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琉璃美人煞——计都篇

    第一个一百年——

    如果他肯放我出去我就原谅他,不计前嫌……

    第二个一百年——

    他让那个她杀光了我的族人,我信错了他,此仇不报我愿万劫不复……

    第三个一百年——

    我见到了她,我的身躯。她跟我很不一样,样貌清秀,娇小玲珑,但却无悲无喜。出于报复我告诉了她真相,看着她向他宣战,心里痛快极了……

    第四个一百年——

    她被贬下了凡间,他在天界依然高高在上,命运真的很不公平不是吗,恶人没有得到恶报,反而逍遥自在……

    第五个一百年——

    我几乎已经忘却了若水之滨白玉亭的样子了……

    第六个一百年——

    他的模样在我记忆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第七个一百年——

    我发现我依然期待能够见到他,可是他却一次都没来过,这样的自己,让我觉得卑微极了,厌恶极了……

    第八个一百年——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存在,还是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恶梦?可是这场恶梦未免——太长了些,长到让我肝肠寸断……

    第九个一百年——

    我希望有人能彻底杀了我,结束这一切……

    第十个一百年——

    我被她放了出来,因为一名叫禹司凤的金翅鸟妖。我很羡慕她,因为她爱对了人,那个禹司凤——很好!

    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我曾经爱上过一个神,一个魔头爱上了高高在上的神,可惜下场惨烈,我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我以为他会是我的知己,因为他会耐心倾听我的唠叨;

    我以为我们不存在隔阂,因为在他面前我从不隐瞒;

    我以为他也是心悦我的,因为他在听到我能幻化女子时唤了我“计都妹妹”。

    ——可惜这一切终究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迷晕了我,将我肢解,把我的躯体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将我的心魂囚禁于琉璃瓶中,意图困我一生一世。

    他操纵着我的身躯,屠杀了我的族人,自此修罗族——灭!

    再一次降临世间,我似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天地之间却毫无我的容身之地。

    修罗一族,被我的身躯湮灭,我却是罪魁祸首,双手间沾满了同族的鲜血。

    我以为的知己,心中爱慕的神,从未对我动过情,他对我只有利用。

    还有她——褚璇玑,她的爱人和家人都在等她回来。

    虽然她是我的一部分,但她不是我,我也不是她。她的一切不属于我。

    她拥有了我不曾拥有的一切——爱人和家人,而我……却一无所有。

    天大地大,只有我孤独的活着,作为世间最后一名修罗……

    因此唯有恨,深刻入骨的恨,才能支撑着我生存在这残酷的世间,让我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找到一丝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他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他不是为了三界能付出一切吗,我要毁掉他最在乎的一切。

    我要改写这天地间不公平的一切,我要天地重归混沌,我要改写我曾经悲惨的历史,我要……

    思绪翻飞,太多的不平,怨恨需要发泄……恍惚间一道平淡至极的声音传来。

    “罗喉计都,你真的想好了要打翻这鸿蒙熔炉,让一切都归为混沌吗?”天帝站在高高的御台之上,声音平淡的问道。

    “当然!我要改写这天地间所有的不公,唯有如此,才能平息我的怨恨!”

    “那就随你吧,天界欠你甚多,本座不会干预你的任何决定。”天帝听到计都的回答,不悲不喜。

    然后我推翻了鸿蒙熔炉——周遭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消失,重归混沌。我以为看到这一切我会开心,因为这正是我所求,但是我错了,我的心空荡荡的,明明它回来了,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它的跳动。就像明明我罗喉计都回来了,却再也找不到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一切都变了……就算是鸿蒙熔炉也改变不了这一切。毕竟新生的罗喉计都不再是我,就像我从不是褚璇玑是一个道理。

    ————那么我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没有任何意义。……原来我所追求的都是虚妄,如镜花水月般,一触即破……

    她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肆意划过,她的感情禁锢着我,不知在何时一滴泪从眼眶滴落……我流泪了……

    可是罗喉计都从来不会哭泣——在被心爱的人一刀刀肢解时我没哭,在被控制毁灭自己族人时我没哭,在发现天地广阔我却不被接受时我也没哭!

    明明我也还很小,才成年不久。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早已失去了——哭泣的权利。因为这代表着我认输了,我受伤了,我妥协了。——可是罗喉计都从来不会弯下自己的傲骨把伤痛展露在任何人面前。因为——

    被背叛一次就够了!

    心绪激荡不已,我知道她影响着我。我该放弃吗?罗喉计都的一生已是不幸,还要让她受我牵连,永失所爱吗?

    最后我不得不承认褚璇玑,她比我幸运,遇到了真心爱她的人。

    我罗喉计都从来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我的痛苦不该她来承担。

    我决定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

    希望褚璇玑能带着罗喉计都的遗憾,好好的与心爱的人白首到老!

    我和他,罗睺计都与帝君柏麟的孽缘也该有个了断了。

    “千年前你敬我一杯酒,我饮了,但我敬你的,你没饮,如今你该偿还千年前欠我的那杯酒了。”我举着一杯毒酒来到他——柏麟帝君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

    这是我时隔千年来第一次如此细细的打量他。他还像千年前一样,那般风神俊朗,只是那如雪一般的发丝述说着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千年了,我和你该有个了结了……

    “好,今日我就饮了它。”柏麟看了我一眼,伸手接下这杯酒,平淡地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场酒局终究还是结束了。”我喃喃自语道。我和你的恩怨也从此一笔勾销……

    你和我的孽缘终究是要结束了。

    我和他的身上都开始散发出幽蓝的光芒,神秘又梦幻,我知道这是我和他的元神在消散……

    柏麟,也许你从不知道我曾经深深的爱过你。为了你我曾苦苦哀求过修罗王退兵与天界和睦相处。为了你我曾经无数次自我欺骗,一次又一次期待着你能够回头,向我忏悔,求得我的原谅。为了你我甚至想要放弃我一直崇尚的魁梧强悍,宁愿化为一名女子永伴你身旁。可惜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爱是什么,我这一生从未得到过。可是它太可怕了。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我再也不要去爱——神智模糊间,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最后归于一片黑暗,神魂尽消……

    “哎呀——计都哥哥,你怎么突然变成了姐姐啊!”一个清脆的童声突然在罗喉计都的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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