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逐川瞥他一眼,见他一脸情动的样子,不禁无言的别过了头,回以沉默。
“你不信?我方才没有摸大拇指。”慕晚舟眨眨眼,三分调笑的问。
陆逐川没好气的:“我信不信有什么要紧,你开心便好。”
慕晚舟低头沉吟片刻,又道:“宋清……不光是他与圣上的关系要和睦,最好……他与我的关系也要和睦……”
陆逐川冷笑道:“这怕是难了。”
慕晚舟思忖良久,明眸闪动,逐渐微笑:“不难。”
陆逐川还未答话,慕晚舟又问:“还几日到除夕?”
“两日。”
“好……”慕晚舟踌躇片刻,似乎下了决心,回头对陆逐川道:“逐川,你现在便去宋贤人的宫中,帮我带个话。”
陆逐川不解的皱眉望着他,最终还是静静听他说完。
·
翌日午后,宋清在宫门外的马车中,已经等了许久了。
他不耐烦的揭开车帘问车外的羽林军:“慕大人还来不来啊?!我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呃……”羽林军一时语塞,陆逐川冷冷上前应道:
“贤人稍安勿躁,慕大人方才与圣上商讨国事耽误了,正在赶来。”
“哼!”宋清重重摔了车帘,重新躺回车中,心中不禁又抱怨起慕晚舟来。
昨日,慕晚舟托陆逐川来邀请他一同出宫前往寺庙为萧骆北祈福。宋清知道他是有意拉拢,一口回绝,谁知陆逐川道:
“慕大人还有一句话要我转达贤人,说贤人听完再拒绝也不迟。”
“赶紧说完滚出去!”宋清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陆逐川却毫不动怒,用一种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转述道:
“慕大人说,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如果贤人能在那之前为圣上诚心求得护身符,再在除夕家宴上亲手送给圣上,给圣上一个惊喜,圣上一定会很高兴。到时候,慕大人也会在圣上面前为贤人美言。”
说实话,宋清完全不信慕晚舟会为自己美言这种鬼话,但护身符的说法确实让他动心了。
他心属萧骆北,自然想要与他拉近距离、多多亲近。如果,让萧骆北看到自己的真心……那即使他从前再怎么无视自己,今后也总归会有些改观吧?
而他身处后宫,不可擅自出宫。但如果有慕晚舟陪同,便可出宫。并且,慕晚舟身为暗卫统领,有权调动羽林军护送他们又暂时不让萧骆北知道。
宋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
虽然被迫要与慕晚舟这个贱人同行,但总比出不去的好。
宋清正等得火冒三丈,忽然车帘被轻轻掀起,慕晚舟清瘦的身姿出现在门口:
“贤人久等了。为了不让圣上起疑,臣费了些口舌才将他劝去小憩了。”
既然是惊喜,自然不能事先告诉萧骆北。慕晚舟也确实费了一番工夫,只因萧骆北抱着他求欢,他好不容易才将萧骆北哄睡了。
宋清不耐烦的招招手:“赶紧的赶紧的!”
马车在一小队羽林军的护卫下离开了皇宫,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经过一座宽敞但朴实的宅邸,宋清眼中微微一红,陷入了沉默。
慕晚舟已捕捉到他的神情,柔声问道:“方才经过的正是将军府,贤人可是想家了?”
宋清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关你事。”
慕晚舟一点也没生气,还是柔声道:“贤人若是想家,以后可向圣上请求,偶尔回府看望家人。”
宋清冷冷道:“慕大人说得倒是轻巧,我如今是后宫之人,为了圣上着想,岂能随便回府、惹人非议?!”
慕晚舟听了,眼中却是满满的欣赏:“贤人对圣上果真是一片真心,处处为他着想……”
宋清脸上一红,恼怒道:“你少花言巧语的,我不会上当!”
慕晚舟噗嗤一声笑了:“贤人性情率真,实在是难得。臣若是在别处与贤人相识,也许能与贤人成为挚友。”
“谁要跟你成为挚友?!”
马车一路顺利来到京郊的朝凤寺,这寺庙的名字也是当初萧骆北根据凤月华的名字取的,有百鸟朝凤之意。建成之后,他还亲自带着凤月华来此地为他的病情祈福,足可见他心中将凤月华置于多么珍贵的地位。
二人一同入寺,住持清风大师前来迎接。宋清郑重其事的向他说明,要为圣上求得护身符,大师微一作揖,请二位稍候,称这便去取来开光过的圣物赠予宋清。
宋清心喜,兴高采烈的候在大殿,却见慕晚舟转身取来三支香点燃了,对着恢弘的佛像虔诚的拜了三拜,再一丝不苟的将香插好,双手合十,神色严肃的默念。
“你不为圣上求护身符?”宋清忍不住问。
慕晚舟侧头来优雅的笑道:“不必了。这次是贤人为圣上祈福,臣为故人上柱香便好。”
“故人?”宋清奇道,“是你朋友?他去世了?”
