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回患风疾昏厥思过堂亲渡药解带乾清宫

小说:帝鉴 作者:楚蛮子
    思过堂内,皇帝端端正正跪坐在地上,伏在矮几上执笔抄写,大门被紧紧锁住了,里面光线阴暗,案上只点了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模模糊糊地还看得见墙壁上奉着的□□太宗皇帝神像,墙壁四周则是秘密麻麻刻着字,这便是傅太后手书的“帝范”。

    皇帝年幼登基,两宫太后自然怕他以后走了歪路子,从学业到生活无一不教导他如何做个明君,对其十分严苛。特别是傅太后,更为严厉,稍有小错,动辄罚跪罚抄,在皇帝刚登基不久,便手书了帝范一文,阐述帝王之道,让皇帝以此克己勤兢治民。自此以后,但凡皇帝犯错,就会被罚抄此文,这么多年来,抄起来的纸都摞起了高高的好几尺。

    得知皇帝被罚,宁完立即偷偷遣人跑回乾清宫报信儿,小内侍得了令飞奔回宫,一进了宫门,便唤道:“玉溪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秀丽女官便从暖阁里走出来,她手里正拿着皇帝的龙袍,看样子是听到动静才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忙出来的,还未及内侍禀明,玉溪便焦急问道:“皇上又和太后置气了?”

    内侍喘着气道:“奴才在外头也闹不清情况,只见太后脸色不太好的匆忙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李公公便带着皇上去思过堂了。”

    玉溪捏紧了手中的衣物,神色凝重,又无可奈何的叹了气,吩咐道:“你先去那边守着,若有什么状况就回来禀告。”

    小内侍得了令打了个千儿,又一溜烟不见了。

    早上皇帝还未及用膳,到了这个时辰早该饿了,思过堂阴冷简陋,皇帝如今的身子哪里还受得住。玉溪心急不已,立即动身吩咐御膳房备了些饭菜,又熬了退热的药,戴上厚毯子匆匆往思过堂走去。

    才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连宁完他们也被堵在外头。宁完见了玉溪忙迎上来,着急道:“姐姐,您可算是来了,他们拦着不让咱们进。”

    玉溪心知是有人从中作梗,便冷着脸对拦着的人训斥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皇上在里头,你们也敢拦?”

    几个内侍一时被玉溪的话唬住了,左右为难,还未及回应,便从身后传来一个尖细地声音,阴阳怪气儿地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放进去!”

    几个内侍见了李德成,连忙单膝跪下请安道:“奴才见过李公公。”

    李德成穿着大红蟒服,将双手套进袖子里,看了一眼玉溪,装作才见着的样子,笑眯眯道:“喲,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乾清宫里的玉溪姑娘。真是对不住了,太后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见皇上,我看,你们还是回去罢。”

    无论是按地位品级,还是论手段权势,玉溪怎么都不是李德成的对手,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太后这张最大的王牌。虽知道这人一肚子坏水,玉溪亦知不能硬碰硬,她将怒气压在心里,一派和气地对李德成行了礼,道:“李公公,都是在太后皇上底下做事的,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奴婢进去送些吃的给皇上。”

    李德成依旧笑得和善,佯装安慰道:“姑娘这话说的,皇上在咱这还怕冻着饿着不成?”

    这个老滑头,又在打花腔,玉溪不动声色地回道:“奴婢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都是皇上用惯了的,用着顺心些,劳烦公公了。”

    李德成皱眉思索了一阵,故作为为难地叹息道:“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咱们做奴才的不敢违背,可皇上那边也不能出什么岔子。既然如此,东西留下,由我亲自送去罢,姑娘你就先回去。”

    玉溪自然不放心让李德成,但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得同意,眼巴巴地守着他进去。李德成示意内侍接过食盒,衣物,便带着人进去了。

    进了院门,往里走,拐了个弯儿才到思过堂。小内侍正欲登上台阶开门给皇帝送去这些东西,却被李德成一个眼神了制止了,他刚才慈善忧心的面孔早被算计阴狠取代,冷飕飕的吩咐:“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小内侍愣了一下,又慌忙低下头,不敢多问一句,连皇帝都敢背地里算计,他们哪敢多说一句,只得乖乖照办。待出去后,李德成又挂上一副和善的面容糊弄乾清宫里的人,自不待言。

    酉时过后,外面的天儿早已黑黢黢一片,思过堂里空荡荡的,既无炭火又无御寒的衾被,黄豆大小的油灯投射在墙上的画像上,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已经一天了,皇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本还发着热,又一日未进食,傍晚天寒地冻,身子早被冻得没了知觉。全身僵硬,打着哆嗦,握笔的手早已颤抖不已,脸上红彤彤地,额头上还冒着细细密密的汗。她双唇发紫,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撑不住身子晕倒在地。

