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恢复记忆的感觉不是那么好受。
就像是已经写好的作业被涂上一层修改液，却又发现它是正确的，需要把那些凝固的修改液刮下来——稍稍力气大些，就可能连纸都刮破。
当这样类似的情况发生在托尼脑袋里，滋味就更加的不好受。
阿富汗、基地、马里布乃至斯塔克大厦，先前他总认为应该有另一个人，却又说不清的那部分被一点点填充上去，逐渐变得鲜活而清晰，终于有了完整的感觉。
“我忘记了好多事情。”托尼道，“都是因为你那个小仪器？”
“它叫记忆清除器。”艾什道，“发出的光能隔离脑中电子脉冲，特别是记忆脉冲，让你淡化某个时段经历过的事情在脑中留下的痕迹。”
他充满歉意的笑笑：“这是MIB处理现场的常规手段，如果民众知道他们和许多外星人住在一起，可能会引起恐慌。”
托尼揉着额角，火气有些上冒：“所以你们就擅自修改别人的记忆？谁给你们的这种权力？”
这个话题就有点尴尬，艾什道：“你要这么问的话，大概是MIB自己？”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却对你的朋友做这样的事情？”托尼怒气越说越上冲，“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自己的管家怀疑是不是患上了精神病！”
“关于这个，我真的很抱歉。”艾什小心的瞄着托尼的脸色，“或许是那天的记忆清除器出现一点小故障，才让你留下了部分残缺的记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艾什。”托尼道，“你们把自己当什么？上帝吗？随意去决定人们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可你们当中甚至有一部分根本就不属于地球！”
尽管对托尼怀有歉意，但在这一点上艾什还是更偏向他一贯坚持的观点：“托尼，在某些事情上，无知才能带来幸福。”
“……”托尼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既然你们决定藏在暗处，让我们这些人继续无知下去，为什么又要让我想起来？”
他讽刺道：“想炫耀一下你们的高科技？”
“别这样，托尼。我不能指望你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可是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所以才要让你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这样才能从你那里得到一些信任。”艾什伸出手指戳他胸前的反应堆：“至于为什么需要你的信任——钯元素中毒困扰了你多久？”
在托尼惊异的眼神下，艾什道：“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我或许能帮你处理一下。”
直到跟着艾什来到贝利街504号，站在那栋写着桥梁隧道管理局的建筑底下，托尼还是有些眩晕的感觉。
一方面是生理上的不适，一方面则是对自己迅速接受了艾什的些微懊恼。
“你的那个大使馆，就藏在桥梁管理局里？”托尼道。
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些外星人就明目张胆的藏在这样一座显眼的建筑里，而来往的行人却一无所觉。
再想到被他遗忘过一次的斯利辛，托尼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担忧——地球上的人类中究竟隐藏着多少的外星人？
“准确地说，桥梁管理局并不在这。”艾什道，“那行字在刻印的时候，请一位法师来用魔法加持过，如果不是被邀请，普通人看到只会过眼既忘，绝不会产生进去的想法。”
他整一整衣服，为托尼推开了门。
“我以为你们是外星人。”托尼和他并肩走进去，“难道不该用一些科技手段吗？比如你那个小东西？如果有人不小心进去就给他们闪一下，boom，一劳永逸。”
他还没能处理好记忆恢复带来的复杂感情，提到和遗忘有关的事情不自觉就亮出了尖刺。
“我再次向你表示歉意，托尼，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好吗？”艾什无奈道，“科学和魔法，不过是对宇宙的不同认识方式，大家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也不妨碍解决问题的时候互相帮帮忙。”
进去即是层高数十米的门厅，一位黑衣探员正悠哉的翻看报纸，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也不抬头，随口道：“今天天气真不错，早上好啊，探员A。”
“事实上，现在外面是下午五点，探员D。”艾什边走边道，“你应该可以下班了。”
“该死，多少年了我还是不习惯三十七小时制。”探员D抖抖报纸，翻过另一面折起，拿到眼前去看上面的小字，嘴上平淡的说着听上去应该激动的话。