慕晚舟迟疑了一瞬,没有直接回答:“是因为这位故人,臣才与圣上相识。”
他嗓音幽幽的、轻轻的,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疏离感,似乎很不想继续就此谈论,宋清也感觉到了。
忽然,像一道惊雷劈在宋清的心上,他蓦然反应过来:是凤月华!慕晚舟说的应当便是那位早逝的凤凰才子、萧骆北心尖儿上的人儿!
否则,如何解释慕晚舟那复杂、回避又伤痕累累的神情?
慕晚舟是凤月华的替身,这件事天下无人不知,宋清当然也知道。此时此刻,他看着慕晚舟那讳莫如深的神情,从中读出了无法掩饰的伤痛,忽然有些同情眼前这个似乎拥有一切的美人了。
这美人同自己一样,痴痴的爱着萧骆北,爱到愿意甘为他人替身,还愿意为他逝去的爱人点香祈福……
“你竟然还愿意为凤公子上香……”宋清心直口快,已经脱口而出,口气中却带了些黯然伤神。
慕晚舟眼中怔了一怔,掠过一丝极为隐秘的阴沉,又立刻由阴转晴,笑眯眯的回头对宋清投来一个宽慰的眼神。
他笑得绝美,宋清都要看呆了,心中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此时此刻,该伤心的难道不是他慕晚舟么,为何他还有余力反过来安慰自己?
他到底有着怎样一颗隐忍又坚韧的心?
回程的马车上,宋清没有怎么再开口针对慕晚舟,只是默默与他对坐着,握紧了刚刚求来的护身符。
慕晚舟也未多说什么,似乎是有些累了,一直在车中闭目养神。
变故发生在马车离开朝凤寺一段距离之后的山路上。
车外呼啸而来的刀剑声乍然四起,随即,马车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突然往一旁倾斜而去。
宋清皱皱眉,厉声问外面:“发生什么事?!”
慕晚舟也霍然起身,一把掀了车帘,只见山道上出现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持朴刀,一个个武功不菲,正朝车队扑来。
陆逐川正同时与好几名交手,一边神色凝重的回头喊了一声:“贤人!慕大人!别出来!”
“逐川!”慕晚舟急忙先把马车刹车停住,四下一看,他带来的十多名羽林军都已经投入战斗,而黑衣人数量众多,少说也有三四十人。羽林军和陆逐川□□乏力,一时无法过来相救。
宋清出生在将门之家,倒是不怕这个阵仗,但他身子弱,自幼也没学过武功,此刻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怎么回事?!”他焦急的问慕晚舟,“怎会有劫匪?!”
慕晚舟凝眉摇头:“不知。许是我们方才来时被歹人发现,见到轿顶的华丽装饰,以为我们是有钱人家,专程在归途中守株待兔。”
宋清急得跳脚:“你赶紧让你身边那个姓陆的把这些人解决了!”
慕晚舟还未答话,已有数名黑衣人发现了二人,疾步飞来。陆逐川如流星般出剑,瞬间击倒了四人,奋力往回追来,却立刻被新的四五人困住,无法脱身。他只来得及喊了声“晚舟”,慕晚舟和宋清已双双被贼人抓住。
“这可是两个大美人!”领头的黑衣人见到两人,像是财狼见到了肥羊一般眼中一亮,“先把人带走!”
“放开我!”宋清极力挣扎,“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
“嘿嘿,管你是什么人!”带头人淫/笑着,“等到了老子那,都是老子床上的美人儿!”
“我呸!”宋清朝他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没能吐中,黑衣人扬手便想给他一巴掌。
慕晚舟见状,立刻呵斥道:“大胆匪徒,休得无礼!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黑衣人手中一顿,回头往他肩上用力一拍,他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陆逐川砍翻了十多个黑衣人,内力又震飞了五六个,但还是被更多人困住。他嘶哑着嗓子叫着“晚舟”,双眼通红,似要哭出来。
他转头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慕晚舟晕倒的容颜,沉静得如同水中的睡莲。下一瞬间,慕晚舟跟宋清的面上,都被套上了麻木袋。
“晚舟!”整个山林间都回荡着他心急如焚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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