    看护的内侍见皇帝的身影倒了,吓得立即前去禀告李德成,李德成也怕真出了什么乱子,赶紧叫人唤太医,又亲自前往养心殿急着在太后面前装好人。

    若在背后做些小动作对皇帝小施惩戒一番还行,毕竟神不知鬼不觉。如果皇帝真在他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两宫关系虽是不睦,可傅太后并无废帝之意,他如今还没有胆子谋害皇帝。

    养心殿内,看完最后一道折子,傅太后神色疲惫的靠在凤榻上,闭目养神。景萱看了一眼这个从早忙到晚的人,心里闪过丝丝心疼,小心上前为她按摩。

    这时,李德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景萱对他罢罢手,做了个有何事明日再说的动作,李德成得了暗示,正欲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却见傅太后慵懒地睁开了眼,道:“皇帝怎么了?”

    傅太后是何其敏锐的人,在李德成刚迈进来第一步就听见了动作,她端起案上的普洱茶,喝了一口,苦涩瞬间溢满了口腹中,却让她醒了醒神。

    李德成哈着腰,低着头,小心回道:“皇上下午发起热,身子不太利落,奴才便擅自做主遣人将皇上送回宫,又宣了陈院使前去看脉,望太后恕罪。”

    傅太后听皇帝病了,脸上一惊,忙问道:“病得严重吗?”

    李德成当然捡好了说:“只是发热,如今请了太医已好了许多,太后不用太过忧心。”

    傅太后这才放下心来,紧绷地神经放松下来又开始忍不住责备那些宫人:“那些奴才是怎么当差的,连人都伺候不好。如今天气多变,我早吩咐了,不管皇上去哪里,都得时时备着氅衣汤婆子,我看他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李德成心里一慌,自然怕自己暗地里做得那些事儿被太后知道了,忙将责任推给他人,说道:“奴才早吩咐下去了,思过堂里都备着衾被和汤婆子,只是皇上用惯了乾清宫里的家伙什儿,这些粗鄙的东西哪里还用得惯。”

    傅太后一听,一时火冒三丈,怒道:“乾清宫的奴才竟不晓得把东西送去?”

    李德成意有所指地道:“平日里那些奴才仗着太后和皇上菩萨心肠,个个玩忽职守,把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傅太后虽对李德成的话也不全信,只是皇帝心思仁善,做母亲的她深知这一点,也怕底下人照顾不周,以前也出过不少背地里偷奸耍滑的事。有些宫女太监偷偷将皇帝身上的配饰玉器之类的东西偷出去卖了,皇帝一是心思粗,没怎么在意,一是心善,知道了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起先有皇帝的乳母王氏照看着,还稍好一些,只是王氏心善,也管不住人。后来王氏死了,底下那些人越发的没了规矩,傅太后严惩了几次,可她精力有限,不能面面俱到。后来,相中了玉溪,见那丫头行事果断,谈吐得体,人又颇有心计,对皇帝也忠心,便提拔她逐渐掌管了乾清宫的大小诸事,这种风气才渐好了。

    可玉溪毕竟不是慈宁宫出来的人,傅太后对她也不太放心。放在皇帝身边的人自然得慎之又慎,不仅要德才兼备,以免误导了皇帝,还要对主子忠心,不然便是大患。所以无论是谁,留在皇帝身边,太后都做不到全然放心。

    一时,她动了心思想好好整整乾清宫里的风气,再想了想终是作罢。本来如今母子间的关系就不好,她若横加干涉乾清宫的事,即使是为了皇帝好,他也未必领情,倒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跋扈了。傅太后叹息了一声,又转口道:“你以后多看着点,若出了什么差错,惟你是问。”

    李德成本指望傅太后借此大动干戈的肃清乾清宫,这样不仅除了对头,还加深了两宫的间隙,哪里想到傅太后就此罢休,他心里哀叹,面上却一派顺从的点头哈腰应下来。

    傅太后神情厌厌地罢罢手令其退下,脸上尽是隐忧,景萱心知太后嘴上强硬,骨子里却是顶关心皇帝的,等李德成走了,她试探着对傅太后道:“太后若不放心,要不咱们去乾清宫探探情况?

