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熙懒懒地靠在软垫上,美目中一片深沉,沈婉若可不是要立威么。
原著中的季岚熙骄奢无脑,在她刚来的吃了不少暗亏,偏偏每次都是沈婉若有理,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坐实了季岚熙恶女的称呼,气的她暴跳如雷也是没办法。
只可惜这一世季岚熙里面的芯子已经早早换人了,想要一口吞了季家的荣华富贵,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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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马车就到了门前。季府,乃是当今圣上所赐的院子,占距一整条平阳大街,里面亭台水榭,美不胜收,就连牌匾都是圣上亲笔,足可见圣眷之盛。
季岚熙一下轿子,就被大管家送到肩與上,平稳地送到院子里。
留在家里的大丫鬟满枝见她回来,连忙福了福身,凑到季岚熙耳边撇嘴说道,“沈姑娘遣人过来,说有礼送给大姑娘,现在正在屋里等着呢。”
刚进内门的女眷,确实是要先拜见府中的女主人。季盛没有妻子,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和若干义子,义子们白日里都在衙门当差。昨夜沈婉若才安顿好,今天于礼应该亲自前来拜见,但是却只遣人过来见礼。
这是要试探她的态度了。
季岚熙只微微一笑,柔声说,“传她进来。”
她卧在贵妃塌上,有小侍女端着装玫瑰花汁子的铜盆进来给她净手,一个面容白净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约莫四十多岁,见到季岚熙便给她行跪拜大礼,“奴婢刘氏,见过大姑娘。”
季岚熙受了她一礼,手指不住拨弄着盆中的花瓣,道,“起来吧。你就是沈姑娘带来的妈妈?”
刘氏起身,见榻上的人儿一脸睡容,眉间纹翠钿金缕,双颊粉嫩,贵气天成,灼灼如神女一般,竟是把有“病西施”一称的沈婉若都比下去了!本以为北人粗直,那所谓的美人能美到哪儿去,没想到在京中真有这般艳质的娇娘。
她心中一凛,想起自家姑娘的嘱托,笑道,“回大姑娘,奴婢是二姑娘从扬州带来的。二姑娘昨晚害了水土不服的热症,为免给大姑娘度了病气,特意让奴婢给大姑娘送来家传的苏绣,以表姐妹间的友爱之心。”
说完就奉上一方淡粉色手帕,上面针脚细密,绣着艳丽的秋海棠。
二姑娘?
一个外姓的孤女,与季家没有任何联系,不声不响地就借着仆人的嘴把沈姑娘变成更亲密的二姑娘。外人听到了,还得以为她们是一家人呢。
女主不愧是女主,在称呼上也绵里藏针。幸亏她在穿书后就已经把剧情背的滚瓜烂熟了,否则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
季岚熙只垂眸吹自己的那盏清茶,对刘氏献上来的手帕视而不见。
刘氏原来嘴角还略带几分自信的微笑,见季岚熙迟迟不接,逐渐转为满脸的不敢置信和尴尬,双臂悬在空中微微颤抖,已然是坚持不住了。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只见侍立在季岚熙身旁的大丫头满枝上前一步,柳眉倒竖,劈头盖脸地骂道:“好啊!你这老货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大姑娘,二姑娘,我怎的就不知道府里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二姑娘?你家姑娘是姓季,还是和我家老爷认了干亲?呸!外头养的东西,也敢和我家姑娘相提并论了!”
刘氏大骇,连忙跪在地上,“大姑娘,不是奴婢信嘴胡编,而是老爷确确实实说要收二姑娘做义女的啊!”
满枝的怒气更炽,“好啊!且让你去季家的家谱中去寻,看看能不能寻到你家姑娘,若是不能,我今儿个就回了老爷,打发你出府卖给人牙子去!”
刘氏听的两股战战,嘴上叫道:“大姑娘!奴婢刚入府中,不知规矩,还请大姑娘看在沈姑娘的面子上,饶了奴婢吧!”
一来一回,又悄悄把二姑娘换回沈姑娘了。
季岚熙把茶盅放下,月明给她腿上盖了条小被,笑着说,“大姑娘,刘妈妈才进府中,不懂礼数也是有的,您就饶了她吧。”
季岚熙扭头吩咐满枝道,“取我的宝匣来。”
又笑着对刘氏说,“你快起来吧。月明,把沈姑娘的手帕好生收着。”
月明把连声道谢的刘氏扶起来,从她的手里接过那方手帕。待满枝手里托着一个珐琅彩盒子过来,季岚熙从鬓发中取出一根点翠花簪子放到首饰盒里,“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我不善绣工,只能送给妹妹这金银俗物了。”
刘氏见这簪子做成蝶形,金上点翠,镶嵌碧玺、翡翠、珊瑚等各色宝石十几颗,这样的簪子放在外面足足值百金都买不到。她感叹季家的滔天富贵,又拜谢道,“奴婢替沈小姐谢大姑娘的赏!”
