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内特先生一行人出门之后,就拐上了国道上,他们准备和卢卡斯父子汇合,再往农场去。
大老远的,他们就听到卢卡斯家的小儿子又吼又叫,又哭又闹。
“我也要去,哥哥12岁的时候都去了,我今年也12岁了,也带我去吧。”
离得近了一些,他们才看清,小家伙正围着他父亲的马,跳来跳去,他似乎一直在寻找机会,想爬上去。
那滑稽的动作实在叫人忍俊不禁,贝内特先生看在眼里,觉得实在有趣,于是他笑着道:“你就带他去好了。”
贝内特先生同意了,卢卡斯先生却还有些动摇。
他们家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匹马,唯一空出来的还是一匹是老马,并不合适这么小的孩子骑乘。
带他去晚宴,倒是容易,可到时候要是他闹着要跟去山里,那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卢卡斯先生摇头道:“你才11岁半,先生,并不满12岁。”
小波顿急得跳将起来,那差点没惊到他父亲的马。
只听他急吼吼道:“就差了半年,等半年后,就没有猎狐会了。”
“噢,那再等半年,不就又有了吗?”
小波顿被他父亲的胡搅蛮缠弄得头疼欲裂,小男子汉气得简直要嚎哭起来。
贝内特先生看他可怜,正好玛丽的马车跟在后头,他便也帮着向卢卡斯先生求情。
“让他去吧,这次我们玛丽也要去,正好叫他照应一下。”
卢卡斯先生见真有一辆马车从后面赶来,虽有些奇怪贝内特先生怎么会带女儿来,但想到这是别人家的事。
再加上他也知道,他们家至今没有儿子,难免会有一二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女儿也可以替代之类的。
故而,他对此也不做评置,只对小波顿说:“不准哭,哭了,就别去。”
小波顿忙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卢卡斯先生看他这副邋遢样儿,深觉面上无光。
自从他在市镇长的职位上立了功,请封了爵位,怕有失身份,他连生意都了断了。
一家子搬到乡下,不过为了想进一步弘扬家族的体面和荣耀。
可下头几个小孩子,对此荣誉的概念,一时半会儿,还是体会不深。
即使他花了大价钱,请老师来狠狠纠正过,但某些粗俗庸鄙的举动,还是时不时显露出来。
而且因为理解问题,最小这个儿子的言行举止,还偶尔有些骄狂,活像个暴发户似的,叫他下不来台。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对着小波顿吼道:“还不快滚过去!”
他的命令是这么急切,以至于他都忘了,遵循常理,他该先在贝内特先生面前,向小波顿强调一声,要照顾好玛丽。
不过虽然做父亲的,于人情世故有所疏漏,但小波顿这个做儿子的,倒是十分机灵。
他比他父亲更早察觉,玛丽惹不得。
如今他怕她,比怕自己的老子还甚,哪里还需要卢卡斯先生特地交代。
他兴冲冲爬上马车,一看到玛丽坐在里头,当下凑过去,兴高采烈地打了个招呼。
他们这群人本来能早点儿出发,但因为贝内特先生前头执意等待奇迹发生,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他们到达农舍的时候,都快到中午了。
众人才准备下马,波顿的身体也还半挂在马车上,就听到后头传来马蹄撞击地面的奔腾巨响。
那其中,夹杂着无数混乱的犬吠。
阵仗之大,甚至影响到了他们这边。
沿途所有的马匹,包括原本拖马车用的温顺矮脚马,都因此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车夫站在马的后侧,看到马儿不停踏蹄子,顾不上去搀扶已经准备下车的波顿小少爷,急忙就跑到前头去,牵起马的笼头,试图将马安抚下来。
可怜的小波顿,差点儿因为拉车的马不听使唤,直接摔下马车,幸好玛丽从旁拉了他一把,他才得以安然回到车里。
波顿愤怒地打开车窗,想看看是哪个混蛋,这么招摇。
不过来人还在远处,他在马车上看不大清楚。
贝内特先生一行,就比较占便宜,他们骑在高大的马匹上,视线比较开阔,轻易便看清了,来的是哈福德郡名门世家的几位时髦青年。
贝内特先生看到这如孔雀开屏般,声势浩大的炫耀,忍不住笑对一旁的嘉丁纳先生道:“早知道咱么也把猎犬都带上,如此一来,你骑马在后头赶着,倒也热闹。”
嘉丁纳先生知道他是在嘲笑他年青时候,与这些人如出一辙的轻狂行为。
此时他心里憋着的气,已经平顺了许多,听到调侃,忍不住红了脸。
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大度地回应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还跟小伙子们一样,那就惹人笑话啦。”
这时,来人已来到近前,阿尔曼家的大少爷注意到了他们,他率先拉住缰绳,按下帽檐,向这边点头问好。
于是,贝内特先生一行人,也跟他们回了礼。
年轻先生们的到来,使气氛明显热闹不少。
玛丽和波顿刚下马车,骑着一匹枣红色小母马的金发少年就看到了他们。
他戏谑道:“嗨!波顿,你怎么也来了?”
