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姜云澈拉着满脸和蔼的谢岚,试探问道,“我不想嫁给他了,能退婚吗?”
谢琅笑容僵住,黛玉眉微蹙。
“谢钦欺负你了?你从前那般喜欢他,总跟在他屁股后头追。好端端的,怎么说这样的话呢?”
姜云澈吸了吸泛酸的鼻尖,若是旁的家长听到女孩子要退婚,指定要责骂,但谢岚不会,会担心她。
这便是她非亲生却胜似亲生的继母了。
何止欺负?!前世,谢钦误导她以为宋韧害他全家,知道宋韧喜欢她,利用她为己所用,到头了 ,灌她一杯毒酒,兼职卑鄙绝情 。
不知不觉,姜云澈攥紧被褥,关节泛白,压住情绪,勉强理智道:“或许,他表面的良善都是装的。”
谢岚拧眉,面露诧异,知道姜云澈心情不好,她不说,谢岚就不问,默默地把她揽在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思忖道。
“你俩从小定的娃娃亲,大家都知道这门婚事,谢钦是你表哥,也是我侄儿,你若退婚,必定伤了你舅舅的面子,两家亲戚也很难做下去了。况且,退婚这事儿,对女子的影响很大,娘担心你…”
话到最后,谢岚没说下去,但姜云澈都懂。
她疲惫地把脸埋进枕头中,趴着睡,深吸口气,再沉重的叹出来。
谢岚看姜云澈有心事,她也不开心,为她掖了下被褥的四角,听着姜云澈均匀的呼吸声,踮起脚尖,走出门外。
“兰莹。”她出声,“你跟我过来。”
兰莹心里悬起一块大石头,知道谢岚要问什么。
二人停在小院与画廊的圆拱门处。
谢岚拧着丝帕,她长相是极其见我尤怜型的,临近五十,一双黛玉眉无论怎么看,都温柔和善,浸过春水的眸子旁,有些鱼尾纹,笑时微弯,更添和蔼。
“大小姐这段时间,和谢钦有矛盾吗?其次,大小姐有结交其他男子吗?”
兰莹不敢撒谎,但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家小姐,模棱两可道:“回夫人的话,小姐应该未曾和谢公子有矛盾,小姐没有主动结交过别的男子。”
一个应该,一个主动,谢岚叹气:“你倒是护你家主子护的紧,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我不问你了,问也问不出来。但日后别人问你,你更不能乱说,懂吧?”
兰莹扑通两声,跪在地上:“夫人放心,兰莹的嘴,封得很死,绝不会乱说。”
谢岚扶她起来,从袖中掏出两白银赏她:“去吧。”
兰莹得了赏,叩谢后立马回姜云澈的院子了。
在大水里被冲了那么久,腰酸背痛,这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呜呜呜,我要找姐姐!我不认识你们!”“姐姐对我好,我要找那个漂亮的姐姐!”
一阵嘈杂的哭闹声响起,露出被子的半截葱白指尖,微动,姜云澈翻个身,睡眼惺忪走下床,穿着白色里衣推开门,懒洋洋道:“怎么了?”
突然,一个小女娃冲进她的怀里,燕燕挂着泪珠,大哭:“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燕燕?你、你吃早饭了吗?”姜云澈诧异,蹲下来抱她,“冯管家没把你送回家吗?”
“我想姐姐送我回家…”燕燕红着眼,嘟着嘴,躲进她怀里,“如果是冯管家送我回去,我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姜云澈心头一暖,进屋穿衣:“吃完中午饭,我送你,燕燕过来挨着我坐。”
兰莹布菜,三人吃完后,便直接上了马车。
“燕燕,你舅舅在哪里呢?”姜云澈摸摸她的头。
“舅舅在粮仓当工人呢。”燕燕奶声奶气,“祖母祖父被冲走时,呜呜,呜呜,让如果能活下来,就去粮仓…”
到底是小孩子,或许还不明白被冲走意味着什么,但因为和亲人分离,已经很伤心了,燕燕嚎啕大哭,泪水都往姜云澈身上抹。
哭的姜云澈心疼,她把小女娃抱在大腿上,叹气:“去粮仓吧。”
“哪个粮仓?”兰莹问。
“济州只有邬家的粮仓没被淹,肯定是邬家粮仓。”也是邬归远、邬彦家的粮仓。
姜云澈用丝帕擦了擦燕燕的泪水,对架马的冯管家吩咐:“我常年在京城,燕燕这孩子,得拖冯管家多照拂了。”
话罢,兰莹机灵地接过姜云澈递去的一袋子银两,撩开帘子,塞给了冯管家。
冯管家连忙白头,不大好意思收下:“大小姐这是哪里话?您直接吩咐老奴便是了。老奴必定遵从,保证您年年来看燕燕,她都是好好的。”
一车人说着话,不会便到粮仓。
姜云澈抱着燕燕进去,粮仓有专人看守,她们被拦下时,小女娃脆生生地大喊:“舅舅!”
