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姜知一边收纳行李,一边开始找之前的朋友的联系方式。
失忆前她读的是华大景观设计的大一,会选择这个专业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跟梁迄相得益彰,梁迄做的建筑,她学了这个专业到他事务所可以当个辅助。
这个专业对她的意义只有这样而已。
华大是翡城本地的大学,她办了住校,但每天都会往家里跑,跟大学室友不熟,在班里也没有交什么私下会常联系的朋友。
卓蒙蒙跟童熙的旧号码打不通,姜知翻了几个社交APP,最后找到高中同学的群,废了些功夫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的新号码。
她已经做好迎接怒火的准备,但两个人除了她说明身份惊讶了一下,口气都出乎意料的平静,这种平静反倒显出一丝生疏。
姜知本来有一大肚子的话想说,可最后只是简单的定了彼此见面的时间。
为了缓一缓情绪,姜知把时间定在了跟咸静购物之后。
九年间翡城多了不少的大型商场,不过大牌商店入驻最多的还是老牌的那几家。
姜知在熟悉中找陌生又在陌生里找熟悉。
在约定好的咖啡厅门前站定,姜知犹豫着要不要先踏进。
“知知,”姜知的背被拍了下,扭头看到一张漂亮的脸,两人对视,姜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笑了起来,“还没下车,看到双阳光下发光的大长腿就知道是你。”
“童熙。”
“认出来了?”童熙不客气地调侃姜知,她可是注意到了姜知看到她刹那间的迷茫。
上下打量姜知,童熙不由有些嫉妒,她哪里是失去了九年的记忆,分明是失去了九年的时光,皮肤依然精致光滑,大家都快奔三的人了,偏偏她的脸还充满着胶原蛋白,清纯掺了点懵懂,光是站在街上,她就看到好几个人频频回头朝姜知瞅。
“我跟九年前有什么差别?”
童熙在姜知面前转了个圈,短发杏眼,身上喷的是木质调的淡香,职业女性的套装恰恰合适。
“更漂亮,更游刃有余。”姜知思索地回答,“你跟梁迄一样,都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像是我在站在你们面前像个孩子。”
童熙噗地笑出来声:“你这是占我便宜呢。”
对于姜知失忆的事情,童熙半信半疑,失忆是一种戏剧性手法,寻常人说撞了一下头,然后没了记忆,大部分都是因为想逃避一些事情,并且想让周边的人允许她的逃避。
按理说她应该是有不允许姜知逃避的权利,但听到电话她的阐述,她就是随意的应了声,错过了质疑的时刻。
“先进去吧,卓蒙蒙估计要等一会。”想起姜知没了记忆,童熙提醒道,“你走得那年她已经有孩子了,孩子今年五岁,她现在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
卓蒙蒙有孩子,姜知不觉得奇怪,上学的时候她就老是说要找个男人生孩子,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她也隐约听到了小孩的哭闹声。
“这几年你联系过蒙蒙没有?”
姜知摇头:“她惊讶的语调跟你差不多。”
就是两个人都没联系。
“为了一个梁迄……”童熙扯了扯嘴,前几年她跟别人聊起她,还以为她是自杀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的悄无声息。
“我们没吵架吧?”
姜知适应着好友的改变,隐约能感觉到她的排斥,“我觉得你怪怪的。”
“那也你也不算太迟钝,你离开翡市的前一年我们就不说话了,因为你抢了我的未婚夫。”童熙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知。
“啊?”姜知眼睛瞪得忘了眨,怔愣地看着面前表情厌恶的童熙。
过了六年,惊讶起来的嘴角的弧度都跟以往没什么差别。
童熙弹了弹咖啡杯,示意她回神:“跟你开玩笑呢。”
童熙笑了起来,得意的像是做了一个有趣的恶作剧。
“我就说怎么可能。”姜知腮帮子鼓了口气,“现在虽然不是,但之前我的眼里只有梁迄。”
“现在就不是了?”
童熙回想了她们的十九岁,梁迄从来没从姜知嘴边消失过,“我还以为你是为他回来的?”
“不是。”姜知一边说一边摇头,加重自己的态度,“我知道前几年我跟他发生的事了,既然已经尝试过,又失败了,我不会再骚扰人家。”
听到姜知用的是骚扰,童熙觉得好笑,看来她认知挺清楚的。
“我只有一个小时,等会就要赶回去。”卓蒙蒙进了咖啡店,迅速窜到了姜知她们一桌,“你们不知道我家老二粘人,睡醒看不到我就得哭。”
卓蒙蒙跟童熙一样跟以往没什么差别,只是原先过肩染成金黄的头发恢复成了黑色,眼里有种多了种以前没有的,特属于母亲的温婉。
省去开始的叙旧环节,卓蒙蒙招手让服务员送三杯招牌调酒上来,“这家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
十九岁的姜知当然是喝酒的,只是没想到十九岁的时候喝的偷偷摸摸,到了二十八岁喝酒也像是做贼。
而做贼的气氛完全是卓蒙蒙带起来的,她喝了一大口,露出愉悦的神情,像是吸了毒/品。
童熙看着姜知明显对酒没兴趣,却轻巧的抿了一口。
姿态跟她记忆中一样礼貌优雅。
童熙把酒杯推到了一边:“你生二胎了?”
