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紧闭双眼,只觉耳边一声风声呼啸,骤然停了,她懵懂不知,只记得自己仿佛扯住了什么,下落中又一下吃痛,给一股大力抓住左手,疼得忙睁开眼。一见不禁大呼,只见头顶一人右手紧握长剑,剑尖插在岩壁两寸有余,半吊在空中,俊眉紧蹙,担忧非常,正是耶律齐。只见他左手竟是擒拿手的姿势紧紧抓着自己左手手腕,难怪疼得她叫出声来。只听他急道:“郭姑娘莫怕,千万别松手。”郭芙一见是他,知道他一贯稳重可靠,心中稍安,连忙不迭点头,她左手勉强还能反握紫薇剑,又暗道给你抓的这样紧,纵然松手也是不能的。耶律齐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喘了口气道:“我……我说的是你另一只手。”郭芙闻言才感到右手传来一股下坠之势,方才一阵惊吓,她浑身都仿佛失去知觉,若非耶律齐抓的疼,她也未必清醒过来,此时连忙低头,只见下面一片虚空,别无树木,只挂着一人,却是杨过,不由得大吃一惊,“啊”了一声,身子一抖,紫薇剑竟然脱手,直直朝着杨过而去,吓得郭芙一颗心突然跳到嗓子眼。所幸距离不远,紫薇剑虽锋利,却不过刺透了杨过衣物,挂在了他身上。只见他长眉紧锁,一脸雪白,双唇深紫,肩上还钉着三根冰魄银针,中针四周鲜血渗出,早已一片乌黑,他左手无力下垂,整个人像挂在崖面的风筝随风微微晃动。原来郭芙方才要中针落崖之际,耶律齐恰好剑刺李莫愁,此时离得郭芙近的只有杨过,只是他身上剧毒发作,内力难聚,要对敌未免有心无力。一见郭芙咽喉正对冰魄银针,来不及想,只得奋力一扑,为她挡下银针,哪知郭芙后仰就要摔倒,用尽最后一股气力拉她,他只记得最后将郭芙拉回悬崖,就无力支撑,昏了过去。哪知郭芙见有个身影掉落,下意识一抓,竟是他那条空袖子,给他一带,也跟着坠了下去。幸而耶律齐见状立时舍了李莫愁,用左手拉她,他左手天生力大,又生怕拉不住郭芙,竟使出了擒拿手中最狠毒的“抠”字诀,五只手指牢牢锁住郭芙左腕,所幸如此,是以郭芙带着杨过也给他抓到。只是二人冲力实在过大,他也跟着越过崖面,这里岩壁陡峭,且无着力之处,多亏他手中宝剑极是锋利,掉落中右手奋力将剑插入岩壁,才能将三人暂时吊在半空,只是估摸掉落的距离,仍要上攀五六丈才成。耶律齐只见四周石壁十分光滑,且这段石面更如直立一般,料想自己独力恐怕难以跃上,忙道:“杨兄弟,杨兄弟你怎样?咱二人合力,只怕还可上去。”哪知并无一人回答,恍然间瞟见郭芙面色苍白,六神无主,只怕方才掉落过猛,吓得呆了,又不知杨过情况,不由着急。
黄蓉等人见他三人接连掉了下去,哪里还顾得上李莫愁,连忙呼喊抢救,只是不及。黄蓉奔到崖边,岩石横向凸起,下边却什么也不见,惊得倒退两步,眼前一黑,武氏兄弟忙扶住她,直喊郭芙杨过的名字。耶律燕刚经离乱,又不见了仅剩的兄长,吓得跪在崖边哭喊二哥,完颜萍怕她有失,紧紧拉住她不住安慰。耶律齐正着急间,忽然听见喊叫,细闻其声好似三妹耶律燕,忙提气喊道:“三妹,三妹莫哭,我们在下面。”耶律燕听见是兄长叫声,喜极而泣,忙喊道:“郭夫人,我二哥,我二哥未死!”