“布鲁斯特?!我跟着我父亲来的。”波顿看是他,虽然有些不情愿说话,但还是老实答了。
见他这么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阿尔曼家小少爷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于心的坏笑。
那看得小波顿很是生气,他真想好好回敬他一下。可他是个惯于趋利避害的人,一想到对方是镇上孩子们的头头,头脑又很聪明,要是他的小手段被他发现,可能会招致他的报复。因此小波顿嘟了嘟嘴,将怒火忍下。
布鲁斯特还想再逗他,可他不接招,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
百无聊赖之下,他注意起了站在小波顿旁边的玛丽。
“噢!老天爷,这是谁?你怎么把这个丑八怪也带来了。”
他的马鞭直直指着玛丽的脑袋,这让贝内特先生当场怒火中烧,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丑八怪?!这个没教养的小崽子在说谁?
这位先生为此动了怒,他那锐利的眼神,越过了不懂事的孩子,谴责地瞪向这孩子的兄长。
小阿尔曼先生原本听到布鲁斯特说出这样粗鲁的词汇,心里也有些恼怒,有些心虚。
但他一看对方居然荒唐地把个小女娃带来这种地方,他心里就硬气了三分。
再加上他也知道父亲对布鲁斯特的要求,看到父亲口中预备给布鲁斯特预下的婚约者,是这么个丑陋放肆的丫头,他就不免心疼他的小弟弟。如此一来,他更硬气了三分。
这样前后加减抵扣,他别说要求布鲁斯特向对面的小姑娘道歉,他自己火上浇油,帮他撑腰,都是他有教养了。
思及此,小阿尔曼少爷朝贝内特先生点了点头,就径自带着众人走了。
布鲁斯特见他哥哥离开,也赶忙拍马跟上,他边走,还边回头喊:“波顿,我们晚宴上见。”
他走得潇洒,留下小波顿站在原地战战兢兢,不住打量玛丽的脸。
他生怕自己受到无端的波及,结果他看了半天,玛丽也没理他,他为此小心地吐了吐舌头。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儿,以前他见到我,从来都不理睬,最近怎么一见面,就爱跑来挑刺儿?”玛丽费解地问小波顿。
波顿一听,就傻住了——是啊,好像是这样。
他脑筋一向转得快,稍微想想,他便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好像是从爸爸让我带你玩,好好和你相处开始,他一提起你,就咬牙切齿的。”
“嗯?这样吗?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他那个顶豪华的圈子,一般人进不去,但连做个点头之交都这么刺他的眼,他会不会太夸张了?”
小波顿耸了耸肩道:“谁知道,要是我也有个十几二十万英镑的财产等着我继承,那搞不好我也这样。”他话音刚落,他父亲就在后脑勺上狠狠来了一下。
小波顿一个吃痛,忍不住对玛丽龇牙咧嘴起来。
玛丽不甘示弱地嗤笑道:“嘿,要是你果真这样,那我可不跟你说话了。明年开春时,你也别指望我会把你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她话音刚落,小波顿脸都吓黄了,他慌忙去捂她的嘴,被她跳着躲开了。
贝内特先生看着他们打闹,原本他还为玛丽受到了无端的折辱,心生怜悯,但没过一会儿,她又故态复萌,威胁别人。
因此,贝内特先生愈发感到不快。玛丽向他这边躲避时,他下意识就避开了。
那完全是个不由自主的举动,这么做了之后,贝内特先生自己都为自己会有这么不宽容的举动,而暗暗心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刻意抬高音调,建议大家先进农舍休整。下午集合后,再一同去往拉斯家参加晚宴。
与此同时,他还提醒大家说,预估明早七点出发进猎场,晚上务必提前做好准备。
说完,他就率先进了农舍。