    傅太后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按了按发疼的额头,摇摇头,“还是不了。”

    顿了顿,又吩咐道:“告诉于孟阳,耿文中一案,勿要牵连家属,但襄王的事儿,不容再议。”

    傅后这么做也算是对皇帝妥协了,景萱看得分明,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骨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母子间的隔阂太深,一句两句说不清,可局中人却被迷住了眼,互相猜忌不已……

    皇帝自然不只是李德成嘴里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发热,人被送回来的时候已没了意识,全身瑟瑟发抖,额头滚烫,满脸通红。吓得玉溪脸色都白了,又急又气又担忧,把皇帝捂好后,连忙吩咐人备热水,她忙守在床边,一直手不停歇的地为皇帝擦着额头上的汗。

    没一会儿,太医院的院使陈衡言便背着药箱匆匆跑进来,来不及请安,便忙放下药箱,来到皇帝床前,为其诊脉。

    陈衡言听了脉,又用两指试了皇帝额头的温度,翻了翻他的眼皮子,连忙写了药方让人去御药房抓药熬药,来不及喘口气,又对玉溪道:“皇上烧得厉害,若等着用药退烧,不仅见效慢,而且也等不及。你赶快吩咐人备些冷水,给皇上擦身子,先把身上的热气退下去,再服下我方才开的药。”

    玉溪听了慌忙点头,命人去备冷水,准备妥当后,陈衡言避嫌,退了出去。余下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全被宁完带了出去,底下人都知道乾清宫里的规矩,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人都走了,玉溪才动作麻利的解着皇帝身上的衣物,先脱了外袍,再解了中衣,皇帝痛苦地皱了皱眉头,脸上已被烧得红透了。

    待解开衣物,一副细嫩柔弱的身体呈现在玉溪眼前,躺在床上的主人,皮肤柔嫩,玉手纤纤,身材析长,这分明就是个女子的身体。

    原来先帝朱璟登基十余年都未能有子嗣,外头的藩王本就成尾大不掉之势,见昭徳帝无子,个个更是摩拳擦掌,不断以“无子”为名逼迫昭徳帝,联合大臣上书抱养藩王之子入宫承继大统。昭徳帝与诸兄弟间隙大,天武朝的皇位之争十分激烈,他当年凭着嫡出的优势和母舅的协助从太/祖二十一子中脱颖而出,在先太子死后,继立为太子。他继位以后,那些藩王仗着年长,十分不老实,时不时出来闹腾,这叫他如何甘心将幸苦得来的皇位拱手相让!

    昭徳帝极力将子嗣一事压住,可随着年纪渐长,朝臣们也个个劝谏他册立诸侄为太子,他心里虽不愿也无可奈何,只能拖着。好在,昭徳十二年,才入宫不久的庄妃傅氏竟有了身孕。昭徳帝喜不自禁,他的江山总算是后继有人了,这不仅是他头一个孩子,也关乎到国家社稷,自然是百般呵护。

    十月怀胎后,于昭徳十三年,庄妃诞下麟儿,哪料,此子为女非为皇子,即今上朱载橖。昭徳帝不免大失所望,奈何,他已三十多岁,身体也渐不好,只怕再难生育。加之朝廷内外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位子,他忧心不已,时昭徳帝的亲近太监提了句此子当为皇子,恰巧提醒了他。为了稳住大局,他只得作主,对外谎称生下的是皇子而非公主,等以后生下皇子,再改宗人府玉碟,恢复她长女的身份。

    此后几年却未再有一男半女,迫于内外压力,只得在昭徳十五年先立年仅三岁的朱载橖为太子。所幸,昭徳十七年,已为贵妃的傅氏再次孕有一子,也诞了皇子朱载柟。昭徳帝大喜,朱载柟还未满月即册封为王,想着再等一两年,吴王稍长就着手废太子,改立吴王。

    奈何世事多变,人算不如天算,昭徳十八年,朱璟身体越来越差,竟没熬过那个年头便撒手人寰了。太子方虚年六岁,吴王才牙牙学语,若贸然废长立幼,将太子身份公诸于世必然引起内外动荡,局势不稳,那些藩王也会以此为名趁机而起。傅太后遂密之不报,将太子身份继续隐瞒,扶立其登基为帝,先渡过这道危机待以后再说,这么一瞒便已是十个春秋。

    此时玉溪见了这副景象毫无惊讶之态,从容不迫地伸手探了探皇帝的身子,也是一片滚烫。她连忙取来手帕,往冷水里浸湿,拧干了后,忙不迭地为皇帝擦着滚烫的身子。

    如此反复不断,忙活了半个多时辰,皇帝身上的温度才稍降了些,玉溪额头上也布满了汗,不知道是忙的,还是急的。温度一降下来,玉溪便又将皇帝的衣物穿好,以免冻着了。随后,唤来宫女将药端上来。

    皇帝还是昏迷不醒,高烧虽是退了些,可脸上又由红转白,不停地冒着虚汗。玉溪喂得药也不停地流出来,她根本没有咽不下去。一时玉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素来知道皇帝不喜喝药,更忍不了那苦涩,就是平日清醒着要让她乖乖用药都难,更何况还是昏迷着的人。

    玉溪边为皇帝擦着嘴角上的药汁儿,边泣道:“皇上,您倒是喝点,不喝药身子怎么会好呢。”

    陈衡言守在旁边也是急地走来走去,身为大夫,他能做的就是诊脉开药,如今药已经开下去了,病人不喝,他一时也束手无策。况且这病着的人是堂堂天子,一旦出了差错,他的脑袋便保不住了。陈衡言想了想,突然得了一个法子,他眼睛一亮,忙上前对玉溪道:“玉溪姑娘,你先别急,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皇上喝下药,若把药用了,就无大碍了。”

    这个道理傻子也懂,只是怎么才能让皇帝用药呢?玉溪止了眼泪,红着眼眶对陈衡言道:“大人有什么好法子能让皇上喝下药?”

