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听到屋内对话,故意去如厕,就是不拿纸笔,太子殿下走火入魔了,那些财产岂能随便送人?
宋韧将茶盏按在桌上,神情严肃:“你不要走,我去找纸笔。”
凌霄躲在暗处捶胸顿足,愤懑嗟叹,殿下完了,大安未来的储君,弯了。
等宋韧拿执笔进屋,姜云澈已经偷溜下船了,摸着小心脏回忆他的送礼行为,嘴角微抽,摔袖不悦,再骂:“败家,太败家了。”
她刚走回城中心,正拿画像四处寻人的姜欢和姜崇放,眼尖瞧见她,姐弟二人高举画像,笑容惊喜灿烂,大喊:“阿姐!”“阿姐!”
姜云澈抬袖低咳,刚抬头,俩人直接冲来挂在她身上,差点被他们扑倒,连忙站定身子。
姜欢缠住她脖子,亲昵地蹭蹭,红着眼不松开:“阿姐,昨晚你怎么没回家?我们好担心你!全家彻夜未眠,又刮了台风,没人敢出门,就连去救太子的船都被吹翻了。我们生怕你有个万一。”
“阿姐,快回去换身赶紧衣服,再和我说说昨晚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在哪儿过得夜。你太不让人省心了!”姜崇放白净英俊,锁眉说道。
姜云澈道:“好啊,三弟,你现在大了,敢说话教训我了?”
姜崇放挽着她的胳膊,自豪道:“对啊,明年我十六及笄,就可以参加科考做官,保护姜家了。阿姐做得不对,我也能训你,哼,昨晚台风加水灾,母亲担忧你哭晕了。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好好好。”一左一右挽着她的俩小麻雀,姜云澈揉了揉耳朵。
水涝严重的济州,淹死不少人,冲垮无数房子,俨然成孤岛地狱。
除夕刚过,眼下正是春节,可灾民都忙着自保,冷清凋敝的街道,不少家门挂白灯笼、放了花圈,证明这家死过人。
可一夜之间,有的人家还挂起了三四个白灯笼 !
姜云澈痛心,有些悲戚,昨夜台风大水,淹死的人不在少数。
走到老宅,姜云澈叹口气,抛掉悲哀同情的情绪,扣响铜环铁门,声音徐徐:“母亲,我回来了。”
院中,响起急促脚步声,姜源嫡妻谢岚忧虑地打开门,见到姜云澈的刹那,喜极而泣,柔弱无骨的手牵住她,哽咽:“澈儿,我的澈儿幸好平安到家了!”
姜云澈感动,谢岚虽不是她的生母,却胜似亲生。
亲娘早产,生她时血崩而死,姜云澈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亲娘就没了。因是早产儿,伤了根本,姜云澈自娘胎里出来就贫血,身体不好,差点夭折。
果真,谢岚吩咐:“熬好的气血药与膳食呢?速速端上。”
姜云澈笑了笑:“母亲不用担心。咳咳,我没事。”
“瞧瞧,这都咳嗽上了,还没事?”谢岚显然没睡好,神色疲倦,强打精神;进屋去,便把她摁在座椅上,道,“先喝了。”
姜云澈心里苦,前世每周都喝补药,但丝毫不妨碍她到二十岁时,重度贫血危及生命,稍微剧烈运动必会昏迷。
这贫血病,不知这世能不能有改变?只怕悬。
“姜源快把老宅的钱捐光了,补药那么贵,花了不少钱吧?”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姜崇放姜欢生母,姜家二姨娘搀扶着姜老太太走来。
谢岚心里咯噔一声,刚要说话。
姜老太太拄着拐杖,不悦皱眉:“就不能回京城再补?补了十七年,一丁点用都没有,差这一碗两碗还是省着点钱填饱肚子吧。”
“阿澈身体要紧。”谢岚泄了气似的,红着脖子道,“何况她昨晚受凉了…”
“她身体要紧?我这老太太就不要紧!?我孙子、姜家独苗崇放,就不要紧?”姜老太太拐杖咚咚咚掷地,没好气道,“百年人参?你可真舍得!我都喝稀饭三天了,也没见你给我端一碗好汤过来!”
谢岚不敢再说话,却护着姜云澈。
姜云澈喝完汤药,丝帕不疾不徐擦了嘴,走上前恭敬地作揖:“祖母。二姨娘。”
姜老太太不耐烦,谢岚进门才知道她不能生育,姜云澈一药罐子瞧着就短命,大房不过是嫡女嫡妻的名头听上去好听,其实啊,毫无发展空间,她自然不待见大房。
况且,多日未见的姜云澈,越发出落的像她娘,看着就闹心。
“祖母!”姜崇放垮下脸,不高兴道。
“阿姐昨天去河边救人,她和我说,她发现水势不对劲,向军队上报水况才没回来的。在水里泡那么久,就算我也吃不消,别说一碗补药,就算两碗千年人参,我看也是该喝的。”
见孙子发话,满脸如沟壑般深刻的老年皱纹,这才漾开,姜老太太嗔笑:“你倒是关心你阿姐,你阿姐可都不关心你,她可没把好汤给你喝。”
一直不开口的周红,皱眉:“千年人参那么贵…”
听着他们说话,姜云澈身子发软,朝后倒去,两眼一翻昏了!
兰莹和谢岚赶紧扶她进屋,这场小规模吵架才没拉开序幕。
过会儿,姜老太太吸口凉气:“看吧看吧,刚喝完百年老参就晕了,补了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喝,或者给我孙儿喝。”
姜崇放拉着周红,走到花园中,压低声音:“娘啊,你是不是又撺掇祖母,说我阿姐的不是了?”
周红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用得着撺掇?咱们都吃稀饭,她吃百年人参,你祖母那脾气能不发火?还有,你是我生的,你那么维护她干嘛?要我看啊,大房早就该挪位了。”
“家和万事兴。娘,你少生事!要不然,我也不待见你。”姜欢不知何时走来,有些不高兴。
周红只恨自己不是嫡妻,没有教养孩子的权利,这十几年,儿子女儿给谢岚养的都歪了!全都不向着她。
而屋内。
兰莹点了清冽的红梅熏香 ,谢岚动作轻柔,将姜云澈脸上一绺碎发勾到耳后:“睁开眼吧。每回吵架都用这招。”
姜云澈俏皮地睁开左眼,眨啊眨,投入谢岚怀抱:“还是母亲对我好。”
“你祖母就是那样的性子,你别在意。”谢岚声音和煦,微笑着,“全家困在济州一个月了,谢钦来信,说过几天要带船接咱们回去。你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吧?”
谢钦……姜云澈咬紧后槽牙,神色晦暗不明。
见她发愣,谢岚亲热地揉了揉她脸蛋,笑吟吟调侃,“娘瞧着他是担心你,才来的呢。你今年十七了,也该嫁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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