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孤看谁敢!

    无数菜叶子和臭鸡蛋砸到姜云澈身上,她跌跌撞撞逃。

    百姓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她,愤怒地大骂脏话。

    “贪官的女儿也该死!不知道拿百姓的救命钱享受了多少富贵!”

    姜云澈衣裳被蛮横的人们拽住,最开始起哄的大娘,将菜篮子狠狠砸向她的脑袋,她抱住脑袋,紧闭双眼。

    没有预想中的疼。

    周遭突然寂静。

    响起整齐拔刀剑声,没人敢轻举妄动。

    姜云澈谨慎地眯开一条缝,只见四周的人纷纷跪地,俯首称臣,远处的逆光中,一袭玄黑长袍疾步走来。

    那人身影颀长,逆光中,灼眼的光晕模糊了他的轮廓,宋韧脱下干净、尚带有余温的大氅,盖在姜云澈身上,将她捞在怀中。

    “草民(属下)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韧一言不发,把姜云澈推到身后,给了个眼神,青烽凌霄立马带人围住在场的所有百姓、官兵,包括囚车。

    “知府可在?”

    济州知府双腿蹭地,跪行两步,高声道:“微臣在。”

    凌霄搬来了一张椅子,端到宋韧面前,宋韧脚踢凳子根,把凳子踢到姜云澈面前。

    姜云澈呆呆地看他。

    宋韧冷淡至极,不说一句话,却把她摁在凳子上坐着。

    继而,他把视线落在知府诚惶诚恐的脸上,质问:“姜源定罪了吗?”

    “没有。”

    “证据充足?”

    知府沉思了下,谨慎开口:“并不是很充足。实事求是的说,在姜家老宅搜出的三千两黄金赃款,也可能是被人连夜搬去,诬陷姜家的 。”

    宋韧点头,示意知府继续。

    “赃款只能说明姜侍郎有嫌疑,但是否被故意挪到姜家,需要好好调查。”

    宋韧指着囚车之内狼狈不堪的姜家人,一针见血,强硬厉呵:“既没定罪,为何当成囚犯扣押,误导百姓?”

    济州知府擦了额前冷汗:“是、是赵城大人下的命令。”

    凌霄上前压低声音,附耳解释:“五皇子以没搜出赵城贪污证据为由,派人放了他,恢复了他的权利。”

    “给孤扣押赵城!”宋韧啪地摔袖袍,已有怒气,“赵城代表朝廷与邬家购买赈灾粮,嫌疑最大,拉他与姜源对峙!父皇将此事全权交由孤处理,孤看谁敢放!”

    人群响起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刚刚群情愤怒,定是有人煽动,故意为之。姜源尚未定罪,孤都没看到证据,反倒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嘴巴叫的厉害,谣言满天飞,比孤还消息灵通些。”

    知府也不是傻的,当即带把最先起哄、最先朝姜家砸鸡蛋的十余人抓起来了。

    落到宋韧手中,下场都很惨,先前朝姜云澈砸菜篮子的大娘,吓得立马辩解,着急道。

    “冤枉!我冤枉啊!我没有带头散播谣言!我是、是听别人说姜源贪污!”“对啊 ,大家都是听别人说的,说是姜家老宅地窖藏了几百个装黄金的箱子。”

    “恶意诽谤,散播谣言,去牢子里蹲半年,再说下你们口中的别人,是怎么指使你们的。”知府大人挥手,也不管他们哭爹骂娘的叫,让士兵全部抓走。

    “那,这姜云澈……”知府捉摸不定,不敢抓她。

    宋韧自始至终没有看姜云澈一眼,心中已有考量,思忖后说道。

    “姜侍郎为官三十载,从未出过纰漏。若此事冤枉,将他全家押入大牢,定会寒无数忠臣的心。先把姜家全部放回老宅,限制活动范围,日夜看押。”

    姜云澈突然冷的打喷嚏,娇小瘦弱的影子映在宋韧眼前。

    他眼中不起波澜,看上去毫不关心,却又加了句:“事情没水落石出前,谁也不准责难姜家人。”

    知府灵机一动,作揖行礼,大声奉承:“太子殿下圣明!不冤枉一个忠臣,也不放过一个佞臣!”

    囚车中的姜家人,被放了出来。

    两个士兵过来带走姜云澈,她疾跑过去,抱住姜欢与姜崇放,担忧地将他们看了几圈:“都没事吧?”

    姜崇放感激地看了宋韧几眼,一把握住姜云澈的手,怅然道:“阿姐,我们回去好好想办法。”

    宋韧眸光微深,负手而立,站定在人群最中央,目不斜视,余光却瞥了眼姜家消失的方向。

    ****

    姜云澈回到老宅,先服侍昏迷的谢岚吃了汤药,再叫住周红:“二姨娘。”

    周红如惊弓之鸟般,显然是被今日之事吓到了,苍白着脸还没缓过劲儿,木讷地问:“怎么、怎么了?”