玛丽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直到小波顿推她,她才跟着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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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前往拉斯庄园时,布鲁斯特正不怀好意地牵着一只比他自己还高大的圣伯纳犬,站在拉斯家大门口。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客人前来,狩猎未开始,他已玩得不亦乐乎。
英国本土并不是没有大型犬种,只是这种来自芬兰的大型救护犬,就是在芬兰本土,数量也比较稀少。
它们大部分集中在雪山上的寺庙中,连本国人知道的都不多,也就他们阿尔曼家神通广大,能引进一只回来,当猎犬使用。
在有人认出它来之前,仗着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种长得有点凶的犬种来历,他已经吓退了不少人,其中大部分是小孩,但也有部分胆小的大人。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受惊吓的人,都足够大度,可即便他们心里有些怨怒,但因为周围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没人愿意当众和一个少年斤斤计较——那只会让自己更没面子。
于是乎,情况就演变成了这样:一波人被吓倒,胆子稍大的,亦或不甘心独自受惊的,便都守在了庄园,准备跟着阿尔曼家的小儿子继续看热闹。
而主人家考虑到,冬猎本身就是一种极为考验胆量和应变能力的活动,因此,自然不会对大伙儿的行为多加限制。
在许多错综复杂的因素影响下,最终导致了布鲁斯特少爷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而这无形中,又加剧了他那不断膨胀的自信。
庄园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站在大宅里头,窥不见外头人的心思,倒也看不出多少异常。
哪怕下意识的觉得人太多了些,也只会以为,众人是等着要迎接某位身份高贵的客人。
而实际上,几位尊贵的客人,包括拉斯夫人娘家的那位准男爵,也就是她高居现役将军之职的兄弟,福尔摩斯将军,早就到了。
他们一群人,现在正站在二楼挂着丝幔的露天阳台上,一边闲聊,一边看着下方的笑话。
这不,玛丽一伙人刚到,才准备要上前和主人家问好,布鲁斯特就松开了手中的牵引绳。
那只圣伯纳大概也从众人那不可言说的微妙气氛中,领悟到了什么,竟一反往常的温和稳重,激动地快步冲向队伍中唯二的两个孩子。
波顿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庞然大物跑过来,在他身上不停地嗅来嗅去,腿都软了。
他赶忙拉住身旁的玛丽,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不断往后退。
这让他看上去像在施加保护一般。
他后边站在的先生们原本也受了些微惊吓,但目睹了小波顿的英勇之举,他们都禁不住朝他露出赞许的目光。
只有另一个当事人玛丽,才能从他发抖的身躯中感受到,他大概……快要吓尿了。
他会这样揪住她的手臂不放,压根不是要保护她,纯粹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轻松将她推出去而已。
玛丽当然可以就这么撇下他不管,让他好好摔个大跟头,结结实实丟一回人。
但相较之下,布鲁斯特那张洋洋得意的漂亮脸蛋,更加让人觉得可恶。
她猛得甩开波顿紧紧扒住她的手,一离开她的支持,波顿就瘫在了草地上。
不过他摔倒的姿势很妙,看起来就好像他正在配合小姑娘撒娇开玩笑似的,故而,也不算太掉份儿。
这头玛丽将左手微微握拳,伸到了狗狗的鼻子底下。
她感受着对方鼻端呼出的热气,慢慢摊开了手掌,在它面前晃了晃。
这个动作吸引了圣伯纳犬的注意,它饶有兴致地嗅了嗅她的掌心,随后,伸出舌头舔了几口。
这个举动,引起在场女士的一致惊呼。
玛丽被舔得手心痒痒,轻声笑开了。她觉得差不多了,便试着将手往上移,往它脑袋的左侧抚去。
圣伯纳犬明显很享受被抚摸,到了后来,它竟摇头晃脑地往玛丽的身上蹭,进而卧到了地上,朝她抬起前爪。
玛丽高兴地握住它肥厚的脚掌,摸了摸它下颚上的皮毛,夸奖它道:“好孩子……”。
卢卡斯先生当即对他的邻居表示恭维道:“真不错!玛丽表现的真不错!”