黄蓉刚刚以为女儿身亡,神思大乱,一时竟未反应过来,武修文几次喊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奔到崖边哑着声音喊道:“耶律小哥,你在哪?芙儿与过儿呢?”耶律齐回道:“郭夫人,他们安好,咱们在这崖壁上停着,进退两难。”言罢低头对郭芙道:“郭姑娘,郭姑娘,郭夫人喊你呐!”这时郭芙刚给脱手的紫薇剑吓了一跳,又见杨过全凭自己抓着一只袖子,在下边摇摇欲坠,更是六神无主,听到耶律齐说到母亲,竟忘了自己身在险境,像抓着个救命稻草般哭喊道:“妈,妈!你快救杨过,我……我不成啦!”黄蓉听到她声音,得知他们未死,放下心来,知道问自己女儿也是无用,忙道:“耶律小哥,过儿,你们还撑得住吗?你可知你们距离几何,我们好寻绳索救你们?”耶律齐道:“掉下来时,仿佛五六丈,只怕更远些,有劳郭夫人快些,我瞧杨兄弟仿佛不大好。”言罢低头喊了郭芙两声,只是郭芙也不答他,只是哭,她哭喊之时,神情紧张,难免左右摇摆,耶律齐直道抓紧了她是无碍,只怕她难免拉不住杨过,是以喊她。谁知郭芙理也不理,气得他一急,手中真气流转,大力一捏,痛的郭芙大叫一声。耶律齐忙道:“郭姑娘得罪了,你莫哭了,当心脱手,你快看杨兄弟怎样了?”郭芙呆了一呆,摇头哭道:“我不知道,我喊他他也不理。”耶律齐闻言想起杨过方才好像中了那女魔头的暗器,忙道:“郭姑娘,你试试叫醒他,千万别松手,你此时还撑得住吗?”郭芙伤心害怕,泪流难止,哽咽道;“我……我不知道,耶律大哥,你快救我,我两只手半点儿知觉也没有,我,我不行了!”耶律齐闻言知道她定是血脉不通,手臂麻了,连忙顺着手臂给她渡过真气,打通她手臂麻痹的血脉。郭芙只觉得手臂一阵暖流通过,仿佛恢复了些许知觉,心中稍微定了定,忙喊杨过。只是杨过中毒昏迷,怎能答她,她愈着急出汗愈多,又哭了好些,不多时拉杨过袖子的手便湿透了,她只觉得手中的袖子慢慢下滑,愈发害怕。
黄蓉在上面得知他三人暂时无恙,先定了定心,连忙吩咐武家哥俩四处寻找树藤树皮,她好与两位姑娘编成一道绳索。哪知道此地四周山岩峭壁,莫说树藤,杨柳桦柏等树一概不见,只有零星的几株小杉树,杉树树皮松柴,干而易脆,又哪里能用作绳索?只是此时回山脚寻其他树木,往来需时,到时候也不知他们三个能不能撑得住。正思索之际,听完颜萍道:“郭夫人,我寻到一物,不知能用否?”说罢递给黄蓉一条软藤,黄蓉见了大喜,这藤软而韧,其状有些类似茑萝,只是身上长满锋利的倒刺,只怕是变种。只是这倒刺危险,编织时不免受伤,用时也有危险,不过料想杨过耶律齐两人功力,应是无碍,忙问道:“完颜姑娘哪里寻得的,还有多少?”完颜萍指着不远处几株树木道:“就在那几株杉树旁边,不是很多。”黄蓉过去一瞧,果然如此,拉伸了恐怕也只有三四丈而已,当下道:“完颜、耶律两位姑娘,小红马脚程快,劳你们到远处去再寻些树藤树皮来,儒儿,文儿,你们留下随我编绳。”耶律燕担忧兄长,不肯离去,道:“郭夫人,我不走,我随你留下来帮忙。”黄蓉见她泫然欲泣,只好答允,道:“只是完颜姑娘自己未免危险,文儿,你随她一起,速去速回。”武修文答应着,牵着小红马就带着完颜萍去了。