    “母亲病倒了,就得麻烦二姨娘担起责任,内宅之事你先管着。祖母那边,也得安抚好情绪。”姜云澈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吩咐道。

    周红抿嘴不悦:“老爷还没说什么,你为什么指挥我?”

    姜源一夜白了头,像是苍老了十岁那般,坐在地上,满脸疲惫,喃喃道:“你就听云澈的。她是姜家嫡长女。”

    “二姨娘,还没定罪前,我们自家不能乱。”姜云澈叹气,“希望你能配合我。”

    周红不喜欢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挥,她一向仗着自己生了儿女骄傲,认为地位超越了谢岚。

    但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姜云澈是为这个家好。

    于是,周红沉闷地应了声嗯。

    姜云澈脸色也有些憔悴,走到姜崇放面前,看了眼姜欢,苦笑道:“二妹帮忙照顾家里,三弟跟着我查证据。”

    姜欢含着泪,顺从地诶了声。

    “爹爹。”姜云澈最不忍看到浑身伤痕的姜源,黑眼圈肿大,遭遇巨大挫折,疲惫地靠着墙坐在地上,安慰道,“爹先别急,只要咱们没做,就不怕。”

    “绝不是我做的!是赵城一直和邬家交易,在太子殿下来之前,我赈灾款都没碰过,定是他陷害我!”姜源再也没了好脾气,咬牙切齿,狠狠砸了一拳柱子。

    “这批生霉的大米,爹爹知道交易的日期吗?有办法证明,你没有做过这次交易吗”

    “应是咱们去救燕燕那天,运到军营的 。”姜源嗓音嘶哑,像是古老的残破钟鸣,“我从未想过赵城会坑我,他提携我数十年。”

    姜云澈扶姜源起来,为他拍了拍衣襟灰尘,思索道:“爹爹带我去看看那批赃款。”

    姜源摇头:“赃款已被朝廷看押,爹爹没有办法接近 。”

    “总要去试试。”姜云澈硬着头皮,看向远处守卫森严的地方。

    她款款走去,大声问,“知府大人在吗?”

    济州知府正焦头烂额地查证,一听姜云澈喊他,念在宋韧为姜云澈披了大氅的动作上,压住心烦,走去笑道:“姜大小姐,可有事?”

    “我能否看看赃款?”姜云澈态度认真,“或许能发现线索。”

    “这个啊,不行的 。”济州知府心道,开什么玩笑,姜家本就是嫌疑人,你还要看赃款,你若是在上面做手脚怎么办?

    “伯伯。”姜云澈软着声音,十分真诚。

    “爹爹为官一辈子,您与他共事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您觉得他做得出这种事吗?若爹爹是贪污之人,姜家老宅怎么可能十年不修缮?”

    济州知府皱眉,他与姜源同朝为官,都是济州人,还有几分同窗情谊,沉吟了下,仍旧婉拒:“实在抱歉,我不……”

    姜云澈作揖见礼,柔声打断,理智问道。

    “有人栽赃姜家,难道姜家不能自证清白吗?只能眼睁睁仍由别人诬陷我们,什么都不做吗?让作恶多端的幕后黑手得逞,让两袖清风的忠臣蒙冤,没有这样的道理。”

    济州知府仰头长叹,环顾四周,确认没外人后,慎重道:“你随我来吧。”

    姜云澈杏眸微闪,连连道谢。

    济州知府带她走进层层重兵把守的最里面,只见一块巨大的空地上,按顺序陈列着三百八十个箱子。

    看他们走来,士兵立马打开箱子,满目锃亮的金银财宝,晃得人睁不开眼,数量之多,高达三千两黄金。

    姜云澈轻踩莲鞋,缓步前行,美眸流转,观察那些箱子,左看右看,沉思着。

    “伯伯,我自己看就行,您不用管,您去忙自己的就好。”

    知府大人事务缠身,包括水患、灾民安置、案件查证,思及此,点点头:“你莫要被人发现了。若是殿下来,你得赶紧走,免得治我徇私罪。”

    “好。”姜云澈扯出一抹笑。

    济州知府摇摇头,叹口气,离开了。

    一个下午,姜云澈都在赃款这里冥思苦想,直到夜深,足足四个时辰,守卫的士兵换了一拨又一拨,奇异的,居然没人撵她。

    姜云澈只当是知府大人给的时间宽宥,心里对知府伯伯又多了一分感恩。

    远处,灰暗的榕树影下,一抹玄黑长袍伫立着,静静凝望着她。

    “殿下,打点好了。”凌霄回禀,心里却想,您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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