“前两年的事,我婆婆非催着我生,谁知道她催着催着我就恰好有了。”卓蒙蒙脸上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幸福,她估计自己都没琢磨明白要露出什么神情,旁人就更无法明白,“……知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喝了半杯,卓蒙蒙终于想起了此行的重点,看姜知的神情像是随时要扑到她身上咬她一口,“总算想起我们了!”
“在我记忆里面,我们一起去海市只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你跟谁结婚了,那个混血交换生学长。”
姜知不用怎么搜索记忆,脑海里就浮现卓蒙蒙跟混血学长走在沙滩的模样。
“谁啊?”
卓蒙蒙迷茫了半晌,拿出手机给她看了她老公跟她两个孩子的照片,小孩很可爱,老公不是她记忆中的任何人。
就着酒卓蒙蒙跟她们说了一个小时她孩子跟老公的事情,催她回家的电话响起,卓蒙蒙无奈的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临了拍了拍姜知的手:“回来就好,梁迄也就那样,为了他走不值得。”
全程童熙在一旁百无聊赖,说起来她跟卓蒙蒙看起来好,但姜知离开之后,她们只见了寥寥几面,都还是在别人的社交场合上。
而现在更没话说。
两人目送喝了三杯调酒的卓蒙蒙走远,童熙侧脸就看到姜知怅然若失的神情。
“九年,很正常。”
“可是一个星期前在一起躺在沙滩上。”姜知表情有些委屈,每个人都告诉她二十八了,所以她忍着情绪,对什么都保持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这样。
“好了好了。”童熙看了眼时间,像是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姜知的背,像是怕她当众哭出来安抚说,“我陪你到处逛逛。”
姜知瘪着嘴巴点了点头。
童熙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别装了,你九年前也没那么爱撒娇。”
“谁说的?”
姜知捂着头:“你之前还说我撒娇样子可爱。”
她记得清清楚楚,是有一天课间升完旗,她们回教室的途中她突然说的。
姜知把当时的画面完完整整的描述出来,童熙翻了个白眼,两人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卓蒙蒙,童熙还有她,三个人是一个高中,童熙开车去了母校,站在母校门口唤醒了不少童熙的记忆:“好像不该带你来高中,我们去海滩的时候都大一了。”
而姜知是大二结的婚。
别人毕业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而姜知已经开始分居,拿着毕业证等待着领离婚证。
姜知失去的是如何让梁迄答应娶她的过程,还有记忆中他们亲密到分崩离析的过程。
“我跟他感情好过吗?”
这话姜知不敢问咸静,只有问童熙。
“跟你们没结婚的时候差不多,你高兴了没几个月就开始患得患失,因为梁迄工作忙不愿意让你去事务所找他,你找我哭过一场。”
还真跟她想的最差结局没什么偏差。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走?他出轨了?”
童熙深深看了姜知一眼,眼神里的情绪复杂的让姜知读不懂。
“我不知道,要是你想听什么,我知道梁迄跟温婉阁到现在应该还有联系,至于什么关系,你要问梁迄。”
她是一个商业酒会遇到的两人,两人言笑晏晏,梁迄看到了她,还春风得意地跟她打了招呼。
听到温婉阁这个名字,姜知深深吐了一口气:“我心里已经没任何波澜了。”
“你这样可不像。”
像是测试姜知的承受能力,童熙笑着描述温婉阁现在的样子:“人是你走那一两年我见到的。还是那么漂亮,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温柔味,我只是跟着你偶尔见过她一面,她既然都记住了我的名字,那种待人处事的体贴温柔算是一种天赋了。”
温婉阁那样的女人太完美,因为太完美嫉妒她都显得无聊。
姜知不高兴童熙那么夸温婉阁,踢了踢路边的栏车柱,尖头高跟凹了个窝。
姜知:“……”这还是她为了让朋友们看到她的成熟特意穿的。
“傻不拉几。”
童熙十分喜欢姜知给她表演的小品。
姜知干脆脱了鞋,走在被太阳晒过的塑胶跑道上:“你记不记得有节英语课,我们听得无聊,从后门溜出来,在操场的草丛里晃悠了半个小时。”
“你腿上被虫子咬了一腿的包,卓蒙蒙非说你是被蛇咬中毒了,哭着到处拉男生背你把你送到医务室。”
“谁想到她都结婚了。”
三个人笑闹好像都还是昨天的事,而今天卓蒙蒙只能趁着孩子睡觉的间隙溜出门,而且最大的目的还是喝酒。
“你见过蒙蒙的老公吗?”
“见过,你也见过,你见过之后还跟我说这样的男人好,不会像是梁迄一样不管有没有钱,都会无数的女人对他抛媚眼。”
这话姜知听着不怎么像是自己会说的,但谁知道呢,她都能离家出走五年,还有什么是说不出来的。
两人在操场绕到了饭点,姜知缠着童熙一起吃了饭。
“我们以后还能联系吗?”
在火锅热辣迷蒙的雾气里,姜知吃了一个掌中宝,突然顿筷子朝对面童熙问道。
姜知的眼里有种懵懂的可怜,那神情不像是在现代人脸上出现的,童熙分辨了片刻,也无法用合适的词汇形容她透出的那种孤单和可怜祈求。
童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一张白净的脸上看出那么多情绪。
哪怕嘴里还有辣油,她依然点了一支烟。
烟夹在指尖燃烧了一半,童熙点了头:“你回来了,我们当然要常联系,以往的朋友也就我们几个了。”
姜知嘴角扬起,把锅里最后剩下的一个掌中宝夹进了童熙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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