贝内特先生扯着嘴角笑笑,没有作声。
好几个月前,他家的这个小姑娘,还在家庭聚会的时候,被家里的贝林顿梗犬,追得满场跑。
如今站在这么个大怪物面前,都不知道害怕了。
如果不是她的个性中一直都潜藏着某种固执的不可更改的东西,以至于他想错认都错认不了,他都要以为面前这个人,压根不是他的女儿了。
这一点是他不能告诉别人的,他能做的,只是上前扶起先前跌倒在地的小波顿,然后带他们去和不远处的主人家打招呼,顺便将亦步亦趋跟着他女儿的那只巨型犬,交还给它的主人。
布鲁斯特收回自己宠物时,脸色青红交错,实在称不上好看。
如果现在对面站着的是个可爱的姑娘,他倒是能违心的认个错,顺便还能借机搭个话,以博得她的好感。
可站在他面前的,偏偏是这么个冤家。哪怕换个人随便什么人来,都能叫他少些愤怒。
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别说装腔作势的道歉,他甚至不想扭头就走,而想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再狠狠地羞辱她一顿,让这个丑陋的东西认清楚,什么才是天高地厚。
不过,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旁边的一群大人在相互问候完毕后,还是要听一听,他对后来者例行的道歉的。
哪怕他犟着嘴不说话,也只是徒增尴尬。
而且,看他一直不开口,他身后站着的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找玛丽搭话了,这让他更为恼羞成怒。
他听到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玛丽:“怎么你不怕它?”
“老天,它让你摸了……”
同龄的孩子们好奇地越靠越近,眼看着贝内特先生眉头又有隆起的架势,玛丽也颇感烦躁。
为了能尽快化解众人的兴致,离开这个包围圈,她给出了一个十分枯燥的答案。
“游记里有配插画,这是巡逻在阿尔卑斯山脉,专门救助被雪山围困者的救助犬。”
“咦?!不是猎犬吗?”一个不识相地小子惊呼着打断了她。
“书上说也可以作为猎犬,但看它这体型,恐怕有点儿勉强,它通常用于雪山搜救。
只不过这一只......它的毛太长了,被毛万一被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很容易结冰,大约不能很好的适应雪山生活。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改变这是种友好犬只的事实。听说它们尤其喜欢小孩子,应该也会是很好的伴侣犬。”
说到这里,她拍了拍狗狗的背部,将它往它主人的方向推了推。看到它慢吞吞地挨过去,她笑着对它那脸色铁青的主人道:“皮□□当顺滑光亮,养得不错,先生。”
这句话让布鲁斯特愣住了,众目睽睽之下,他脑子里那些有失礼仪的事,只得烟消云散。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恭维。
而后,他就让人将安德鲁森牵走了。他也不体谅体谅,他身边的小伙伴们,是多么渴望上前摸一把。
阳台上,福尔摩斯将军收回了所有的注意力,他冷冷地对着他抱着书本的儿子嗤笑道:“收起你的铁皮本子过来瞧瞧,儿子,你也就只剩下读书这个本事了,而在这项本事上,到头来,你却连一个南边的小姑娘都赢不了。”
福尔摩斯少爷苍白赢弱的面孔,因他父亲恶意的羞辱,而涨得通红,唯一能帮他抵挡他父亲的姑妈拉斯太太,现在正站在门口,和拉斯先生一起,迎接宾客。
在场的都是以勇武称著的军官一流,没有人有兴趣帮他说话。
眼泪开始在他眼中打转,但终究没掉下来。
他不肯放下挡着脸的书本,而是躲在书本后头,尽量维持着一本正经地态度解释说:“她说的我当然也知道,但我曾经被犬只咬伤过,碰到突然靠近的犬只,会有点畏惧,是人之常情。而这世界上的犬只,大体又都有一种劣根性,人一旦表现出一点点畏惧,它就会变本加厉......”
他的这番辩解还未说完,就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可怜的福尔摩斯少爷,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即使撇开在场诸人那隐含轻蔑的目光不提,也还有他父亲那骤然拔高的嘲笑声,足以剔除他的骨肉,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真是能给自己找借口啊~高贵的先生。我可跟你不一样,明显的不一样,那是一种本质上的区别,明白吗?
肮脏的小鬼,我可……哎,我呀,可宁愿我的儿子,是个勇敢的丑八怪,也不打算接受他跟他的母亲一个样,当一个娇蛮任性,无理取闹的臭娘们儿,自个儿还沾沾自喜的。
我做不来这样呢,这可真是抱歉呀。”
做父亲的十分遗憾地把一双明媚狭长到显得风流多情的俊眼,眯成了一坨蔑视的坚冰,里头满盛着尖锐而自信的傲气。
那是一种处于野蛮的强权之下,孤注一掷地维护了公道,彰显了正义之后,人们理所应当要具备的骄傲。
可惜如此纯粹而理智的公道,没有充分传达到福尔摩斯少爷那阴暗而又贫瘠的内心
他大约还没受够教训,大滴大滴的眼泪,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本厚得跟砖头似的书本后,掉了下来。
幸亏他老子已从他那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里,品味到了足够的快乐,喜滋滋地站起来,带头离开了。
不然,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怕是还要吃一番苦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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