显然，他也并没有很在意这个时间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
实验室位置在靠里的地方，托尼跟着艾什下去，几乎要被一路上所见的各种奇形怪状——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确实是真相——的种族晃花了眼。
“只看你的话，我还以为外星人都跟我们差不多。”托尼道。
艾什：“你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人。”
光MIB内部，有着和托尼一样想法的新探员就不知有多少，再看看人类对太空、对宇宙的那些幻想电影，几乎每一部中的外星人都只是人类换个装罢了。
“就是这里。”艾什刷开实验室的门，带托尼走到他提取血清的操作台前。
因为还没能完全做好，立在一边架子上的冷冷藏管内还有一多半的血液样本，正隐约流动着橙色能量。
“这怎么会可以解决钯中毒的问题？”托尼对此很是怀疑，“我想我更需要的是一种替代性元素。”
“还记得我在山洞里尝过一点钯吗？”艾什道，“我不怕中毒，因为时间领主的代谢速度和对这些重金属毒素的抵抗性都比人类要强，这个……”
他指着一旁的冷藏管：“是上一次重生的时候抽取出来的血液样本，如果能够顺利的提取合成出血清，增强你的身体代谢和抵抗性，那钯的毒素对你而言就不是必死之物了。”
托尼略思考一会：“这倒是个可行的方法，如果钯的毒素对我失效，也就不再需要寻找新的替代品。”
“退一步讲，就算不能完全解决，至少也可以延缓它对你身体的侵蚀。”艾什道。
他拿过一旁的橡胶管，抓住托尼的胳膊：“我需要一点血液，来确定你的身体数据。”
绑紧的橡胶很快勒起青色的血管，艾什一针扎下去，取出了需要的血液，放入检测机中。
“浓度已经到92％，托尼，你还真是在死亡边缘游走。”艾什看着显示屏上展示的数据，皱起眉道：“你最近不能再用战衣了。”
“斯塔克没有使用战衣。”
红发的女士坐在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盯着不远处“桥梁隧道管理处”下方的大门，向通讯器的另一头汇报道：“是一个年轻人开车把他从那家咖啡店带到贝利街504号，然后他们进去了，唔，大概两个小时，还没出来。”
这位漂亮的红发女士正是托尼的新任助理，娜塔莉·罗什曼小姐。
又或者应该叫她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
钢铁侠的身份公之于众后，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看到了从前被搁置的计划重新启动的机会，他特地派遣罗曼诺夫特工潜伏到了托尼·斯塔克身边，对他进行人格侧写，从而判断托尼是否满足被吸收进计划的条件。
托尼对美人的偏爱让潜入计划十分顺利。
“奇怪的是，地图上没有贝利街504号这个地方。”娜塔莎道，“它显示这里是片空地，但人站在这里却看得到建筑。”
“关于那个青年，你还知道些什么？”通话那头的人问道。
“他是那家咖啡店的老板。”娜塔莎指尖敲打着方向盘，“我查了注册资料，艾什·史密斯，出生于内布拉斯加州，几个月前曾经在阿富汗当过红十字会的志愿者。”
“就像那家咖啡店一样奇奇怪怪的，”娜塔莎看着放在膝上的一沓资料，继续道：“让我们在内部拉斯加州的人，核查一下这个人身份的真实性。他似乎在斯塔克遇袭的同一个时间段，被当地的反政府武装抓了起来。但关于他什么时候被救出来，以及何时返回美国，都找不到半点记录。”
“我会安排的，你要密切注意斯塔克的情况。”对面的人道，“他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出格，也许是毒素侵入的更加彻底，如果情况太糟糕的话，我们就得把效果还不完美的那支试剂给他用上。”
“收到。”娜塔莎道。
随后他们便中断了通讯。娜塔莎抬起双腿架在方向盘上，把自己折成一个极为柔韧的姿势，顺手按开车里的音响，在音乐声中百无聊赖的做盯梢工作。
她和佩珀等人分开后，就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往罗斯伯格咖啡店，为了更好的观察托尼，还特地伪装成去那里工作的白领，坐在了不容易被他发现的后面。
她原本只是去观察托尼的行为，谁能想到竟然意外发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地方。
神盾局一直算是特工机构中的王牌，自忖手中掌握了全球各国的同类型机构资料。谁知就在纽约，就在神盾的眼皮底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神神秘秘的地方。
这不能不让他们心生警惕。
“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娜塔莎舔舔唇，低声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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