    情况紧急,皇帝的病比天还大,陈衡言不及多想,也来不及斟酌辞句,直接说道:“使人以口渡之,药下去了便好说了。”

    皇帝身为天子自不能随便与人亲密,一般人哪里够得了格侍奉汤药,况又为女子,男子自是不行,陈衡言此意明显就是要玉溪这般做。玉溪一听便明了其中意味,脸上一阵烧红,虽在外人眼里,她无疑早属了皇帝,甚至众人猜测二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实则不然,皇帝本是女子,两人怎会有个什么?

    平日里侍奉皇帝沐浴就寝,已成习惯,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可更亲密的事儿却也没有。皇帝性子偏冷,虽待她极好,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可有主仆名义,玉溪自不会有丝毫僭越。想到要与皇帝做这等亲密之事,不知为何竟有些羞赧,耳根子一阵发热,心跳不禁快了几许。

    见玉溪犹豫,陈衡言只当她不愿意,如此明目张胆与皇帝作这等亲密之事,名节已不保,以后便再也不得许与他人了。皇帝是男子还好,是女子,玉溪却平白担了这个名声,二人并不能行鱼水之欢,误了她的大好年华。陈衡言微微叹息,一时也左右为难。

    底下几个宫女见状均有些蠢蠢欲动,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若以此被皇帝看上了,以后可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纵然不是,得了皇帝青睐,就是以后在乾清宫里能与玉溪平起平坐也是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玉溪能与皇帝如此亲密,乾清宫里的一切事儿都由她张罗着,在外人眼里可不是威风八面。

    其中一个胆大的,忍住心里的兴奋与不安,故作怯懦地对陈衡言行礼道:“大人,若玉溪姐姐不方便,奴婢愿意代劳。”

    为了保密为见,陈衡言虽是不乐假手于他人,可情势危急也顾不得许多,他看了一眼那个长相艳丽的宫女,无奈地正欲应承下来。可这时,玉溪却眼神冰冷地瞥了那宫女一眼,微冷的开口道:“把药端来。”

    那小宫女被玉溪的眼神射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的好事成不了,不免愤恨不平,只是没胆子发作,微低着头不敢言语。陈衡言听罢,心里顿松了一口气,忙命人将药送去。

    玉溪接过药碗,看着皇帝俊秀苍白的脸,一阵心疼,忍着心里地羞涩与不安,平复了自己紊乱不均的心跳,闷头喝了药,俯下身子缓缓贴上皇帝的唇,轻开牙关,将舌头伸进去抵开皇帝的牙,使其张嘴,再以气慢慢将这苦涩的中药渡入。

    平日苦涩不堪的药,此时竟浑然不觉,外人见玉溪面无异色,有条不紊,只当她习以为常,只有她自个儿晓得,她只是全然凭着本能,晕头转向地就这么将药喂完了。过后,才惊觉原来这药真有那么苦。

    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嘴角的药渣,见皇帝将药全数吞咽了下去,玉溪喜不自禁,又忙把剩余的药喂下,陈衡言见此也放了心。

    夜里,玉溪自又是在榻前守了一夜,陈衡言也在班房里侯着,以免皇帝的病情出现反复。

    三更时,皇帝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迷着睁开眼。守在床边的玉溪一听到动静,立即喜不自禁,顾不得身子发虚,忙问道:“您可算是醒了。”

    皇帝嘴唇干裂,压着嗓子,急问,“四哥呢,还有耿文中?”

    玉溪欲言又止,小心回道:“余师傅方才来过,耿文中的家人算是保住了,只是襄王殿下的事儿已下了明旨,改不了了。”

    皇帝气得猛然咳速,脸上充血,瑟瑟发抖地掀开被子,欲要起身,玉溪吓得忙拦住她,“主子这是做什么!”

    皇帝已下了地,怒道: “我要找去她问清楚,为何非得这样赶尽杀绝。”

    玉溪跪下拉着她,又惊又吓地苦苦劝道:“这话您可说不得!太后这次是铁了心了,您莫要与她硬来,不然受到牵连的何止襄王殿下。”

    皇帝颓然坐下,怔怔不语,俄尔,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说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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