黄蓉三人便立即手忙脚乱的编起绳索来,耶律齐三人不知上面如何情况,杨过又不醒,只得不住说话宽慰郭芙。只是抓着她的腕子,自然也感到她肌肤因汗水渐渐湿滑,恐怕坚持不久,为今之计,唯有叫醒杨过为上。忙道:“郭姑娘,你再叫叫杨兄弟,看他能否清醒。”其实不须他说,郭芙也未闲着,威逼利诱十八般武艺能用的能说的只怕都用上了,可是不管她如何发狠嗔怒,撒娇撒痴;又或温和软语,柔情相求,杨过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最后无法,想起杨过最亲近敬重的无非爹爹和小龙女,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一会儿说爹爹来了,一会儿念姑姑到了,乱作一团。耶律齐知她害怕着急,他自己又如何不心焦,郭芙虽感觉不到,但他却知道利刃插入石壁处受他三人之力正微微倾斜,倘若倾过一个角度,只怕他三人都要掉落,情势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是他怕郭芙更加害怕,因此不敢相告,只不住催促唤醒杨过,哪知道杨过中毒颇深,竟如何也醒不过来。耶律齐虽则少年老成,却也不过二十几岁,生死之际,难免心中焦躁。他左顾右盼,只盼能寻个落脚处,又或脱剑后能有个新的着落,只是来回张望,什么也寻不到。好在日头慢慢滑过远处山峰,照在他们身上,忽然荧光一闪,晃了他一眼,他见状连忙大喜叫道:“郭姑娘,郭姑娘有救了!”
郭芙闻言立即抬头,道:“什么有救了?耶律大哥,你说杨过有救了?”耶律齐见她危难之际尚且顾忌同伴,心中起敬,忙道:“正是,只不过,只不过要冒犯姑娘了。”郭芙闻言疑惑,忽觉得自己身子往上慢慢抬起,吓得不敢说话。原来耶律齐左手发力,将她慢慢拉起,拉到自己胸前些许,低头伸嘴过去。郭芙不知他要做甚,又觉得他气息绵长温热,直送耳畔,脸上一红,不敢言语。耶律齐见她面上梨花雨过,飞虹映颊,他正值年少,哪里把持的住,未免心中一荡,右手微松。却忘记那剑正凭着他运气上抬才可支持,失了力道立即下倾,他三人顺势掉了两寸,郭芙吓得喊出声来。耶律齐慌忙抓紧,稳定心神,暗骂自己向来自问老成持重,怎么事到临头险些害人害己?又见郭芙慌张之态,竟愈发俏丽,心中惭愧,别过眼不敢再看,只顺着她的鬓发慢慢叼出插在她头上一枚红玉簪子。郭芙疑惑看着他,不知他要如何?却见他眼神凝重,似要自己闪躲一些,连忙用靴子轻触石壁,往外挪了挪。只听嘎嘣一声,簪子给耶律齐咬成两半,又见“啵啵”两声,两道影子从他嘴中蹦出,一道直射杨过面上人中,触而弹开,另一道插在杨过左手合谷穴。他射箭认穴,尚且百发百中,用嘴发簪自然手到擒来。只听杨过嘤咛一声,微微睁开眼睛,郭芙见了大喜叫道:“他……他醒了,耶律大哥,他醒了!”耶律齐闻声紧绷的心松了一松,他方才也是一赌,想不到杨过真的转醒,他多怕自己一旦有何差池,郭芙杨过二人的性命便要葬送在自己手中,想起方才他失神下坠便心有余悸,不由得拿眼睛偷瞟郭芙,见她转悲为喜,容光耀人,耶律齐出身显贵,不知相识的多少王孙公主,高门贵女,可此时看来,竟都比不上眼前女子的一嗔一笑,一时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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