“去吧。告诉杨管事,让他拨八个丫鬟仆妇,扫洒婆子给沈姑娘送去。”季岚熙嘱咐。
满枝带着欢欢喜喜的刘氏出去了。
月明半跪下来给她捶腿,轻声说,“这沈姑娘,真是好手段。”
季岚熙换了舒服的侧卧姿势,用手支着香腮懒洋洋地说,“若是蠢人,只怕直接被她蒙混过去了。”
季府突然来了个美貌女孩,各方势力都会疑心季盛有什么动作,是要给皇上填充后宫?还是要嫁给某位臣子,令或是自己享用?这二姑娘的名字一但传出去,大家心下了然这是季盛要拉拢某位权贵,恐怕求娶拜见的帖子就要把季府给淹没了。
毕竟,二姑娘和沈姑娘可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家里人,一个只是养在里头的女子。
原著中的季岚熙骄矜,只愤怒于父亲怎么又收养了一个女儿,宠爱要薄几分,完全没注意到称呼的区别。后来凭借这层关系,不断有高门小姐请沈婉若参加花会诗会,她的贤名自然在盛京广播开来,季岚熙的名声也愈加受挫。竟然舒贵妃的宫宴也特意请了沈婉若来,正是在宫宴中,她第一次见到了肃王赵衍。
穿书过来后的季岚熙要保证自己活着,就必定不能让沈婉若和赵衍暗生情愫。
月明说,“大姑娘又哪是那些俗物!只是不知道老爷是什么心思,要真和她投缘,只怕… …”
尽管季盛十分宠爱季岚熙,可毕竟不是亲生子,民间都说隔层肚皮隔层山呢,就怕那个沈小姐日后再有什么奸计,让老爷厌了大姑娘,换个人养老也是常有的事。
季岚熙见她真的忧心自己,忍不住打趣,“爹若真爱惨了,就把她收回房里做姨娘去,何苦和我一并做女儿呢!”
季盛自然不是白白养那些儿子女儿,儿子进入朝堂,与他在宫中互为表里,和文官集团抗衡。女儿就嫁给某个王爷大臣,做笼络之意。
只是这一次,除了季岚熙。
她眼波流转之间,那长而媚的眼睛更显得狡黠。
月明也笑,“是我多心了。”
季岚熙见这个衷心的大丫鬟,想起书里原身以为她投到沈婉若那里去了,气急败坏地把她赶出府去,后来竟在门口一头碰死了。不禁握住月明的手腕,撒娇道,“我累了,想去睡会儿。”
月明给季岚熙取下头上的珠翠,放下重重罗帐,容她自己去睡了。
… …
季府,思雅阁。
刘氏一进屋,就遣退了大小丫鬟,原本欢欢喜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低声对那榻上躺着的人唤了一声“姑娘。”
帐内的人影动了动,连忙起身下榻,“刘妈妈回来了。”
只见一位着雪青缂丝软烟罗振袖长裙的姑娘从帐后走了过来,一张芙蓉面,眼睛似含情,眉宇间满是忧愁之色,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真真是水乡的好颜色。
那季岚熙美则美矣,却如同牡丹一般太过炽热夺目,不是男子心中佳妇的上选。
刘氏见到沈婉若的身段姿容,又重新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对着她低声说道,“大姑娘把帕子收了,并让我给姑娘带了回礼。”
说着便把簪子呈了上去。沈婉若一瞧,那金是赤金,翡翠水头足,珊瑚珠各个红润喜人。扬州瘦马本是用来服侍达官显贵的,凤阳巡抚有意讨好奉旨南巡的季盛,自然吃穿用度少不了她的,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大姐姐说了什么?”沈婉若接了匣子,靠在罗汉床上问,“你瞧她什么样儿,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刘氏眸光闪了闪,“大姑娘颜色极好,真有牡丹之国色,只是… …”她顿了顿,“言语之间,只说沈姑娘,不称二姑娘。”
沈婉若把匣子盖上,心中一窒,好了,这是看出她的心思了。
阖府上下尽是季岚熙管辖,她有心想做点什么也难如登天,如今沈姑娘这个称呼传了出去,又有哪个能视她为正经主子!
思绪万千,沈婉若的脸上倒不露分毫,只笑了笑说,“这也是了,毕竟我是义父后带来,比不上大姐姐从小就养在膝下。”
“从小”两个字被她咬的极重。
“可不是么。”刘氏接话道,“姑娘入府,自然要侍奉父亲长姐尽孝,我们能比得过大屋里的,自然… …姑娘且等着,这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
沈婉若心头一热,看着屋内的紫檀家具,玉石盆景,心中不禁遐思,季家已经是滔天富贵,不知皇家是个什么样… …
… …
待到酉时三刻,宮里派了个小太监前来通传,“大姑娘,今日老祖宗要回府用晚膳呢。”
月明和满枝正坐在一旁给季岚熙剥果子吃,连忙起身喜道,“姑娘,老爷要回来了!”
“今儿倒是奇了。”季岚熙起身让满枝给那个小太监一吊钱买酒喝,又吩咐月明:“让小厨房做些风消饼,上面细细撒上白糖和芝麻,爹最喜欢吃这个。”
今日也不知道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让皇上舍得放人出来,季盛做皇上的大伴已有二十几年,皇上被他伺候惯了,甚少有能回府的时候。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口的小丫鬟打了帘子,只见一名穿灰色蟒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眼睛狭长,白净的圆脸上无须,一副笑眯眯的福相。
他一进门便朗声笑道,“我的儿,看爹给你带来了什么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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