闹麻醉自己,打发难熬的光阴,可纵使人在喧嚣中,听着丝竹之声,靡靡之音,品着琼浆玉液,他依旧没能完全放松,面上与其他的世家公子们周旋说笑,实则内心苦涩至极。

    萨喇善看他似乎有心事,遂给素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安慰一番。

    会意的素晚放下琵琶,起身去往高恒身畔。

    以往她也曾给高恒斟酒弹曲儿,两人并不陌生,高恒还会同她说笑几句,今日却不听他吭声,只见他一杯又一杯的吟着闷酒,峰眉难掩愁苦之态。

    素晚轻抬葱指,掂起酒壶为他又斟一杯,终是忍不住道了句,“酒易入喉,心事却难咽。说出来可能会比藏掖在心里要好受些。”

    这话很耳熟,那日在船上,蓝瑾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问他有何心事,还说朋友就是用来分担痛苦的。

    可他不甘心只与她做朋友,他贪心的想要与她更进一步,然而事与愿违,如今的蓝瑾对他误会丛生,再无好感,只剩厌恶。

    他很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弄巧成拙,闹得更僵,眼前这局面,高恒已不知该如何挽回,酒盅中晃荡着的清冽酒水映照着他苦笑的容颜,

    “说出来也无法解决,又何必废话?”

    微侧身,素晚微弯唇,以手支额,澄亮的明眸温柔的打量着他,“高爷您双目隐着犹豫,面笑心悲,苦吁愁叹,八成是遇到情劫了吧?”

    苦笑一声,高恒觑她一眼,随口调侃,“没瞧出来,你还会看相算卦?”

    莹白细嫩的兰指微翘着,素晚以帕掩唇,眸光流转,盈盈轻笑着,

    “爷您说笑了,奴家不过是瞎猜罢了,高爷您是家中独子,两位姐姐皆已出嫁,家中只有一位妹妹,无人与你争抢,想必不会是为家事烦忧。且您年纪轻轻就已在户部谋了官职,前途似锦,应该也不是为官场之事,那就只能是为感情之事困惑。”

    还真叫她说中了,大约只有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吧?高恒看她似乎很懂男女之情,遂问了句,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身心皆忠于彼此的夫妻吗?男人不纳妾,会不会不正常?”

    “当然有啊!那些个穷苦老百姓,过日子都难,哪有闲钱再养一个妾室?”

    真的只是穷苦所致吗?高恒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鄂中堂乃军机首辅,又被封为襄勤伯,官爵皆有,有权有势,他却几十年不曾纳妾,又是为何?”

    这事儿她亦有耳闻,素晚也觉不可思议,奈何她从未见过鄂中堂,并不了解他的为人,是以无法断定,只能兀自猜测着,

    “嗯……兴许是因为他的夫人很强势,把他管得很严,他才无法偷腥?再不然就是他们夫妻一起经历过什么,感情深刻,非旁人所能比拟,所以其他女人再好都入不了鄂中堂的眼。”

    照她这么说,是否纳妾与外力无关,说到底还是看感情深浅,难不成……是他对蓝瑾的感情太浅薄,所以才会有将丫鬟收房的心思?

    未听他吭声,素晚忍不住问了句,“高爷您尚未娶妻,无人管你纳妾与否,为何突然琢磨起此事?”

    愁绪积攒到一定程度,压抑感会令人几近崩溃,素晚柔声细语,愿意为他分忧,喝多了的高恒也就没忍住,与她多说了几句,

    “我心里有一个姑娘,她想要的是夫妻同心,没有其他女人掺和的感情,可我却认为纳妾是人之常情,只要我心里有她就好,我们观念有别,她不肯再理我。现在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当他开始反思自己时,就证明他已经开始动摇了,素晚只当他是个纨绔公子哥儿,今日方知,他竟也是个有心的,既然他愿意把心事说出来,那她也愿意帮他看清自己的心,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实则无谓对错,关键还是得看那位姑娘是惊艳一时的昙花还是长盛不衰的常青树,看她在您心里究竟有多重要,您是否愿意为了这一抹璀璨而放弃整片花木。”

    “可我根本无法确定,她心中是否有我,”回想起蓝瑾今日的态度,高恒百味杂陈,悲从中来,勉强上扬的唇角只余苦涩,

    “她都不肯再见我,断得干脆利落,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

    果然人一遇到感情之事就容易犯糊涂,“看来高爷您一点儿都不懂得姑娘家的心思啊!已然谈论到妻妾的问题,那就证明她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奈何你的态度令她很失望,所以她才狠心与你断绝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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