正抗麻袋的王二浑身一震,放下东西冲来,喜出望外:“燕燕!”
王二连忙把她们迎进去,他算是粮仓的小管事,国字脸上神情老实憨厚,黑黝黝的皮肤,笑起来眼睛发亮,端茶倒水磕头道谢:“真是多谢小姐了!若不是您,只怕我家要绝后…”
兰莹和冯管家架着王二的胳膊,不让她跪。
姜云澈先前还怕燕燕爹娘死了,祖父祖母也不了,舅舅会苛待她,如今一看倒放心些。
她梨涡浅浅,双眸灵动蓄满笑意:“燕燕很乖,我很喜欢她,举手之劳,你不必挂心。”
“我这地方,也没好东西招待您!等我下班请您们吃顿饭吧,就是寒酸些,但总归是我的心意。”万二摸着脑袋,耳根红,不大好意思。
姜云澈鼻尖微皱,为什么粮仓里会有股怪味?
她走向储存大米的大框,随口应道:“没关系的,吃什么都一样,我们不挑。诶,这些米是供应给济州官府、赈灾的米吗?”
“是啊。”万二带着他们走进粮仓,“您看这大米颗颗雪白饱满,大家都爱吃。”
姜云澈纤细玉指插|入米中,抓了一把,大米从指间倾泻而下,她点头:“是挺好的,这米,瞧着不错。”
她不懂农作物,但瞧过母亲抽查厨房小厮进货,这米确实一等一的好,之前的怪味,或许是她多想了,也有可能是水灾后飘进的河垢气味。
忽然,手指起了星星点点的小红疹,姜云澈瞳孔微怔,兰莹刚要喊出声,她攥住兰莹的袖子:“我家没多少大米了,大哥可否行个方便,允许我买几框回去。
“自然可以!”万二高兴道,“只不过东家要查。您把钱给我,我交给账房,登记在册就给您装货,送上马车。”
“好。那你去吧,有劳了。”姜云澈笑容很淡,她低咳声,“冯管家,我进去看看。有人来了告诉我一声。”
冯管家跟了谢岚二十年,她自然放心。
姜云澈朝地上使了个眼色,兰莹捡起一个袋子迅速往袖中揣。
“懂我的意思吧。”姜云澈压低声音,余光观察四周道,“别被人发现。”
兰莹忙不迭点头,姜云澈朝前走五米,伸出没有起红疹的另外一只手,放入米中,很快,姜云澈额前冒了冷汗 ,嘶了声,上面也起了红疹。
每五米,姜云澈甚至把手腕也插|入其中,渐渐地,接触大米的地方都是红疹。
万二忙不迭跑回来,遗憾又懊恼地道:“实在是对不起,这批大米,东家不让卖了,大概是被其他人买了吧。不过没关系,我带您去其他粮仓——”
“没事,那我明天再来买。”姜云澈忍着瘙痒难耐,去挠脖子,脖子也起了红疹。
兰莹赶紧带她出去,三人刚刚出了粮仓,姜云澈便问:“大米呢?”
“在这儿!”兰莹从袖中、衣服里,抽出一大袋粮仓中偷出来的米,好在冬日穿的厚,塞东西也不会被人发现。
可兰莹丧着脸,着急道:“咱们快去看医师吧,您过敏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
“你、你速去叫爹爹派兵,围住粮仓,这些大米有问题。”
姜云澈想起燕燕舅舅说的那句,东家不让卖了,果真,她回头,粮仓大门已经关闭,连忙道,“迟了会出大事,我不要紧,这些大米若流向百姓、军队,损失不可估量!”
“小姐!小姐!您对一些矿土过敏,先前你只摸过大米,该不会……”兰莹不敢说了,却看见姜云澈如遭雷劈般立在原地。
姜云澈愣住了,正前方一袭深灰华袍云纹的宋韧,正边议事边带人走来,见到她,宋韧没再说话,身子绷紧,颤了几下。
今日,她一袭海棠红长裙,外罩雪白大氅,黑绸缎似的乌发泛着光泽,梳了朝云髻,淡扫蛾眉,轻点绛唇,染了豆蔻指甲,国色天香,妍丽清新。
怎么办?怎么办!姜云澈白眼一翻,便晕过去,兰莹接住她!
姜云澈闭着眼睛,压低声音、焦虑地说道,“我让你快去通知爹爹,把我交给冯管家就可以了。”
兰莹咬牙,便架走马车,快马加鞭走了。
姜云澈放心的晕了,冯管家抱着她,刚要走,宋韧一个轻功飞上来拦住,负手而立,声音微凉:“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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